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博明,今年已经67岁了,我的父母早几年已经离世,自从父母走了后,老家在我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名儿了,虽然偶尔会想起,但心里还是没什么感觉了。没了父母的老家,哪还能算家呢?每当夜深人静,我想回老家看看时,心里就空落落的,像被秋风扫过的庭院,凄凉而荒芜。
村里人都说,我是村里飞出去的金凤凰,考上了大学,在大城市安了家,生活光鲜亮丽。可实际上,这光鲜背后,是房贷车贷这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的儿子还在读研,学费生活费像流水一样;老婆得在医院照顾老岳父,日夜操劳;我每天下班还得赶回家给岳母和女儿做饭,伺候他们洗漱,等岳母睡了我才能松口气,那时已近午夜,城市的灯火早已稀疏。
但这次,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回老家看一看了。当我站在十九层高的阳台上,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心里却始终有那么一盏灯,在黑暗中闪烁着,那是家的方向,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些灯光,仿佛是我父母在召唤,温暖而又遥远。
早上,老婆就准备好了早饭,岳母熬的皮蛋粥,老婆蒸的玉米面馒头,为了我这个北方汉子,她们都学会了做面食。老婆温柔地说:“你安心回去吧,家里有我,下次我俩再一起回去。”她的眼神充满了理解,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后来我一路开车从杭州到黑龙江,虽然劳累,但想着能回去看看,心里就充满了期待。路上,我心里五味杂陈,既盼着快点到家,又有些害怕。近乡情更怯,这话真是一点不假。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村庄,在夕阳下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归来。
这时发小张军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道,涂文山病了,情况非常严重。我一听,心立刻揪了起来。涂文山,那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文山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哎,一言难尽,你回来就知道了。”张军的声音里满是沉重。
小时候,我们三个人,那可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掏鸟蛋、下河游泳,什么事儿都敢干。可惜,涂文山十五岁那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力就停在了小时候。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记得我和张军是他最好的朋友。
一路上,我都在想涂文山的事儿。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走出大山,去城里过上好日子。现在我实现了,可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呢?可能是因为我越来越怀念那座大山,怀念家里的老房子,怀念父母种的菜地,怀念母亲熬的清粥。那味道,虽然平淡,但温暖而熟悉。
终于到家了,可村里已经变得好陌生。好多老房子都锁着门,老一辈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心里更慌了,不知道这次回来能看到谁,又能找到什么。张军的儿子那时在县城办婚礼,我去参加了。婚礼办得挺有特色,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因为我没看到涂文山。我问张军:“文山怎么没来?”张军听后,支支吾吾地说:“他……他在厨房帮忙呢,怕他吓着别人。”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是怎么了?我感觉你变了好多,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人了。文山可是我们的兄弟啊!”
后来我找到厨房,看到涂文山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他太瘦了,瘦得都脱相了,咳嗽非常厉害,却还在不停地干活。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活,问他为什么不去吃饭。他却嘿嘿一笑,说:“博明家,很好……”我听见这话。心里顿时一酸,差点儿掉下了眼泪。
“文山,我们不干活了,走,去医院!”我拉起他的手,坚定地说。他当时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跟着我走了。
在医院,检查结果让我心如刀绞。严重的营养不良,肺病,都是拖出来的。医生说,好好养着还能多活几年,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就危险了。我听了医生的话,立马拿出五万块钱作为治疗费用。
然后我又给涂文山买了手机,教他接打电话。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笑得合不拢嘴。我说道:“文山,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常回来看你的。”我拍着他的肩膀说。
后来我带他回到我家,看到家里熟悉的木门、熟悉的院落,心里五味杂陈。文山告诉我,他一直住在这里,帮我看着家。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都在等我。“文山,谢谢你帮我守着这个家。”我紧紧地抱住他,泪水已经悄然留下。
可事与愿违,半年后,涂文山走了。我和张军陪了他一个礼拜,亲眼看着他含笑离去。办完丧事后,张军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我给涂文山的钱,还剩下一万三千五百九十六。他说涂文山最后一个月躺在床上天天数钱,说数完了我就能回来。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文山,你放心,我会常回来看你的。”我仰望着天空,仿佛还能看到涂文山的笑脸。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我的好哥们儿,我们终有一天还会再次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