随着“一带一路”的铺开，中国在欧亚各地的国际合作越来越多，数百家大小企业走出国门，扎根外国。

中国的产业造福了不少国家，也带动我国经济转型，但这种变化之中也蕴藏着危险——近五年来，海外针对中国人的恐怖袭击正在增多。

例如，就在2024年3月底，巴基斯坦发生恐袭，造成5名中国工作人员遇害。

巴基斯坦是中国“一带一路”项目的重要伙伴，从瓜达尔港到新疆喀什的经济走廊，既是能源通道，也是物流通道，能彻底改变中巴两国的战略格局。

可惜的是，自从中巴开始亲密合作以来，一群恐怖分子就一直在骚扰中巴经济走廊，他们就是臭名昭著的“俾路支解放军”，2024年的这次恐袭就是他们所为。

“俾路支解放军”来自于巴基斯坦西部的俾路支省，这里位于巴国西部荒漠，是巴基斯坦最干旱、贫穷的地方。

半个多世纪以来，当地的俾路支人都在追求独立，从70年代开始武装反抗巴基斯坦政府，前后受到苏联、美国、印度的帮助，至今让巴基斯坦政府头疼。

其实不光巴基斯坦的俾路支省，整个横跨阿富汗、伊朗、巴基斯坦的俾路支地区都不安分。这个民族独立于想建立自己的统一民族国家，这一点和西亚的库尔德人如出一辙。

那么，俾路支地区有什么历史？巴基斯坦和当地独立武装有怎样的碰撞？为什么中巴经济走廊，非要通过俾路支地区不可？

在南亚次大陆的边远西部，上千万俾路支人生活在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交界的荒漠山区，他们是一群高加索面孔，说着波斯方言，但信仰逊尼派伊斯兰教的游牧民族。

俾路支人中，大约7成人口生活在巴基斯坦的俾路支省，剩下大部分生活在伊朗“锡斯坦-俾路支斯坦省”，而阿富汗山区只有20多万俾路支人。

俾路支人的处境，和西亚地区的库尔德人非常相似，都是被人为分割在多国的跨境民族，而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西方列强。

在近代，英国人蚕食了印度大陆，并逐渐向北扩张，曾控制伊朗和阿富汗南部。

随后在沙皇俄国南下时，英、俄在阿富汗发生碰撞，双方操纵伊朗和阿富汗王国参战，在19世纪中期打了半个世纪的战争。

两次阿富汗战争，英国都损兵折将，但未获全胜，最终在19世纪末撤出阿富汗。

1893年，英国控制的英属印度和伊朗、阿富汗划定边境，这就是著名的“杜兰德线”和“戈德史密斯线”。

此线贯彻了英国人“搅屎棍”的本性，不考虑实际情况，随便把多个民族划为两半，比如普什图族、俾路支族，都分到了两个甚至三个国家。

俾路支人家大业大，生活的土地加起来不比阿富汗小多少，他们凝聚力很强，把这个民族分裂开来，有利于英国对当地的统治。

在俾路支地区的荒漠和高山里，俾路支人生活得非常贫困，但因为宗教的原因，当地上层一直比较稳定。

俾路支人曾被划为“波斯民族”的一员，因为他们说着波斯方言，但他们居然信仰逊尼派伊斯兰教。

所以俾路支人自己曾有传说，本族是从叙利亚地区迁徙而来，整个迁徙过程长达几百年。

20世纪，阿拉伯人也支持俾路支人迁徙说，毕竟这能壮大逊尼派的力量。

然而，只要看看地图，从遥远的地中海跑到南亚，跨越一整个伊朗高原，在中古时期的难度实在太大。

所以，俾路支人的迁徙说可能只是传说，只能说他们的确是波斯民族的一部分，至于信仰不同，这一点和海上传教有关。

在伊朗的地图上，沿海地区多有逊尼派，因为波斯湾对岸就是阿拉伯人。阿曼帝国曾经控制过伊朗东南部和今天的巴基斯坦南部地区，他们在当地传播逊尼派伊斯兰教是完全可能的。

不管怎么说，向西，俾路支人和波斯人信仰不同；向东，俾路支人和信德人、旁遮普人的种族、语言都不同，这个民族被夹在了伊朗和印度世界之间，显得左右为难。

20世纪40年代，在经历了漫长的英据时期后，印度人获得了独立，但独立之后就是大分裂。

英属印度按照信仰被分开，伊斯兰教徒划入巴基斯坦国，俾路支省都是穆斯林，被划入西巴基斯坦。

俾路支人当时就想独立，但当地又穷又弱，独立声音太小，少数中坚分子掀起的独立运动也被巴基斯坦政府扑灭。

雪上加霜的是，那时候的俾路支人处在赤贫水平，当地的自然环境恶劣，以山地、荒漠为主，降水稀少，农业落后，畜牧业是唯一支持人类生存的产业。

当时，骆驼、山羊是俾路支人的主要牲畜，当地经济自给自足，以部落为单位放牧，大大小小的部落有几十个之多。

据国际的调查，那个年代的俾路支地区连收税都成问题，所以早在英属殖民时代，英国人索性直接放养，让当地的大部落首领自己管理当地，英属印度政府基本不干涉当地内政。

巴基斯坦政府成立后，看着这片占国土四分之一的荒芜土地很不放心。所以卡拉奇政府想派中央官员统管地方，类似于中国的“改土归流”，结果却激起了部落上层的反对。

从1948年巴基斯坦独立开始，俾路支部落贵族的反抗从未停止，基本保持10年一个高潮的频率。

60年代成立的“俾路支民族主义运动”，是最早的俾路支独立组织，巴基斯坦政府一直强势压制当地的部落势力，贫困的俾路支人在国际上没什么地位，得不到支援。

但这一切在1979年发生变化。

70年代末，面对几次戏耍苏联的阿富汗政府，苏联已经忍无可忍，勃列日涅夫想一举打破美国的南方包围网。

这时候苏军拿出了两个计划：一是消灭阿富汗政府，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的阿富汗。这一招比较稳妥，但善后困难，因为苏军知道，美国会借巴基斯坦来骚扰苏联和阿富汗新政府。

所以苏军还有一个大胆的计划——直接打穿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陈兵印度洋，在巴基斯坦后方建立一个俾路支国，牵制巴基斯坦。

一旦计划实现，苏联会得到阿富汗和俾路支两个抓手，把南亚地区直接撕碎，印度必然趁机出手，进入克什米尔，南亚会变成乱世，苏联和新阿富汗就安全了。

此举非常大胆，成功率也比较高，但勃列日涅夫鉴于军事风险和国际观瞻，退而求其次，提出不入侵巴基斯坦，只是支援俾路支人的独立事业，让当地人自己争取独立。

于是乎，80年代初，俾路支左翼知识分子组成的“俾路支学生联盟”“俾路支解放军”分头成立。

他们从苏联军事情报局，即“格鲁乌”得到资金和武器，并由苏联教官对骨干分子进行秘密训练，让他们在巴基斯坦搞破坏。

俾路支人忍了20年，终于在苏联支持下鸟枪换炮，他们的独立活动日益强大。

苏联人还教给左翼学生们强大的武器——群众运动，让游击队在不同部落传播独立思想，尤其是宣扬“俾路支的财产被掠夺”的思想，得到部落长老们的支持。

实际上，俾路支解放者之所以能得到族内各方响应，也是因为利益驱使。

早在50年代，俾路支省就发现了巨量天然气，当地还有不少矿石资源，但这些财富都被中央把控，当地人吃不到任何红利。

这些信息成功引起部落上层注意，虽然巴基斯坦政府承诺会在未来大力发展俾路支，但广泛的游击战已经难以压制。

整个1980年代，苏联都在支持俾路支独立运动，可在90年代苏联解体后，当地独立武装失去支持，左翼运动解散，而极端宗教势力接过了大旗。

由于巴基斯坦在10年阿富汗战争里接收了大量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他们寄生在巴基斯坦民间，在北方培养出了“塔利班”和“基地组织”。

在这个势头下，南方的“俾路支解放军”也改头换面，变成极端宗教主义的恐怖组织。

近30年来，已经极端宗教化的俾路支独立运动让巴基斯坦政府如鲠在喉，这个群体实力不强，但胜在无孔不入。

他们化整为零，总是针对军警、公共设施、外国人发起袭击，引起很大的社会恐慌。

早在2006年，“俾路支解放军”就偷袭过中国援助巴基斯坦的工程队，导致3名中国工程师牺牲。

当时巴基斯坦是穆沙拉夫统治时期，这位军人总统高度重视对华关系，惨案发生后，他立刻对“俾路支解放军”发起了全面报复，让“俾路支解放军”遭受巨大伤亡。

在那之后，“俾路支解放军”转移目标，开始袭击本省的平民和政府官员、教师，旨在造成民间恐慌。

2009年，他们绑架并残忍杀害20名巴基斯坦警察，受到了国际上的批评，多国将其列为国际恐怖主义组织，但美国、印度却拒绝将其列入恐怖主义名单。

美国虽然和巴基斯坦是盟友，但对俾路支独立运动的态度很暧昧，美国、印度都在暗地里支持“俾路支解放军”。

当然，美国的目的是削弱巴基斯坦，使其更好控制；印度的目的则是打击巴基斯坦政府，争取分化、瓦解巴基斯坦。

2013年，中国开始了“一带一路计划”，巴基斯坦是第一梯队的伙伴。中巴两国主要合作目标就放在俾路支南部的瓜达尔港，重要的能源通道横穿俾路支。

有人纳闷，巴基斯坦那么大，为什么中巴要在不太平的俾路支地区死磕呢？

首先，俾路支省面积很大，要完全绕过这个省不太可能。其次，瓜达尔港是整个巴基斯坦最优质的深水良港之一，不比前首都卡拉奇差。

早在古代，当地就是南亚重要港口，直到50年代被巴基斯坦从阿曼买回。

2002年，巴国政府请求中国复兴瓜达尔，自那之后中国人在这里已经经营了十几年。

在“一带一路”项目上，瓜达尔是“中巴经济走廊”的龙头，这里能直接把阿曼湾的油船接上岸，中国的商品也能在这里装船，卖往阿拉伯、非洲、欧洲。

以这里作为货运中心，欧亚之间的贸易距离能缩短几乎一半。

就算抛开地理优越性不谈，干旱的俾路支本地也是个聚宝盆，当地的“苏伊气田”是全球顶级气田，产量极高。

中巴合建的能源管道必须通过这里，而中国援建的发电站也必须放在俾路支。

所以，中国、巴基斯坦政府从未考虑过让中巴经济走廊“绕路”，巴基斯坦还希望在建设的同时，带动俾路支当地的发展，增强人民的归属感。

当然，中国的加入也能顺带威慑核心的恐怖分子，让当地长治久安。

在2020年后，印度被疫情影响，经济低迷，民间动荡，印度政府赶紧转移矛盾，在北方加勒万河谷和中国闹边境问题，并在境内训练“俾路支解放军”，放回巴基斯坦闹事。

在外界势力的蛊惑下，2021年起，巴国“俾路支解放军”频繁发起对中国人的袭击。

其实，巴基斯坦政府已经对此做出反应。在当地，中国工作人员出行都有贴身保镖，远距离出行有装甲车和军人护送，大部分时间都很安全。

但恐怖分子无孔不入，往往用自杀式爆炸，甚至不惜用儿童来当炸弹，这让巴国军警防不胜防。

2024年3月的袭击后，中巴联合谴责俾路支恐怖分子，巴国增加了对“一带一路”人员和设施的安保水平，并和中国加深情报安全的合作。

而在同样有俾路支独立问题的伊朗，伊巴两国在2024年也开展了边境安全合作，相信随着中、巴、伊三国的努力，俾路支恐怖袭击问题会得到根本改善。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俾路支人历史的回顾》，穆罕默德·沙费厄·汗·俾路支

2.《对俾路支解放军恐怖活动的分析》，叶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