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澎湃新闻以《【柳叶刀】科学评价中药疗效，复旦团队牵头的“中风醒脑方”疗效临床研究发表于顶尖医学期刊》报道了复旦大学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采用大规模、多中心随机对照双盲试验方法来评估中药制剂“中风醒脑方”（主要成分为红参、三七、川芎、大黄）疗效的临床研究，发表于顶尖医学期刊《柳叶刀》（The Lancet）。

这项大规模随机安慰剂对照双盲试验未能证明“中风醒脑方”能显著改善中重度脑出血患者功能预后、生存率和生活质量，但证实了其安全性，两组间不良反应无显著差异。在预设的亚组分析中，脑出血量超过15ml和脑叶出血的患者群体显示出潜在的获益信号。

在这项题为“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FYTF-919 (Zhongfeng Xingnao oral prescription) for the treatment of acute intracerebral haemorrhage: a multicentre, randomised, placebo-controlled, double-blind, clinical trial”（《中医药FYTF919治疗急性脑出血：一项多中心随机、安慰剂对照的双盲临床研究》）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中风醒脑方”在整体上未对急性脑出血患者的临床预后产生显著改善，但在特定群体——皮层出血和中等以上出血患者中，显示出潜在效果（有待进一步验证）。

这篇文章引发了医学界广泛的讨论，很多标题都很犀利，比如上观新闻的《〈柳叶刀〉：知名中药在应用20年后试验显示无效 》，那么，我们如何辩证看待这个事件呢？

顶刊评价中医：孰是孰非？

1823年，英国外科医生汤姆·魏克莱创立《柳叶刀》，他以外科用具“手术刀”（Lancet）的名称来为这份刊物命名，而“Lancet”也有“尖顶穹窗”的意思（A type of window characterized by its tall, narrow shape with a pointed, or "lancet" arch, often seen in Gothic architecture. The term "lancet" refers to the shape of a spearhead or the long, tapering form, resembling the blade of a lance. These windows are typically found in churches and cathedrals built during the Gothic period.），借此寓意著期刊立志成为“照亮医界的明窗”（to let in light）。广义上的四大医学期刊是四大医学期刊，通常指的是全球医学领域最具影响力、最受认可的四本期刊，分别是《The Lancet》、《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NEJM)》、《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JAMA)》和《BMJ (British Medical Journal)》。其中，《The Lancet》发表涉及所有医学领域的高质量研究，影响深远。《NEJM》成立于1812年，以其严谨的审稿标准和在临床医学领域的权威性著称，是医学界最具影响力的期刊之一。《JAMA》由美国医学会出版，涵盖了广泛的医学话题，具有广泛的国际影响力，常常刊登重要的医学研究与政策文章。而《BMJ》自1840年创刊以来，以其关注临床医学、公共卫生和医疗管理等领域的问题，并对医学实践产生深远影响，成为医学界的重要期刊。这四本期刊因其高水平的研究质量和对全球医学界的深刻影响，广泛被视为医学领域的顶尖期刊。

用《The Lancet》、《NEJM》、《JAMA》和《BMJ》等四大医学期刊来评价医学研究的好坏有其明显的利弊。优势在于，这些期刊通常刊登高质量、经过严格同行评审的研究，具有很高的学术声誉和公信力，能为研究者提供强有力的认可，提升研究的影响力。它们的研究往往具有较高的科学性和临床实践价值，能够引领医学领域的前沿发展。此外，这些期刊的广泛传播能够迅速将研究成果推广到全球，促进知识的分享和医学进步。

然而，用顶刊劣势也不可忽视。由于这些期刊的审稿标准非常严格，研究若要发表通常需要较高的研究质量和独特性，这可能导致某些创新性较强但数据量较小、实验设计不完美的研究难以进入这些顶级期刊，影响了某些领域的多样性和广泛性。此外，四大期刊的高度集中也可能导致学术界的过度竞争，研究者更倾向于追求“高影响因子”，忽视了某些基础性或小众领域的探索。特别对于中医而言，为了迎合这样的评价体系，不得不放弃“辨证论治”“一人一方”等特色内容，也是无奈之举。

我们需要怎样的中医临床研究？

中医临床研究在现代医学体系中的发展，既面临挑战，也充满机遇。为了推动中医走向国际舞台，特别是在世界范围内取得更广泛的认可和理解，未来的中医临床研究需要在以下三个方面有所突破。

首先，采用世界认可的研究方法，让中医更好地“走出去”。当前，中医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其独特的治疗理念和方法在国际上的认知度偏低，尤其是一些中医术语和治疗技术往往无法被外国读者和学者正确理解。以“天枢穴”这一常见的中医腧穴为例，其在西方医学中被称为ST25，但这一名称并没有揭示其在中医理论中的深刻含义。在中医中，天枢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针灸点，它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天枢本身源自“北斗七星”的中部，象征着人体气机的枢纽，代表着人身体的中心和气血的交汇点。通过采用现代医学中的标号系统，我们可以将中医的独特概念与西方医学接轨，但同时还需要用更加形象和直观的方式帮助外国读者理解中医的理论背景。将这些概念通过国际公认的科研方式来表达，并结合现代临床试验数据，能有效提高中医的国际认同度，打破文化与语言的障碍。

其次，中医研究必须保持其独特的文化特色。尽管全球化和现代化使得世界各地的文化交流越来越频繁，但中医作为一种具有几千年历史的传统医学，仍然需要在保持其文化精髓的基础上与现代科学相融合。这一点非常困难，因为中医的理论体系与西方医学在哲学基础、治疗理念以及治疗方法上存在本质差异。许多西方人难以理解中医的“阴阳五行”、“气血”或“脏腑”的概念，往往需要通过比喻或类比才能传递其中的深意。实际上，现代文化中也有一些成功的传统文化载体，例如《黑神话：悟空》这款游戏的爆红，它通过传统中国文化元素与现代科技的结合，打破了文化隔阂，获得了全球玩家的喜爱。中医研究也可以借鉴这一思路，找到适合当代的表达方式，将其文化内涵通过现代媒介呈现出来，使中医更加贴近当代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通过跨文化传播，逐步让中医成为全球医学体系的一部分。

最后，要主动邀请西医加入中医的研究，保持开放心态。中医与西医在基础理论和治疗方法上有很大不同，传统的中医理论体系更多依赖于经验和整体观念，而西方医学则更加依赖于现代科技和证据基础。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两者不能互补，甚至融合。中医的治疗方法可以与西医的精准治疗、靶向治疗等现代医学成果相结合，互为补充，提高临床疗效。为了促进这一过程，我们需要主动邀请西医专家参与中医的研究，推动跨学科的合作。这种合作不仅有助于提升中医的现代化水平，也能推动西医对中医治疗方法的认可和理解。保持开放心态，去接纳和吸收不同学科、不同文化的先进成果，才是推动中医走向世界的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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