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大捷,楚越得胜还朝,带回了他的白月光晏无双。
无双虽美但不爱他,也不像我这个替身一样听话乖顺。
她跑,他追,她插翅难飞。
我冷眼看这二人极限拉扯,做了一个替身该做的事情——
帮助无双逃跑。
毕竟像楚越这样的神经病,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白月光呢?
01.
我请的郎中没有将晏无双救醒,楚越气得砸碎了茶盏。
溅起的碎片蹭破了我的额头,他送我的桃绿钗环应声碎了一地。
他愣怔半晌,随又恢复了冷淡:“桃絮,你们可是故意?”
我不敢有半点委屈,忍着疼痛温声解释:
“殿下,薛神医说晏姑娘的伤势不重,只是虽解毒及时,醒来还需些时间。”
“我与如夫人一心盼着这姑娘好起来,奈何她中的毒过于稀奇……”
楚越眼神凌厉而过,薛神医闭上了嘴不敢再吭声,生怕小命不保。
楚越,当今国君的第七子,手握十万重兵的镇关侯,
平日里一言一行皆叫人胆寒。
如今的他俊容憔悴万分,为了能够尽快将晏无双送回救治,
累死了好几匹宝马,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才回的都城。
“殿下,你奔波辛苦,不如先去歇息,这里有我照料。”我劝慰道。
楚越抬手阻止:“不必,旁人照料我放心不下。”
他望向她如此深情,这样的眼眸也只有我与他初见时才得以一见。
毕竟那时他以为见到了晏无双。
“絮絮,你醒了……感觉可还好?”楚越轻声呼唤,如惜珍宝。
晏无双终于醒了。
熟悉的名字,不同的情景,令我脸上一阵燥热。
许是还想起我这么个局外人分外碍眼,又或者认为我不配窥见他真情流露的模样。
楚越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桃絮,先去包扎,仔细别留了疤。”
我不禁在心头冷笑,是担心我受伤,还是只担心毁了这脸皮呢?
乖顺退下,我的余光不自觉地瞥了眼榻上的晏无双——
那张与我七八分相似的脸。
不,应该说我像她七八分吧。
能够长一张像贺国晏将军的脸,究竟是我幸,还是不幸?
02.
楚越这一晚没有留宿在我的房里,想必是要守着晏无双。
若是往常,他回到家中的第一晚定是要与我欢好同眠。
“絮絮,絮絮。”
他情热之时喊的名字,我听到听厌了。
我也曾小声地反抗过:“殿下,我不叫絮絮。”
热潮退去,他索性倚着床头的鸳鸯枕勾着我的发梢,调笑:
“你我相识在桃花柳絮下,本王就想给你取个新名,叫桃絮可好?”
不好,名字不好,相识也不好,可屈于人下,哪敢再多置喙?
我搂着他精壮的腰,靠在他灼热的胸口上柔情蜜意:
“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桃絮很喜欢这个名字。”
像喜欢王爷一样喜欢。
今日的枕边空空,我倒觉得轻松,省得担心梦中脱口一些真心话。
然而半夜我还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动静可真是大,连我这王府最偏僻的院落都能听得到。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三五步便走至我的床前,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否则我就杀了你。”
匕首架在我的脖间处,开刃处锋利无比,我的肌肤滑嫩可破。
我有些无奈,难得睡个好觉竟也能被殃及池鱼。
03.
外头人认为我是楚越的爱妾,楚越定是万分疼爱我。
初初瞧着楚越那在我身上毫不腻烦的劲儿,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当兴头一过,他却给我指了一个最偏僻的院落住下:
“你只是个妾室,出身又不光彩,若是住了主院落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但凭殿下安排。”
“桃絮最是听话,不像那……”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我恍若未曾听到未完的后半句,也实在不在乎,一心沉浸在落住偏僻院落的快乐中。
这样安排好,我省得听到诸多闲言碎语。
只是今日才知,偏院也有不好,容易被人当做藏匿的最佳地点。
外头喧闹步步紧逼,烛火摇曳,楚越恼怒斥责:
“一群废物,连一个受伤的女人都找不到!”
我轻轻按了下晏无双的手,摇了摇头,示意有话要说。
“说。”
幽幽豆烛下,她的双眸亮丽有神,剑眉英气,声音清冷坚韧,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意味。
我有些自惭形秽,沦为他人玩物的我,容貌日渐庸脂俗粉,
虽然我与她长相相似七八分,但近看却有些不像了。
难怪这一两年,楚越时而会抱怨:
“你如今越发庸俗,不似我当初见你时那模样了,那时你倔强勇敢,倒博得我几分赏识。”
可再迎风而上、肆意生长的凌霄花,若落到楚越手里,也是要枯败俗艳起来。
04.
“你们俩怎么在一处?”
楚越带着侍卫闯进我的房内时,晏无双正与我一块儿悠然饮茶。
“我听闻你府上有位爱妾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又是她请的神医救了我,便来瞧瞧顺便道个谢。”
晏无双笑得肆意坦荡,眉眼冷冽:
“小越儿,金屋藏娇呢,竟没肯将美人引荐于我。”
她抬起我的下巴,我泪眼楚楚望她,她仔细端摩了片刻,挑眉:
“外头传言果然有假,美人如此娇滴可爱,哪像是我这样经年行伍的大老粗?”
“我以为你……”楚越笑着:“絮絮,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这里偏僻阴冷,还是早些回暖阁休息。”
晏无双,因其父钦佩能文能武有“咏絮才”之称的东晋谢道韫,故而为女取乳名为絮絮。
她的父亲希望她能如谢道韫一样能文能武,天下无双。
“小越儿,你那暖阁我可住不惯,”
“这地方僻静,容我叨扰你爱妾几日,不会不方便吧?”晏无双淡笑道。
“?”我疑惑望向晏无双。
若她来,那楚越必定要日日来的,我可不兴伺候楚越,赶忙回拒:
“殿下那儿方便姑娘诊治,妾这儿过于偏僻了些,有什么万一……”
“小越儿,不会让我有万一的是吗?”晏无双打断了我,笑眯眯道。
果然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毕竟我也是个重要的战俘呢,哪能让我轻易出事?这总不好给楚国君主交代吧?”
四两拨千斤,倒是把利害关系说得清清楚楚。
只是楚越听了,好似被人负心的怨妇,面皮冷了下来:
“这是自然,晏将军可是个重要的战俘,
既如此,就给我这妾室做个贴身婢子好了,也符合你战俘的身份。”
楚越把「战俘」咬的极重,生怕这里里外外百来号的人都听不见似的。
得,又要犯病了不是?
“今夜我要在这儿就寝,就让晏将军屈尊伺候我与爱妾吧。”
我无奈看向晏无双,你惹这疯子干嘛?还连累了我。
05.
楚越这一晚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卖力,还强迫着我也受累,
生怕在房门外的晏无双听不到似的,
“絮絮……无双……”
折腾过后,睡梦中他仍旧呢喃,我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滴
心下冷道:“睡吧,楚越,梦里什么都有。”
月光如水,夜深寒凉。
我打开了房门,晏无双正坐在阶前看星星,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她的睫毛忽闪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大病初愈,披件衣服吧。”我把楚越赐我的大鼈披在她身上,她没有拒绝。
快要入冬了,这件白狐皮缝制的大鼈正合适。
她向我道谢,“跟楚越这么别扭的人生活,你一定很辛苦吧?”
她笑着,脸上丝毫没有嫉妒之意,倒有几分对我的怜悯。
别人总羡慕我可独得楚越宠爱,却无人问过我是否乐意如此,晏无双一句「辛苦」倒令我暖和许多。
“叫你看笑话了。”我摇头苦笑。
晏无双将大鼈张开,与我同披:
“夜深露重,姑娘也要仔细莫着凉得好。”
我嗫嚅不知要说什么是好,月光下她的眉眼柔和:
“他是个可怜的人,母族不显,
当年被楚国皇帝作为弃子送入贺国为质,
受那些贺国那些不成气候的皇子侮惯了,所以性格有限扭曲。”
我闻之不言,任她继续:
“那时我常随母亲入宫,见他受人欺侮便有些怜悯,
向我的舅舅、贺国皇帝要了他,说是想提回府里取乐……
他对我的感情,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不嫉妒吗?”
月华洒在她的身侧,倒映一个暖色背影。
我默了半晌,笑着摇摇头。
“待我逃离此处,楚越还是你的。”她向我郑重许诺道。
可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臭男人,谁想要呢?
06.
楚越真的是个很扭曲的人。
一大早起来,就要晏无双伺候他穿衣,边穿衣还要搂着我做恩爱模样。
“絮絮,昨日睡得可好?”
他絮絮长絮絮短,生怕我和晏无双听不出个意思来。
我和晏无双面面相觑,一个窘得要死,一个忍笑厉害。
见我脸颊热得过分,楚越还只当我女儿羞赧,搂着我怜惜地亲吻额头,宽慰:
“都怪本殿下昨日太过用力,今早你便好好休息一番,晏将军,你可要好好伺候我的爱妾。”
他说着柔情蜜意,眼神的余光却始终不离晏无双,时刻关注她的反应。
“是是是,定给你把爱妾伺候得好好的。”
晏无双猛不丁呛了楚越一句,楚越倒也不说话来,只是片刻红了脸。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许还觉得晏无双吃味了。
楚越在自我脑补方面的能力一向很好。
所幸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多久,有人来传话:
“王爷,圣上要您进宫一趟。”
他才装作依依不舍地与我辞别,眼儿却始终未离晏无双。
屏风转过,他对我又恢复了些许正常神态:
“无双的病还没好全,届时你再请薛神医来切一切脉。”
我低着头乖巧称是,他很满意摸了摸我的头:
“你最是听话,万不可折辱她,让她有个万一。”
折辱晏无双?待他走后,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现在最折辱晏无双的该是楚越吧,这厮怎么好说出口的?
07.
“絮絮,都怪为夫昨日太过用力……”
送走楚越,回到房内,晏无双学着楚越的模样粗着嗓子比划起来。
我又一阵羞耻袭来:“将军莫要嘲笑奴了。”
晏无双笑着倒一盏茶与我,自己捧起另一杯喝起来:
“别看楚越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儿,他啊,还是小孩儿心性。”
我们都心知肚明地陪着楚越演戏,楚越一走,我们相处倒也自在。
我指了指藏匿在墙外桃树下的暗卫,悄声提醒:
“姐姐还是低声些吧,别到时候传到殿下耳里,他又不高兴起来。”
晏无双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小声跟我道歉:
“怪我,怪我,还是小桃儿想得周全。”
她不像楚越一般喊我「桃絮」、「絮絮」,个中缘由,我们心知肚明。
我很感激。
我这偏僻院落与外头的巷子虽仅有一墙之隔,
楚越安插的暗卫可是不少。
往常楚越也不怎么管我死活,就派一两个暗卫例行看守,
如今,我这小小院落,起码有二三十个暗卫安插了。
楚越对府内管束得极严,许是常年颠沛流离没有安全感,又频繁遭人暗杀,
他在府内养了一批百来号的暗卫,从他养的精兵里跳出,个个功夫了得。
晏无双逃了当晚,暗卫就将整座王府重重包围,
我也是见暗卫向我这儿逼近,才要晏无双不要轻举妄动。
“将军身体未有痊愈,我请薛神医再来切一下脉,他稍后就到。”
“一个战俘而已,活着就不错了,还要请郎中来医治?真是笑话。”
未等我说完,便有一个蛮横跋扈的身影切入眼帘,
我心下察觉不好,这祖宗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