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五战五捷谢玄大展身手一意孤行苻坚执意南征

正史趣闻说 2024-10-25 19:46:55
1、两线作战苻坚分兵南下 临战畏敌桓冲痛失襄阳 苻坚一统天下的雄心容不得他有半点耽搁,多滞后一天都觉得是浪费。因此,灭了前凉和代国之后,苻坚一刻也没闲着,立即着手准备南征东晋。 当然,相对于前凉和代国来说,东晋要强大的多,何况还有长江天险和水军,这些都是以前不曾遇到的,苻坚还不至于头脑发热到盲目出兵。于是,公元377年,也就是灭代国后的一年,苻坚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准备。 备战期间,苻坚除了“大修舟舰、兵器”(《资治通鉴.卷一百四》)之外,具体还做了哪些准备,史书没有记载,但这些动作显然让东晋嗅出了浓浓的战争味道,这从东晋在公元377年同步做出的一系列人事安排上就能看出来。 公元377年开春,孝武帝司马曜将能征善战的兖州刺史朱序调任为梁州刺史。不过,梁、益二州都已在前秦手里,朱旭只能把驻地设荆州的襄阳,异地办公,就像当年的周访一样。襄阳以北即是前秦,把朱序调来显然是为了加强襄阳方向的守卫。 七月,司马曜任命尚书仆射谢安为侍中,并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 十月,荆州刺史桓豁病逝,镇守京口的桓冲接任荆州刺史,并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桓冲之子桓嗣为江州刺史。 桓冲赴任后明显感觉出边境形势的紧张,于是上表请求将驻地由江陵迁到离边境更近的上明(今湖北随州东北),同时命冠军将军刘波镇守江陵,咨议参军杨亮镇守江夏。 接着,司马曜又任命五兵尚书王蕴为徐州刺史,都督江南诸军事。 既然有都督江南诸军事,那就应该有都督江北诸军事,而且江北是前线,都督江北的主要职责自然就是对秦作战。 还真有这么个职务,担任这个职务的是谢安的侄子谢玄,即谢安哥哥谢奕的儿子,时年三十四岁。 从以上人事安排来看,东晋是以谢安为东线总司令,桓冲为西线总司令,谢玄则是谢安手下负责对秦作战的前线主将,王蕴负责守卫江南本土。 这一系列任命中,最受争议的就是谢玄,从名不见经传一跃成为前线主将。 谢玄,字幼度,出生于公元343年,自幼聪慧,为谢安所赏识。谢玄和早年的谢安一样,不愿为官,拒绝多次征辟。 谢玄第一次出山是和王珣(王导孙子)一起,被桓温辟为掾属。桓温死后,王珣改任桓冲长史,谢玄则做了桓豁的司马。出道后多年,谢玄一直默默无闻。 这次边境战云密布,东晋破天荒第一次面向全国下诏,征选对秦作战将领。谢安认为谢玄“有经国才略”(晋书.列传第四十九.谢玄传),于是不顾非议,主动向朝廷推荐谢玄。 很多人认为谢安用人唯亲,刻意培养家族势力,发展裙带关系。郗超虽然一直对谢安不满,认为谢安资历平平却身居高位,但这次却对谢安赞不绝口。 郗超对众人说:“谢安不顾非议,举贤不避亲,这是非常贤明的。谢玄绝不会辜负谢安的举荐。” 众人不以为然,郗超接着又说:“我曾和谢玄同在大司马府共事,见识过谢玄的才能,他用人时总能人尽其才,每件事情都安排地井井有条,我相信谢玄定不负所托。” 谢玄确实没有辜负谢安的信任,到任后立即明察暗访、张榜公示,招募能征善战之人。 有一个面色紫红,胡须和眼睛都异于常人的彪形大汉毛遂自荐,主动来到谢玄府上应聘。“面紫赤色,须目惊人”(《晋书.列传第五十四.刘牢之传》)。 谢玄面试后发现,这位大汉虽然外表粗犷,内心却沉着冷静,善于谋划,当即让大汉做了自己的参军,并把最精锐的前锋部队交给大汉统领。 这位红脸大汉名叫刘牢之,他率领的这支前锋部队是“北府军”主力。 公元378年,二月,苻坚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大举南征。 这是继巴蜀之战后,秦晋间第二次大规模战争。 苻坚任命庶长子、征南大将军、长乐公苻丕为都督征讨诸军事,作为南征主帅,兵分三路,由荆州方向大举南下。 三路大军分别如下: 第一路,主帅苻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暐率步骑兵七万,外加荆州刺史杨安率领的樊州、邓州地方军(数量不祥),连同征虏将军石越率领的一万多精骑,总兵力合计超过十万,从鲁阳关(今河南平顶山市鲁山县西南)南下荆州。 第二路,由京兆尹慕容垂、杨武将军姚苌率五万大军,经武关(今陕西商洛丹凤县境内),由南乡(郡,治所在今河南南阳淅川县境内)南下。 第三路,由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四万兵马从武当县(今湖北丹江口市西北)东进。 三路大军最终都将汇集于荆州门户襄阳城下。 东晋虽然预料到苻坚迟早南下,但并不知道具体时间。就在前秦三路大军马不停蹄、昼夜行军的时候,东晋都城建康正热火朝天地迎来新一轮大建设。 因为皇宫有些破败,谢安早就想大规模修缮翻新,却一直遭到尚书令王彪之的坚决反对。 王彪之说:“中兴初年,皇宫还是扬州刺史府(司马睿当时为扬州刺史),非常简陋。苏峻之乱时,成帝(即司马衍)临时住在兰台,连寒暑都避不了,所以才营造新宫。现在的宫城和汉魏时期相比虽然简陋,但已经比刚过江那会奢侈多了。北寇气势正盛,国家还处在危难之时,岂能大兴劳役叨扰百姓呢?” 谢安辩解:“如果宫室太过简陋,后人会说我们这些大臣无能。”王彪之立即反驳:“凡是承担大任之人,是以能保卫家国、处理朝政为能,怎能以修建宫室为能呢?” 因为王彪之的反对,谢安终究未能如愿。不过,现在可以了,因为王彪之在前一年,即公元377年病逝了。所以,公元378年正月一过,谢安立即决定大修宫室,孝武帝司马曜临时搬进会稽王府。 四月,石越带着一万多精骑率先抵达沔北,对岸就是襄阳城。 沔北就是沔水北岸,沔水即汉水。 东晋襄阳守将是梁州刺史朱序。 朱序,字次伦,义阳郡平氏县(今河南省南阳市桐柏县平氏镇)人,出身武将世家,父亲朱涛曾任南蛮校尉、益州刺史。朱序早年平定过梁州刺史司马勋的叛乱,做兖州刺史时平定过豪强钱弘之乱。 因为前秦没有水军,所以朱序并不在意,没有多加防备。“梁州刺史朱序以秦无舟楫,不以为虞。”(《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不料石越竟从军中挑选出善游泳者五千人,趁夜游过沔水,出其不意地拿下了襄阳外城,然后用缴获的一百余艘战船运送其余将士渡过沔水。 朱序大惊,只能收缩兵力固守中城。 很快,前秦三路兵马相继杀到襄阳城下。 苻丕率主力围攻襄阳中城,命苟池、石越、毛当等人继续南下,攻打江陵。 朱序母亲韩夫人早年跟随丈夫朱涛参与军务,对城防颇有研究。这次秦军到来之前,韩夫人亲自登上城墙检查防务,绕城一周后发现西北角存在隐患,于是带着府中百名女眷以及城内女丁在西北角内侧新筑了一座邪城,襄阳百姓称之为夫人城。 邪城,指在城的一角修筑的斜向的城墙。 苻丕猛攻数日后发现西北角存在破绽,于是集中兵力攻打西北角,结果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道城墙,而且更加坚固。襄阳军民就在这座新筑的城墙上坚决抵抗,誓死不降。 这座由韩夫人主持修筑的夫人城,经历代不断修缮保存至今,成为襄阳古城一大景点。 苻丕见久攻不下,有些心急,想把兵力都调回来,集中攻打襄阳。 苟苌建议:“我军兵力十倍于晋,粮食堆积如山,不如先将此地居民迁到许昌、洛阳,同时分兵阻击晋军援兵,断绝晋军粮道。如此,襄阳就成了网中之禽,何愁不破。如果急攻,势必造成较大伤亡。” 苻丕便按苟苌建议准备打持久战,困死襄阳守军。 朱序的顶头上司,驻守上明(今湖北省随州市境内)的桓冲虽然手握重兵,却畏惧二十万秦军,不敢增援襄阳,坐视朱序孤军奋战。 因为朱序的坚守,秦军在襄阳城下陷入困局,这让苻坚很头疼。就在这时,兖州刺史彭超派快马赶来长安,上书建议:“希望大王尽快下令进攻淮南诸城,与襄阳之兵遥相呼应。东西两线合力南下,何愁不能平定南方。” 对呀,既然西线陷入僵局,那就开辟东线战场,我看你东晋还能应付过来吗! 苻坚大赞,立即任命彭超为都督东讨诸军事,率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等人,集结七万骑兵攻打淮阳、盱眙等地,开辟东线战场。 彭超这一路所面对的,正是谢安、谢玄叔侄俩。 谢安得知秦军从淮南方向南下,当即命谢玄做好准备,随时应战。为确保建康安全,谢安又向桓冲借调了右将军毛虎生,命毛虎生率五万兵马进驻姑孰。 公元378年八月,彭超攻打彭城,守将是东晋沛郡太守戴逯。 戴逯也是一员猛将,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带领城内军民据城死守,英勇反抗,坚守彭城数月,挡住了秦军无数次进攻。 就这样,虽然前秦兵力处绝对优势,却在东西两线同时陷入困局。就是这么神奇。 苻坚大怒,再命梁州刺史韦钟率军增援苻丕。 苻坚要求韦钟先拿下东晋魏兴郡,然后向东前往襄阳。 魏兴郡位于今陕西省安康市西北,治所为西城,守将是东晋魏兴太守吉挹(音yì)。 但是,让苻坚万万没想到的是,韦钟这一路竟然也同样陷入僵局。 攻打西城时,韦钟遭到吉挹的顽强抵抗,首战便损失将士七百余人,吉挹也因此被东晋火线提拔,升为都督五郡军事。 韦钟屡攻西城不克,便准备舍弃魏兴,绕道直奔襄阳。吉挹则率军出城设伏,结果又斩杀秦军五千余级。 韦钟恼羞成怒,索性回军,集中全力攻打西城,结果被吉挹屡屡挫败,束手无策。 吉挹的顽强让西城屹立不倒,直至公元379年2月,襄阳城都已经陷落了,西城仍旧牢牢掌握在吉挹手中。可惜,拿下襄阳之后,苻丕派出大批援军支援韦钟,吉挹的守军越打越少,最终弹尽粮绝。 公元379年四月,坚守长达八个月之后,吉挹寡不敌众,西城沦陷。 吉挹见大势已去,准备拔刀自刎,左右赶紧劝道:“与其自杀,不如先活下来,然后再想其它办法,实在没办法再死也不迟。”吉挹只想以死报国,毫不犹豫抽出佩刀,左右眼疾手快,一把将刀夺下。 被俘之后,吉挹始终一言不发,饭也不吃,最后绝食而亡。桓冲上表为吉挹请功,东晋追封吉挹为益州刺史。 虽然各条战线都陷入困境,但依然阻挡不了苻坚的雄心壮志。 苻坚竟然把目光又投向了广阔的西域,想像西汉那样统治西域。 苻坚命凉州刺史梁熙加强和西域各国的沟通,派使者深入西域,宣扬秦国威德。 公元378年十月,西域大宛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派使者来到长安,向苻坚进贡汗血宝马。可苻坚却对使者说:“我一直仰慕汉文帝刘恒的为人,要宝马有何用!”坚决把宝马悉数退回。 苻坚还给群臣布置了一篇家庭作业,让每人都写一首《止马诗》,最后收上来四百多首,全都打包好让梁熙分送西域诸国,让他们以后不要再送宝马。 苻坚真的很精通儒家经典,他仰慕的汉文帝刘恒确实曾拒绝过千里马。刘恒说:“我每次出行都有銮驾车马,每天不过走五十里,如果带兵打仗,每天更是只能行军三十里,如果我骑了千里马,你让我独自一人跑哪去呢?” 这次苻坚对西域只是打个前站,真正用兵是几年以后的事了。 就在苻坚一边南下攻晋,一边结交西域的时候,苻坚堂兄、镇守洛阳的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突然起兵造反。 苻重是苻坚某位伯父的儿子,此前率军灭代国的行唐公苻洛就是苻重的亲哥哥。当初石虎杀了苻洪大部分儿子,只留下苻健和苻雄。苻重为何造反不知道,史书没说。 没想到苻坚一点不担心:“和苻重一起镇守洛阳的吕光为人忠贞,必不会追随苻重。”吕光是前秦太尉吕婆楼之子。 苻坚没派一兵一卒,只是让人秘密联系吕光。 果不其然,吕光很快就把苻重抓了,用槛车送回长安。苻坚不但没杀苻重,还保留了苻重北海公的爵位,只是撤了苻重的职,让苻重回家养老去了。 因为苻丕屡攻襄阳不下,朝廷里很快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公元378年十二月,御史中丞李柔上书弹劾苻丕:“长乐公苻丕拥兵十余万围攻小城,日费万金,至今半年有余却毫无进展,理应召回,送廷尉查办。” 苻坚回复:“苻丕等人消耗巨大却无进展,理当贬谪,甚至处斩。不过大军既然出征,就不能无功而返,暂且特殊处理,让他们限期拿下襄阳,以功赎罪。” 苻坚派黄门侍郎韦华持节赶赴襄阳,转交给苻丕一把剑,并带话给苻丕:“来年春天如果还拿不下襄阳,你就用这把剑自裁吧,不用再回来见我了!”“来春不捷者,汝可自裁,不足复持面见吾也”(《晋书.载记第十三.苻坚传》)。 苻丕吓得赶紧把攻打江陵的苟池等人全都调了回来,集中兵力攻打襄阳。 不过,苻坚虽然给儿子下了最后通牒,但也明白并非儿子没有尽力。从各方战报来看,东西两线均进展不利,这和之前攻打前燕、前凉完全不同。东晋这根骨头太硬了,比想象中难啃得多,不能把重担都压在儿子一人身上。 苻坚决定亲征,并大幅增兵东、西两线。 苻坚一边急命镇守邺城的弟弟、阳平公苻融率关东六州兵马南下寿春,增援彭超,同时命凉州刺史粱熙迅速集结河西之兵,随自己南下襄阳。 苻融却坚决反对,快马回报说:“陛下如果对江南志在必得,则务必要深思熟虑,想好万全之策,切不可仓猝用兵。如果仅仅只为攻下襄阳,又何必亲劳大驾。臣从未听说倾全国之兵只为攻取一城,这不成了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了吗?” “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即成语“随珠弹雀”的出处,出自《庄子》,随侯之珠就是很贵重的夜明珠,用夜明珠打麻雀,得不偿失。 凉州刺史粱熙也上表劝谏:“如今晋主并未像当年的孙皓那样残暴,晋室君臣同心,江山险固,易守难攻。如果陛下定要扫平江南,完全可以安排众将以山东之兵从淮、泗南下,同时以梁、益之兵顺江东进,两路大军并进,何须陛下亲屈銮驾。昔日光武帝(即刘秀)讨灭公孙述,晋武帝俘虏孙皓,也没有亲统六军、甘冒矢石之险啊!” 苻坚这次很听劝,再三考虑后放弃亲征。 桓冲见苻丕明显加强攻城力度后,这才派出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率八千水军增援朱序。可是,刘波担心这点兵力到了襄阳不过是羊入虎口,哪有什么胜算,于是在途中犹犹豫豫,裹足不前。 守住襄阳只能靠朱序自己了。 尽管在战争初期,朱序因轻敌导致外城失守,但此后却能坚守中城长达一年之久,挡住了十余万秦军的猛烈进攻。哪怕到了公元379年,苻丕为了保命不断加强攻势,襄阳城始终屹立不倒。不仅如此,朱序竟然还抓住机会,多次出城偷袭秦军,屡屡获胜,迫使苻丕后撤。“朱序屡出战,破秦兵,引退稍远”(《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如果朱序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待春天一到,苻丕即便不自杀,也得被调回长安问罪。 可惜,虽然朱序打仗是把好手,但也容易骄傲轻敌,连续几次胜利让朱序以为苻丕成了强弩之末,便开始放松戒备,以致内部出了叛徒却浑然不知。 二月,朱序部下、襄阳督护李伯护因担心城池失陷殃及性命,派儿子秘密出城联络苻丕,答应作内应。 既然有内鬼接应,结局就没有悬念了。 公元379年二月,叛徒李伯护大开城门,迎秦军入城。 苻丕终于拿下了襄阳城,不用自杀了。 朱序被俘,韩夫人下落史书没有交代。叛徒李伯护被视为不忠不义之臣,很少杀人的苻坚下令直接处斩。 在押往长安的路上,朱序竟然找了个机会跑了,逃到了宜阳(今河南洛阳宜阳县境内)夏揆家里暂避。夏揆是谁,史书也没交待。苻坚很快查出是夏揆窝藏了朱序,便命人将夏揆抓了起来。朱序不想连累夏揆,只好主动投案,最终还是被带到了长安。 苻坚没有治朱序的罪,反而称赞朱序忠勇,也不管朱序愿不愿意,就任命朱序为度支尚书,负责管理国家的财政税收。 朱序当然不愿意,所以在几年后的淝水之战中借机反水,立下大功,趁乱返回东晋。此为后话。 拿下襄阳后,苻丕又命慕容越(原前燕南安王)趁势攻下了顺阳郡(今河南南阳淅川县境内),俘虏了东晋顺阳太守丁穆。苻坚想让丁穆在前秦为官,丁穆坚决拒绝。 接着,上面说过的东晋魏兴太守吉挹镇守的西城也被秦军攻下,吉挹被俘后绝食而亡。 苻坚听说后不禁感慨:“之前有周孟威不屈不挠,之后有丁彦远誓不为官,现在吉祖冲又绝食而死,为何晋室会有这么多忠臣呢?” 周孟威即周飏,字孟威,原东晋梓潼太守,东晋名将周访玄孙。公元373年,前秦大将杨安攻梓潼时,周飏派人先把老母及妻儿送往江陵,自己留下准备死战,不料被杨安半路截杀,家眷全部被俘,周飏被迫投降。 但是,投降后的周飏不但拒绝做官,还对苻坚不恭不敬,经常直呼苻坚为氐贼。有一年正月初一朝会,苻坚大宴群臣,席间安排了豪华的仪仗队和庞大的皇家卫队列阵助兴。苻坚非常兴奋,就问周飏:“你们晋朝的朝会和我们大秦相比如何?” 周飏一脸不屑:“戎狄之人聚集,不过是狗羊之类聚会罢了,怎敢跟天子的朝会相比!”苻坚虽然大怒,却也知道周飏为人,并未加罪,依旧以礼相待。周飏后来在淝水之战前密谋反叛,失败后被流放太原,最终在太原病逝。 丁彦远就是顺阳太守丁穆,被俘后不愿为官,淝水大战前积极联络关中反秦人士,密谋攻打长安,泄露后被杀。 吉祖冲就是吉挹,此前已说过。 苻坚还少说了一个人,就是朱序,此时正在被送往长安的路上。正是这些忠勇不屈之士,才让弱小的东晋能够战胜强大的前秦。中国传统文化极为重视忠孝,尽管不忠不孝的人从来都有,但至忠至孝的人更是连绵不绝。 苻坚真应该好好总结一下,为什么东晋城池这么难攻?为什么东晋臣子这么忠贞?如果苻坚能搞清楚这些,相信一定会明白王猛的苦心,一定会听从王猛的劝告。地图上暂时少了东南这块又何妨?让它先空着就是了。毕竟前秦远比东晋强大,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苻坚有足够耐心,总能等到南下的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拿下襄阳后,苻坚任命中磊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镇守襄阳。 东晋这边,桓冲为襄阳失守自责,上表请辞荆州刺史,孝武帝司马曜没同意,只是下诏免去了荆州督护刘波的职务,不过很快又重新启用了刘波,改任冠军将军。 西线这边,桓冲把荆州门户襄阳丢了,那东线呢,谢安谢玄的表现又如何呢? 2、五战五捷谢玄大展身手 东线失利苻坚一败淮南 荆州方向,因为襄阳拿下的太过艰难,苻坚意识到再打下去很可能深陷泥潭,于是并未让苻丕继续进军。后来驻守邺城的苻融被调入长安,苻丕代替苻融去镇守邺城了。 西线战事就此结束,东线还在继续。 前秦东线主帅彭超和此前的苻丕一样,正在为如何拿下彭城绞尽脑汁。半年过去了,彭城始终牢牢掌握在东晋沛郡太守戴逯手中,围而不倒。 驻守广陵的东晋前线主将谢玄认为秦军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如此下去不但彭城早晚失守,戴逯也很可能全军覆没,因此决定率兵救援彭城。 公元379年二月,谢玄率数万北府军渡江北上,先进驻泗口。 随谢玄一起出征的有刘牢之、何谦、诸葛侃、高衡、田洛等一批北府军将领,这些将领都是谢家班成员,和刘牢之一样,都是谢玄到任广陵后亲手招募的。 这是谢家班的首次亮相。 彭城早已成为一座孤城,四面全是秦军,与朝廷早就失去联系。谢玄担心戴逯撑不到援军抵达,一到泗口便派人先赴彭城,告诉戴逯务必坚持。 可是,泗口至彭城间道路都已阻断,沿途秦军出没,如何抵达彭城是个问题。谢玄正考虑派谁去合适,部下田泓主动请缨。因为善水性,田泓自报可以走水路,一旦遇见敌人可以潜入水中。于是,谢玄便派田泓火速前往彭城。 虽然一路上多次遭遇秦军,但都被田泓机智躲过。可是,临近彭城时,秦军越来越多,实在难以避开,最终田泓还是不幸被俘。 彭超以重金诱惑,让田泓对守城将士说援军早被击退,别再奢望救援,只有速速投降才能活命。田泓假装答应,来到城下后却对城头高喊:“谢将军率援军马上就到,我奉命前来报信,诸位务必坚持住!” 话音未落,田泓便被身后秦军一刀斩杀。 彭超的粮草辎重都存放在彭城北的留城(今山东济宁微山县,已沉入微山湖湖底),谢玄抵达彭城外围后立即命大将何谦、高衡率兵一万,绕过彭城,佯装攻打留城。彭超急忙撤去一部分围城兵马,率军回守留城。戴逯趁机率军成功突围,与谢玄汇合。 就在此时,另一支秦军,后将军俱难正率军攻打淮阴,另外,奉苻坚之命从襄阳赶来增援的右将军毛当和强弩将军王显率领的两万秦军也已在路上,很快就会抵达。 谢玄见秦军多路进攻,数倍于己,孤军滞留淮泗很可能全军覆没,只能暂时收缩防线,重点保卫江南。 于是,救援戴逯之后,谢玄立即率军返回广陵,途中命部下田洛镇守江北重镇三阿(今江苏省高邮市境内)。 彭超发现谢玄根本没有攻打留城,这才明白上当了,立即回军拿下彭城,随后继续南下。 公元379年五月,彭超攻占盱眙,俘虏东晋建威将军、高密内史毛璪之。后将军俱难也拿下了淮阴,毛当和王显也从襄阳赶到。 三路大军合兵一处,由彭超率领继续南下,兵锋直指江北重镇,三阿。 三阿距广陵不过百里,距建康不足二百里。 闻听秦军连下数城,已逼近三阿,建康大震。 谢安调大批水军昼夜沿江巡逻,严防秦军渡江。又增派征虏将军谢石(谢安弟弟)进驻涂中(建康城西北,今安徽省滁州市区),命右卫将军毛安之和游击将军司马昙之进驻堂邑(建康城北,今南京市六合区境内),拱卫都城建康。 谢玄则再次北上,增援三阿! 三阿守将田洛面对数万秦军却毫不畏惧,坚守城池,顽强抵抗,和戴逯一样,把彭超死死挡在城外。 彭超见三阿一时难克,遂命毛当、王显二人率军绕过三阿,直接南下攻打堂邑。毛当和王显两人南下后,在堂邑大败毛安之和司马昙之,四万晋军人溃马散,大败而逃。 建康再次大震。 北上途中,谢玄得知堂邑失守,便让大将何谦率军继续北上,自己立即赶往堂邑,将毛当和王显二人杀退。北府军首战告捷。 得知晋军增援三阿,俱难派部将都颜南下阻截,与谢玄大将何谦在白马塘(今江苏省高邮市西南)遭遇,何谦奋力斩杀都颜,秦军大败。北府军再战再捷。 谢玄很快赶到白马塘,与何谦会合,迅速进至三阿,对彭超、俱难形成反包围之势。 田洛及守城将士得知谢玄亲率大军增援,士气高涨,立即冲出城外,和谢玄内外夹击,再次大败秦军。彭超、俱难见拿下三阿已无可能,只好退守盱眙。北府军三战三捷。 谢玄丝毫不给秦军任何喘息之机,随即杀向盱眙。 行至石梁(今安徽滁州天长市境内)时,谢玄命大将刘牢之轻装先行,绕到盱眙后方,袭击彭超的辎重部队,阻断秦军粮草运输。刘牢之不负众望,大破秦军辎重部队,缴获大量运粮船只。 秦军连战连败,加之辎重被毁,士气大降,无心应战,谢玄顺利收复盱眙,彭超和俱难率残兵退守淮阴。北府军四战四捷。 这还没完。谢玄命何谦、诸葛侃率水军乘潮而上,再次绕到秦军背后,利用夜色火烧淮桥,阻断秦军北撤后路。随后,谢玄率刘牢之、田洛等人全力围攻彭超和俱难,斩杀秦将邵保,秦军四散奔逃。谢玄一路追击,在君川(具体位置不明)再次大败秦军。刘牢之、诸葛侃、李都等走水路,沿途破坏了大量秦军为逃跑架设的浮航(用船架设的浮桥),缴获了大批运输船等。 残存的秦军在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情况下,结局只能是全军覆没。彭超、俱难等个别将领侥幸逃脱,孤身逃回彭城。“难等相率北走,仅以身免”(《晋书.列传第四十九.谢玄传》)。 北府军五战五捷。 五战之后,苻坚在东线战场的十多万大军彻底灰飞烟灭。谢玄打的太过瘾、太精彩了。 之后,谢玄没有继续北上收复彭城,而是止步淮阴,随后班师凯旋,返回驻地广陵。 此后,秦晋在东部暂时以淮河为界,淮北为前秦所有,淮南为东晋所有。 前秦这边,俱难将战败原因归结为彭超指挥不当,对彭超极为不满,但作为副将,俱难不敢对彭超怎样,只能迁怒于彭超的司马柳浑,最后杀柳浑泄愤。 消息传到长安,苻坚大怒,下令将彭超、俱难原地革职,贬为庶人,彭超作为主帅,被收押后用囚车送至长安问罪。彭超自视凶多吉少,途中畏罪自杀。毛当、毛胜等人因在堂邑大胜晋军,苻坚升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守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守胡陆(今山东省济宁市鱼台县东南),王显为扬州刺史,镇守下邳(今江苏徐州邳州市)。 东晋这边,孝武帝司马曜特派殿中将军携牛酒赶往江北,迎接并慰劳谢玄及北府军将士,升谢玄为冠军将军、领徐州刺史,赐爵东兴县侯。刘牢之升为鹰扬将军、广陵相。 主帅谢安也因功被拜为丞相、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全面辅佐孝武帝司马曜。 秦晋第二次大规模战争就这么结束了。再来总结一下。 这次秦晋之战,从结果来看,前秦在西部占据了襄阳,在东部拿下了彭城,将边界向南推进至淮河。苻坚似乎是赢了,但赢得很痛苦,东线更是全军覆没,损失巨大。 谢玄其实是有实力拿下彭城的,但最终却止步淮河,应当是主动放弃淮北地区。因为淮河以北对东晋来说鞭长莫及,易攻难守,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只能适当收缩防线。 东晋主要输在西线,以荆州的实力本不该如此,由此可见桓冲能力确实平庸,如果换成陶侃或者桓温,襄阳应该不会丢。估计事后桓冲也很后悔,没想到秦军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强大,所以后来才会反复出兵,想拿回襄阳。 和桓冲相比,谢玄及其一手打造的北府军表现极为亮眼。 在东线,秦军最初连战连胜,一路过关斩将,快速推进至三阿,前锋部队更是打到长江北岸的堂邑,和建康仅有一江之隔,这给东晋朝野带来巨大震动。 三阿之战是转折点,谢玄出手后前秦立即止住连胜势头,东晋开始转败为胜。 东线的晋军能够以少胜多,最终取得大胜,究其原因,既有北府军的勇猛,更有谢玄军事指挥能力的过硬。谢玄在战术上灵活多变,不拘一格。 这次东线主战场集中在淮河以南,所以也可以称为秦晋第一次淮南之战。这次淮南之战其实就是三年后秦晋第二次淮南之战的预演,著名的淝水之战就是秦晋第二次淮南之战中的关键一战。 苻坚原本只是从荆州方向南下,打算先拿下襄阳,再视情况而定,只是因为战事胶着,才临时开辟东线战场。也就是说,尽管出动的兵力很多,规模很大,但苻坚原本只打算和东晋来一次局部战争,借此了解东晋的真正实力。 结果,苻坚虽然得到一些地盘,但却损失了十万大军和若干大将,这让苻坚认识到要拿下东晋必须从长计议,必须做好充足准备,绝不能盲目出兵。 但是,有一点,苻坚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认为只要自己准备充分,准备足够多的兵马和粮草就行了,却忽略了东晋本身。苻坚并不认为东晋内部的因素会影响战争结果,和很多人一样,苻坚觉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所以,苻坚决定短时间内不再对东晋用兵,还要继续准备,要卯足劲干一票大的。 另外,苻坚也在总结经验教训,其中一条就是需要提高将领的军事指挥能力,因为彭超的表现让苻坚很失望。 就在这次淮南之战后不久,公元380年二月,苻坚竟然下诏创建了一所军事院校。 虽然苻坚一向勇于创新,敢于改革,但若不是白纸黑字记在史书里,恐怕还是没人会相信。 苻坚创办的军校名叫“教武堂”,坐落于风景优美的渭水之滨渭城(今陕西省咸阳市渭城区,长安城西北)。军校的教官是苻坚从太学里挑选出的熟读兵法、通晓阴阳的太学生,军校学生则是秦军诸将,教材是各类兵法书。 “作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印象里近代以前似乎只有宋朝有过专门的军校,其它就没印象了。战国时期鬼谷子虽然培养出庞涓、孙膑两位军事大师,但只是私教性质,而且鬼谷子的学生里还有苏秦、张仪、徐福、毛遂这些文人,并非专门培养军事人才。唐朝科举虽然设有武举,但只是选拔手段,通过后就能成为将领,并不负责培养。所以,苻坚创办的“教武堂”很可能是中国最早的正规军事院校。 可惜,苻坚思想太超前了,将领们完全跟不上,大家都很抵触。 秘书监朱肜就劝苻坚:“多年来陛下东征西讨,四海之地已十有其八,虽江南还未臣服,但已不足为虑。如今应当逐渐息兵止戈,增修文德才好,怎能专门建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这岂不是宣扬武力吗?况且各位将领都身经百战,陛下还担心他们不会用兵?如今反倒让一些没打过仗的书生去教打过仗的将领们如何打仗,这岂不让将领们觉得有损名声?” 朱肜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东晋马上就要被自己征服,到时天下一统,还要这么多将领干嘛?于是,这座名叫“教武堂”的军校办了没多久就被撤了。很遗憾,一个伟大的超前创举就这么被扼杀了。 就在军校落成又被裁撤的这段时间里,苻坚还做了两项原本普通的人事任免,却不料竟引发一场大规模宗室叛乱。 第一个人事任免是重新启用北海公苻重。 公元380年正月,苻坚任命苻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幽州蓟城。前番苻重在洛阳举兵造反,被吕光俘虏,后被革职。 第二个人事安排是,公元380年三月,苻坚任命行唐公苻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州、宁州、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镇守成都。 苻重、苻洛,还有早年因谋反被苻健杀掉的苻菁,这三人是亲兄弟,也是苻坚的堂兄弟。灭代国时苻洛担任主帅,战后被任命为安北将军、幽州刺史,镇守龙城。 苻坚知道苻洛一直对自己不满,担心有变,特意要求苻洛渡黄河后从伊阙(今河南洛阳龙门)南下,经襄阳,再沿汉水而上,抵达汉中后,再由汉中南下进入成都,刻意不让苻洛经过关中。 苻洛勇而多力,能一把拉住奔跑中的牛,能一箭射穿犁耳(即犁镜,犁上的一个铸铁部件)。灭代国后苻洛多次申请开府,均被苻坚拒绝,自此心生怨气,这次又被苻坚从东北调入西南,心中更是不痛快。 苻洛和部下商议:“孤本是宗室至亲,却不能入朝为将相,总把我扔在边鄙之地。这次又让我去巴蜀,还不让我经过长安,这必是苻坚刻意而为。怕是苻坚已通知梁成,要把我扔进汉水吧。不知诸位有何见解?”梁成是不久前苻坚任命的荆州刺史,驻守襄阳。 幽州治中平规建议:“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也。主上虽不昏庸暴戾,但却穷兵黩武,百姓生活困顿,不愿再忍受繁重的劳役。如果明公能振臂一呼,应者必当云集。如今明公占据燕国之地,北边控制着乌桓和鲜卑,东边拥有百济和高句丽,控弦之士不下五十万,为何非要冒杀身之祸,乖乖赴西南就任呢?” “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也”,是说商汤和周武王都是靠武力打下来的江山,而齐桓公和晋文公都是因为内乱外出避祸,后来回国继承的王位。控弦之士,就是能够拉弓上战场的人,即指士兵。 平规几句话说得苻洛气血上升,最后一撸袖子,厉声道:“孤今日决计要反,谁敢再劝,一律问斩。” 公元380年三月,苻洛在龙城举兵造反。 苻洛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任命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蕴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 苻洛也不管这些人愿不愿意跟自己干,先一股脑任命了再说。 镇守蓟城的苻重得知弟弟谋反,立即举兵响应。苻洛随后派三万士兵由龙城南下,协助苻重防守蓟城。 为扩充军力,苻洛分派使者前往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等地征兵,却不料没人愿意反叛,纷纷对使者说:“我们为天子守藩,怎能助公叛逆?” 苻洛没想到这么不得人心,开始有些后悔,想要放弃却又不甘心,举棋不定。已经被苻洛任命为属官的王蕴、王琳、皇甫杰等人暗中派人报告长安,不料事情败露,全都被苻洛处决。 玄菟太守吉贞和辽东太守赵赞也不赞成谋反,二人对苻洛说:“如今各国都不愿意借兵,严重影响明公计划。如果明公不想远赴巴蜀,完全可以上表请求留任,主上定不会拒绝。” 主张谋反的平规生怕苻洛改变主意,急忙说:“事情已经败露,如何还能中止?如今之计,只有率军南下,诈称奉诏,诱使阳平公出城迎接,然后趁机将其擒获,便可一举拿下冀州。随后西进关中,天下一举而定。” 阳平公就是苻坚的弟弟苻融,此时还驻守邺城,苻洛之乱后被调入长安。 公元380年四月,苻洛率七万大军从龙城南下,攻打冀州。 消息传到长安,苻坚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步兵校尉吕光说:“行唐公本为宗室至亲,却拥兵谋反,当为天下共愤。臣只需陛下拨步骑五万,破之如探囊取物。” 苻坚说:“苻重苻洛兄弟据守东北,掌握着东北全部的赋税和兵力,万不可轻视。” 吕光依旧不屑:“行唐公所率之众,不过迫于威势,待大军一到,叛军势必瓦解,不足为虑。” 苻坚先派人去见苻洛,承诺如果放弃反叛,率军返回龙城,子孙仍可世袭幽州。可苻洛却毫不领情,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东海王,幽州偏僻狭窄,不足容纳万乘之君,只有去关中称王才能继承高祖大业。谁若来潼关迎接孤,孤封他为上公。” 苻坚见苻洛顽固不化,便任命驻守邺城的苻融为征讨大都督,派左将军窦冲和吕光率步骑兵四万从长安出发,同时派右将军都贵快马至邺城,率三万冀州兵为前锋,屯骑校尉石越率精骑一万从东莱(今山东龙口)出发,走海路,北上突袭龙城。 苻洛率七万大军很快抵达幽州,与苻重的幽州兵汇合,共计十余万大军,然后出蓟城南下,气势汹汹。 不过,正如吕光所料,叛军虽然十多万,却都是乌合之众。 公元380年五月,两军在中山遭遇,叛军一触即溃,毫无还手之力,只一仗苻洛就束手就擒。苻重趁乱逃往蓟城,途中被吕光追上后斩杀。 石越率一万骑兵渡海四百里后奇袭龙城,一战即克,守将平规及余党百余人被斩。 苻洛之乱平息。 仁慈的苻坚还是没有杀苻洛,只是将其流放到海西郡,今青海湖一带。 叛逆成这样竟然还不杀,这会让活人怎么想?以后谁还忌讳反叛?难怪司马光对此评价说:“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为治,况他人乎……今坚违之,能无亡乎。”(《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苻洛之乱平定后没多久,公元380年七月,苻坚又出台了一项对自己的未来颇有影响的政策。 苻坚考虑到关东地广人稀,而自己的族人,居住在关中的氐人因几十年的发展而人口繁盛,如果将这些族人迁到各地,即能繁荣当地人口,又能替自己镇守四方。 苻坚对群臣说:“如今诸氐繁盛,我打算效仿古时诸侯,从三原、九嵕(音zōng,今陕西咸阳礼泉县)、武都、汧(qiān,今陕西宝鸡陇县)、雍这些地方分出十五万户氐人迁到各地要塞居住。这些人定不忘旧德,必会使我大秦江山成磐石之固。诸位意下如何?” 群臣纷纷赞同:“当初周朝以此享国八百年,此为社稷之利也。” 于是,苻坚给镇守邺城的苻丕分了四千户氐人,又以仇池国原氐族酋长、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嵕氐酋、长水校尉齐午为征东右司马,两人各分了一千五百户氐人,驻守长乐国(今河北省衡水市冀州区)。又给河州、并州各配了三千户氐人,诸如此类。 这些氐人离开关中的时候,苻坚亲自送到灞上,挥泪而别,一时间,哀嚎之声响彻灞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又发生战乱要出征了。 秘书侍郎赵整即兴抚琴而歌:“……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苻坚听出歌词的意思,冲赵整笑了笑,没作回应。 三年后,因惨败淝水,前秦陷入大乱,北方重又四分五裂,如果那时苻坚能守住关中大本营,至少还能偏安一隅,甚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可惜,或许就是因为少了氐人的支持,结果关中这个大本营竟然也同样混乱不堪,苻坚根本守不住。 3、两战襄阳桓冲终未如愿 一意孤行苻坚执意南征 苻坚卯足了劲要干一票大的,所以自公元379年六月在淮南被谢玄大败之后,一直到公元381年十一月,这两年半时间里,秦晋两国并无战事,难得安宁。倘若就此下去,南北朝就要提前四十年来临。 可惜,这片刻安宁只是夜晚来临前,天边露出的那最后一抹残阳,稍纵即逝。 不同于两汉和大唐,从辉煌到崩塌经历了漫长的衰落过程,前秦这座庞大的帝国却是崩塌于一瞬间,甚至在临近崩塌时竟然还在创造辉煌。 这个辉煌就是征服西域。 公元381年,西域鄯善国王、车师前部王亲自到长安朝贡,大宛国依旧坚持进贡汗血宝马,康居、于阗等国均派使臣献上本国特产,天竺也献上了火浣布(石棉纤维织成的布,具有阻燃性)。还有东夷诸国,均派使者来朝,肃慎进贡了楛矢。 这一年,西域及东夷遣使进贡的国家竟然达到惊人的六十二个。继西汉之后,长安再次成为地地道道的国际化都市。“东夷、西域六十二国入贡于秦”(《资治通鉴.卷一百四》)。 一年后,公元382年九月,车师前部王弥窴(音tián)和鄯善王休密驮再次来到长安朝贡。两人在长安城见到了苻坚从邺城运来的铜驼、铜马、飞廉、翁仲等,为之赞叹不已,两人还穿着苻坚特赐的朝服参观了皇宫。皇宫的壮观瑰丽,西堂内庄严肃穆的仪仗和甲士再次让两人大开眼界。 二人便申请每年朝拜一次,苻坚以路途遥远拒绝,命二人三年一贡,九年一朝。 这天,弥窴对苻坚说:“大宛国虽有所进贡,但并非真心,西域尚有众多不服者。希望大王恢复汉时西域都护府旧制,对西域各国进行有效管辖。如果王师能出关西进,臣愿为向导。” 一统天下一直是苻坚的心愿,如果能包括西域当然更好。于是,苻坚毫不犹豫决定出兵。 苻融坚决反对:“西域荒远,得其民众却不能用,得其土地却不能耕作,汉武帝征讨西域,得不偿失,今劳师万里,重蹈汉室覆辙,臣认为不值!” 苻坚却说:“两汉尚未征服匈奴时都能远征西域,如今匈奴早已平定,虽劳师远征,但可一举而定。如果能将中原德化远播昆仑之外,流芳千载,亦不美哉!” 群臣和苻融一样,都不赞成远征西域,纷纷劝阻,可苻坚哪里还听得进去。 苻坚的雄心壮志早已超出了对土地和人口这些物质上的需求,苻坚要的是精神层面的享受,是“流芳千载”,根本不考虑性价比。 公元383年正月,苻坚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持节、都督西讨诸军事,带着陵江将军姜飞、轻骑将军彭晃等人,率七万大军从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向西,征讨西域。 之后,吕光用了两年时间击败了西域各国联军七十万兵马,征服西域大小三十余国,将西域纳入前秦版图。 前秦也因此迎来最后的辉煌! 很可惜,前秦在创造辉煌的同时也在迅速坍塌,那时的前秦已经支离破碎,慕容垂的后燕和姚苌的后秦相继建立。尽管如此,苻坚在收到吕光的通报后还是很高兴,下诏加封吕光为安西将军、西域校尉,只是吕光一直没能收到这封任命书,因为天下大乱,道路阻塞,使者根本到不了西域。 后来,吕光率数万秦军班师凯旋,还未抵达凉州时,他的大秦天王苻坚就已经被姚苌勒死在新平佛寺里了!这些都是后话。 就在苻坚派吕光征讨西域之前,公元381年十一月,秦晋边境发生了一场小规模战斗,打破了持续两年半的安宁。 前秦荆州刺史都贵派司马阎振、参军吴仲率两万兵马攻打竟陵(今湖北省天门市境内)。东晋荆州刺史桓冲派南平太守桓石虔和竟陵太守郭铨、参军桓石民等率水陆军二万迎战。 双方在滶水(今湖北省钟祥市境内)激战了近一个月,最终晋军大胜,秦将阎振和吴仲退守管城(今湖北省钟祥市西北)。桓石虔趁胜追击,俘虏和斩杀秦军一万七千余人,主将阎振和吴仲也死于乱军。 一直纵横北方、所向披靡的前秦,在东晋这里似乎总也讨不到便宜。 接下来,公元382年的三月,苻坚又破获了一起未遂谋反案。这起谋反案的主谋有三人,一位宗室、一位猛人后代、一位降将。 宗室是苻坚哥哥苻法之子苻阳,猛人后代是王猛次子王皮,降将是原东晋梓潼太守周虓。三人密谋刺杀苻坚,事情败露后被抓。 苻法是苻坚异母哥哥,之前曾说过,苻坚上台之初,母亲苟太后因忌惮苻法权势,遂联合尚书左仆射李威密谋杀害苻法,作为苻法之子,苻阳自然记恨在心。王皮无才无德、生性贪婪,王猛临终前特意嘱咐苻坚,千万不要让王皮做官,可苻坚不忍心,还是让王皮做了员外散骑侍郎。周虓就是周孟威,原东晋梓潼太守,被俘后始终心向晋室。 苻坚亲自坐堂,审问三位主谋。 苻坚先问苻阳为何谋反,苻阳道:“臣父无罪而死,臣要为父报仇。”苻坚想起苻法,不免眼角湿润:“哀公(即苻法)之死非朕所为,卿早就知道。” 苻坚又问王皮,王皮说:“臣父身为丞相,有不世之功,而臣却穷困潦倒,臣就是想要富贵。”苻坚说:“丞相临终前给了你十头牛,让你从此好好耕作,养活自己,还叮嘱朕不要让你为官。知子莫若父,丞相何其贤明!” 苻坚最后问周虓,周虓说:“孟威世受晋室之恩,生为晋臣,死为晋鬼,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苻坚无语。 众臣劝苻坚杀了周虓,苻坚说:“孟威乃刚烈之士,岂会怕死,杀了他只是成就他的名望罢了。” 最后,苻坚一个也没杀。苻阳被流放到高昌,王皮被流放到朔方北,周虓流放太原。 再后来,苻阳又被从高昌迁到鄯善,前秦大乱时,苻阳劫持了鄯善国丞相,要求返回东土,后被鄯善王所杀。王皮和周虓各自死在流放地。周虓死后,其子周兴带着父亲遗体辗转千里回到东晋,孝武帝司马曜追赠周虓为龙骧将军、益州刺史。 说到这会,时间已经进入公元382年了,距苻坚第一次大举南侵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苻坚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江南。苻坚对江南的觊觎,估计从上台的那一刻就有了,为了补足地图东南角上的空白,苻坚对东晋已经到了非取不可的地步。即便有王猛临终前的告诫,即便有多次对晋作战的失败,也丝毫不影响苻坚的决心。 苻坚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该出手了。 公元382年四月,苻坚任命弟弟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让苻融担任对晋作战的前线主帅。 八月,苻坚任命谏议大夫裴元略为陵江将军、西夷校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负责在长江上游训练水军。 不过,说来也实在让人感到有些意外,就在苻坚准备对东晋下手的时候,没想到东晋也在琢磨如何对前秦下手。当然了,东晋没有实力大举北伐,从后续动作来看,主要目的只是收复襄阳,因为襄阳是荆州门户,关系到荆州的安危。东晋这边的主要推手就是荆州刺史桓冲。 公元382年九月,桓冲派扬威将军朱绰攻打前秦荆州刺史都贵据守的襄阳,可惜未能拿下城池。朱拙只能在襄阳周边大肆掳掠,焚毁和践踏前秦将士辛苦屯的田,撤退前又掠走了当地六百户居民。 这让苻坚大为光火,也让苻坚找到了一个说服群臣同意南征的借口。因为朝野上下,除了早已病故的丞相王猛之外,还有大批反对攻打东晋的人。 十月,苻坚以襄阳被攻为由召集群臣,在太极殿商议对策。 苻坚说:“本王继承大业二十余年,四海之内唯有东南未定,每想到此,本王连饭都吃不下去。本王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我大秦可以拿出九十七万大军对付晋朝。所以,本王要亲自率领这百万大军,一举扫平江南,诸位意下如何?” 秘书监朱肜首先发表意见:“陛下顺天应时,替天伐过,啸咤之间五岳摧覆,呼吸之时江海绝流。如统兵百万南下,必有征无战,晋主哪里还敢抵抗,必抬棺自缚,降服于陛下。若晋主执迷不悟,则只能或逃亡江海,或死于乱军,江南之地终为陛下所有。凯旋班师之时,陛下可赴泰山以告岱宗,成就古来少有之大业。” 朱肜显然是主战派,支持苻坚出兵。 苻坚大喜:“卿说的这些正是本王的志向!” 尚书左仆射权冀第二个发言:“臣以为晋不可伐。当初商纣王昏庸无道,天下离心,八百诸侯自发聚集起来讨伐商纣王,可武王仍说纣王尚有仁人辅佐,不可罚,于是班师而回。直到微子、箕子、比干三位仁人或被杀或被囚,武王才挥师牧野,最终取胜。晋室虽然衰微,但未有道德沦丧,况且君臣和睦、上下同心,谢安、桓冲等人都是江表英才。晋室尚有仁人辅佐,所以不可伐。” 权冀是苻坚心腹,却反对出兵,认为时机还未到。 苻坚沉默了一会,说:“诸位继续说。” 太子左卫率石越第三个发言:“晋室仗着长江之险偏安一隅,陛下亲率六军讨伐,正为天下所愿。但如今恰好是镇星守斗牛之时,福德在晋。天象不会有错,不可冒犯。且晋室为华夏正统,四方藩王、诸夷之共主,况且有长江之险,朝中既无昏君又有贤臣。愚以为大王应多修德化,不宜动兵,孔子说‘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我们应当守土练兵,以待晋室出现变故,有机可乘之时方可动兵。” “镇星守斗牛之时”,镇星即土星,意思就是土星正好运行在在斗宿和牛宿两个星座之间。 石越虽然是武将,但说话却很有艺术,话说得很婉转,先扬后抑,先表示赞成讨伐东晋,但又以天相不合为由反对出兵,认为时机不合适,需要等待时机成熟。 苻坚有些不高兴,马上反驳:“昔日武王伐纣之时,逆岁犯星,根本不管什么天象,连占卜都不顾。天道幽远,谁能预料?吴王夫差、吴主孙皓都是依托长江之险偏居江南,最后还不是都亡国了,谁说有长江就能保住江山?今本王以百万之兵,投鞭于江,足断其流,还怕什么险要!” 成语“投鞭断流”即出自于此。 石越马上说:“纣王无道,为天下所共愤。夫差淫虐,孙皓昏暴,这些人都是众叛亲离的昏君,所以他们才会失败。但晋室不同,晋朝虽无大德,但也没有大罪,民心并未向背。望陛下做好备战,静待时机。” 接着,群臣争相发言,各陈利弊,始终无法定论。 苻坚很不高兴,最后说:“今日不过是筑室谋道,哪里能有结果,先退下吧,我自有定论。” 筑室谋道,即找路人商量如何盖房子,每个人说法不同,最后也定不下来。 众人散去后,苻融被单独留了下来。 苻坚说:“自古定大事者,不过一两人,今日众说纷纭,无济于事。不如由你我来决定。” 苻融还是不同意:“今伐晋有三难。第一,天道不顺;第二,晋国暂无破绽;第三,我们此前数战皆输,百姓疲弊,将士畏敌,士气低沉。群臣之所以反对伐晋,因为他们都是忠臣,望陛下采纳,万不能出兵。” 见弟弟如此坚决反对,苻坚不禁有些生气:“哼,连你都反对,那我还能找谁商量呢。如今我有强兵百万,物资堆积如山,我虽不是圣主,但也不是昏庸之辈。我大秦连灭多国,正好趁势攻打垂亡之敌,还担心拿不下来吗?难道让我把晋室残敌留给子孙,让子孙再为此烦恼吗?” 苻融见苻坚执意出兵,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哭着对苻坚说:“晋不可灭,这很明显!如果举全国之兵南征,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陛下恩宠鲜卑、羌、羯各部,分布在我大秦各地,这些人都和我们有仇。正当你我大举南下之时,这些人一旦出现变故,我大秦江山将如何是好?太子带着数万弱卒留守京师,又岂是这些人的对手?臣见识愚浅,大王可以不听,但王丞相乃当世奇士,他的遗言,大王难道忘了吗?” 王猛的话苻坚当然不会忘,只是苻坚已经热血上头,一心要统一天下,哪里还听的进去。 之后,仍有大批朝臣不断进言,劝苻坚不要急于攻打东晋,要耐心等待。这反倒让苻坚很纳闷:“以我大秦之力讨伐东晋,将如疾风扫秋叶一般,可朝廷内外却都说晋室不可伐,真是想不通!” 总认为弱小不可能战胜强大,这应该只是普通人的想法,按理苻坚不该如此。自古至今,以弱胜强的例子数不胜数,胜败由复杂的综合因素决定,从来不会单纯取决于某一个条件。 太子苻宏也劝苻坚:“今岁星(即木星)在吴,且晋室又无过错,一旦伐之而不胜,必将严重挫损大秦威名,同时还会耗损大量财力,这正是群臣所担心的。” 苻坚却说:“当初讨伐燕国时就犯了岁星,还不照样大胜,天道很难说清楚。秦灭六国,难道六国君主都是昏君?” 当然,除了秘书监朱肜之外,也有少数人支持苻坚出兵,比如慕容垂。 这天,担任京兆尹的慕容垂就对苻坚说:“秦和晋谁弱谁强、谁小谁大显而易见。陛下神武,威名海内,虎旅百万,猛将如云,而晋室撮尔小国,不遵王化,岂能将其再遗留给后世子孙!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伐晋之事陛下圣心独断即可,何必征询群臣意见。晋武帝灭东吴,不过就是依仗张华、杜预、王濬三两个大臣而已。如果什么都听朝臣的,陛下岂能成就大业!” “谋夫孔多,是用不集”,指参与意见的谋士太多,反而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苻坚大悦:“能和我一起共定天下的只有卿啊!”当场赐给慕容垂五百匹帛。 可惜啊,朱肜支持出兵是真的想让苻坚一统天下,可慕容垂就不是了。慕容垂没有心思帮助苻坚建立不世之功,想的只是何时能恢复大燕国。早前,多位前燕宗室都建议慕容垂积蓄力量,静待时机,如果这次苻坚真的举全国之力南征东晋,不正是慕容垂一直等待的机会吗? 苻坚日夜思考南征之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苻融再次劝谏:“古人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穷兵黩武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大秦原本就是戎狄,晋室虽贫弱,却是中华正统,上天必不会让它灭亡。”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意思是,知道满足就不会受到羞辱,知道节制就不会陷入危险,贪婪是祸乱的根源。 苻坚不以为然:“帝王能在位多久岂有常数?刘禅倒是蜀汉正统,还不是被曹魏灭了。你之所以不如我,就是因为不懂得变通!” 苻坚和石勒石虎一样,都信奉佛教,宠幸一个叫道安的和尚。苻融和群臣无奈之下只好去求道安,希望道安能找机会劝谏苻坚。 有一天苻坚和道安同乘车辇游览东苑。 看着眼前的美景,苻坚意气风发,对道安说:“朕不久后将与你一同游览吴越之地,届时泛舟长江,东临沧海,岂不大快人心!” 道安说:“陛下顺天应时,征伐四方,足以与尧舜相比,只是何必要亲自栉风沐雨、披甲南下呢?况且南方暑热难耐、湿气过重,虞、舜和大禹去了南方后都再没回来。” 苻坚道:“上天繁育黎民大众,就安排君主带领他们。本王身为一国之主,岂能害怕辛劳。如果都像公所言,那古来就没有君主亲征了。” 道安又说:“如果陛下实在要去,可以先进驻洛阳,然后派使者下书于晋,如果晋室执迷不悟,再行讨伐不迟。” 苻坚不再说话,也没把道安的话放在心上。 苻坚宠幸的张夫人也劝苻坚,被苻坚厉声喝止:“军旅之事,岂是妇人所能判断。” 苻坚最小的儿子、中山王苻诜(音shēn)很受苻坚宠爱,苻诜也借机劝苻坚不要出兵,苻坚很生气:“天下大事,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整个朝野,除了秘书监朱彤和京兆尹慕容垂,几乎一边倒,都不支持出兵东晋,这让苻坚非常恼火。难道自己真的要逆势出兵,做孤家寡人? 这边苻坚一心要攻打东晋,可商量了大半年也没定下来。而东晋桓冲因为上次未能收复襄阳,反倒又卯足劲干了票大的。 公元383年五月,桓冲亲自率领十万大军攻打襄阳。 为分散秦军兵力,桓冲还耍了个心眼,分兵多路,四面出击。除了桓冲自己攻打襄阳外,同时还派前将军刘波攻打沔北,辅国将军杨亮攻打益州,鹰扬将军郭铨进攻武当。 因为桓冲搞的是突然袭击,各路人马一开始比较顺利,桓冲自己很快拿下襄阳外围的万岁和筑阳两座城池,刘波拿下沔北数座城池,杨亮更是连克益州五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苻坚很快做出回应。 巨鹿公苻睿(苻坚之子)和慕容垂率步骑兵五万增援襄阳,兖州刺史张崇增援武当,张蚝和姚苌增援益州。 七月,郭铨和桓石虔在武当大败张崇,劫掠两千户百姓后返回。杨亮正攻打涪城时,发现张蚝和姚苌自斜谷急行军赶来增援,见破城无望,于是率军撤回荆州。 苻睿命慕容垂做先锋,快马赶赴襄阳。 慕容垂抵达襄阳后见桓冲兵马众多,没有盲目出击,而是让士兵每人手持粗壮树枝,树枝上绑着十个火把,将队伍照的灯火通明,十里之外清晰可见。 桓冲误以为前秦大举增援,而襄阳城又久攻不下,于是被迫撤军。 慕容垂还是厉害,没让主帅苻睿操心,一枪未发就退了桓冲十万大军。 这一战,桓冲搞了个突然袭击,可是除了抢掠一些百姓外没有任何收获。也真是怪了,前秦和东晋最好的局面似乎就是维持现状,主动出兵的总是得不到好处。 另外,桓冲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举动竟然成了苻坚再次大举南征的理由。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0 阅读: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