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碧辉煌的客厅,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再有一天,我就要带着全家人搬出这栋别墅了。这里的一砖一瓦,将会属于新的房主。以前,我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没有忧患意识。直到商业危机来袭,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我叫顾志远,曾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爷爷和父亲奋斗了几十年,成立了顾氏集团。在本地的商界,没有几家公司能竞争过我家。生活在优越的环境中,我几乎没有体会过压力。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自家公司工作。父亲想培养我当接班人,想让我从基层做起,积攒经验。我吃不了苦,只想进清闲的部门。因为这件事,我和父亲大闹了一场。他嫌我烂泥扶不上墙,对我特别失望。
最终,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父亲同意我去清闲的部门工作。我以吃喝玩乐为主,以工作为辅。我真正学会懂事,是这父亲查出胃癌那年。看着父亲的诊断报告,我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
父亲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忽略了自己的健康。顾氏集团是他全部的心血,我必须帮他经营好顾氏集团。于是,我主动要求去基础部门轮岗。等掌握了公司的全部情况,我再去管理岗实习。父亲惊叹于我的改变,感动得红了眼眶。
“我以为你要一直当顽固子弟,没想到关键时候你醒悟了。我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癌症到了中期,就算手术成功,也只是延长了生命。希望你能快点上手,这样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我握着父亲的手,保证不会辜负他的期望。从此以后,我化身工作狂,恨不得吃住都在办公室。父亲很满意我的状态,安心在家养病。保姆王芳精心照顾父亲,每天不到五点就起床给他做养生餐。父亲后期瘫痪在床,她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身边。
王芳在我们家工作了将近十年,和我们几乎处成了亲人。父亲特意交代,他去世以后,继续让王芳留在我们家工作。王芳是个苦命的女人,年纪轻轻成了寡妇。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育子女,在村里还要被别人说闲话。
王芳吃过生活的苦,坚决不让子女走她的老路。日子再艰难,她都要供子女上大学。王芳没什么文化,也没有特长,只有当保姆,薪水才能高一点。王芳为人踏实,干活有麻利。在我们家试工三天,父亲就和她签了长期合同。
我的母亲去世得比较早,父亲忙于工作,没时间照顾我。从我记事开始,我经常在外面吃饭。王芳的到来,满足了我经常吃家常菜的愿望。她做的饭菜谈不上有多好吃,但是给了我家的感觉。
起初,我对王芳有所防备。毕竟,这些年心机保姆上位男主人的新闻数不胜数。我担心王芳对父亲事无巨细,是有别的想法。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才发现是我小人之心了。王芳很懂得避嫌,主动要求安装监控。单独和我父亲相处时,会把卧室门敞开。
我放下了戒备,对王芳多了几分尊重。父亲去世以后,我又跟王芳续了五年的合同。说实话,我年纪轻轻,并不需要保姆照顾。让王芳留下来,完全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本以为王芳会踏踏实实在我家工作,没想到签完合同的第二个月,她就提出了辞职。
“小顾,我家里出了点事,不能继续在你这里工作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外面的饭菜不健康,尽量学会自己做饭。实在不行,你就再请一个保姆。还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我现在急需用钱,能不能借给我三十万。”
王芳突然辞职,让我有些猝不及防。看着她焦急无助的样子,我不好拒绝她。我信得过王芳的人品,借给了她三十万。王芳哽咽着连声道谢,承诺每个月都会按时分期还我钱。三十万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大钱,我没有让她写借条。
王芳回老家以后,并没有履行承诺。她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更没有还过钱。等我联系她时,发现她早已经换了号码。我感叹人性的贪婪,为自己对她的信任感到不值得。
妻子不止一次让我去告王芳,要回借出去的三十万。没有借条,即便是告了,王芳大概率也会赖着不给。摊上这种事,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这几年,公司屡次遇到危机。客户流失,股份被股东稀释,我孤立无援。最终,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去年年初,公司破产,我背上了巨额债务。无奈之下,只能变卖财产抵债。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曾经那些和我要好的朋友,也会在我伤口上撒盐。我穷困潦倒,连一套普通的房子都租不起。我喝着廉价的二锅头,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忽然,手机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振动声。我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却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愣了!
“小顾,我是王芳。前几天,我无意间听说公司出事了。人生坎坎坷坷是常态,你千万要看开点。这些年我没联系你,不是躲着你,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往你卡里打了三百万,你先拿着用。就当是我这些年欠下的利息了。”
我打开手机银行,果真看到了三百万。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的居然是一个保姆。我很好奇王芳为什么能拿出这么多钱,失联这十年都经历了什么?在我的追问下,王芳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王芳当年着急辞职,是因为儿子沉溺赌博,欠了赌债。她害怕儿子债主找上门,影响顾志远的生活。王芳拉着脸问顾志远借钱,以为帮儿子清了赌债,日子就能恢复平静。然而,现实往往比想象得可怕。
王芳的儿子屡教不改,逐渐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九年前,他为了凑赌博资金,跟几个社会混混一起去盗窃。案发后,他锒铛入狱。王芳对他彻底失望,不再管他的任何事。
王芳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生怕再有债主上门要钱。她换了手机号码,从老家搬离。这两年,王芳的老家被开发成旅游区,她拿到了将近四百万拆迁款。王芳把这笔钱存为死期,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动。
至于我借给她的三十万,她从来没有忘记。她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当面把钱还给我。只是还没等到这个时机,就听到了我公司出事的消息。王芳打来的三百万可以说是及时雨。有了这笔钱,我便拥有了抵挡困难的勇气。
收到王芳的钱以后,我马上写了借条。借给她都要三十万,我不收利息。剩余的两百七十万,我日后会一分不少地还给她。我很感谢父亲认可王芳,要不是他留王芳在我们家工作,我也遇不到如此讲义气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