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 吕承祖
我家住在秦岭腹地的大山深处,那里地少人多,每年生产队分的粮食都不够吃。特别是到了春季,青黄不接断顿讨饭的人比比皆是。1971年我刚上高一,刚过完年家里就出现了粮荒。父亲东挪西借,母亲和妹妹上山挖野菜,好不容易熬到了4月家里就断了顿。无奈之下父亲带上我们一家四口就去了关中。我和父亲当麦客,母亲和妹妹去捡麦穗。
由于我们去得早,关中的大部分麦子都没有成熟,母亲只好带着妹妹讨饭,我和父亲给人家打零工。
已经两天了我们父子俩依然没有找到活干,全靠母亲和妹妹讨到的一点残羹剩饭来打发日子。
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我和父亲终于找到了活。那是紧靠秦岭山脚的一个生产队,他们有两个牛圈的牛粪需要担出来,然后再垫上新土。我和父亲接下这个活后,天还没亮,我们父子俩就干起来。
父亲怕我力气小,就让我专门在牛圈里给粪笼里面装粪,他负责给外边担。由于牛粪里面草多,既不好挖也不好铲,才干了一个早晨,我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没有一点力气了。
吃饭的时候,眼看着那一个个雪白的馒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给我们做饭的是一个只有母女两人的人家。母亲姓白,我叫她白姨,儿女听说叫任凤娟还在学校读书。
白姨大约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长得白白净净,显得干练麻利。她见我吃饭时没有胃口就给我打了一个荷包蛋,并且还放了点红糖。可是我只把那饭红糖水喝了,荷包蛋还是没有胃口吃。下午的时候白姨给我找了一柄粪叉,粪叉比铁铣和镢头都好使,天没黑我们就把两个牛圈的粪担完了。本来吃过饭我们就可以离开了,但是我却发起了高烧,于是白姨就让我们睡在她们家。
我在白姨家一睡就是三天,白姨不但照顾我吃喝还给我买药。在白姨的精心照顾下我终于恢复了健康。
正好这个时候,关中的小麦也开始慢慢地成熟了。父亲已经当了两天麦客。他捎话让我病好后就到万原大队去找他。就在我千恩万谢准备离开的时候,白姨家的女儿任凤娟回来了。
任凤娟比我小两岁正在初中读书。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因练习舞蹈崴了脚,脚踝肿得像发面馒,是被两个同学送回来的。
因白姨要上工,半亩多自留地的麦子刚好成熟了,因此白姨就让我给她家把麦子收完后再走。
白姨把我领到自留地后就去生产队上工去了,我一个人既要割还要给家里担。忙了整整一天总算把白姨家自留地的麦子收回来了。
看着天气阴沉沉的,我就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帮白姨把麦子全部用木棍敲打了一遍,并把麦粒筛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和白姨都睡得比较晚,天快亮的时候,我突然听了任凤娟的屋里传来嘤嘤的哭泣。声音小到你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耳朵出现了幻觉,仔细听了一会开觉得真真切切是有哭泣的声音。
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白姨家的房子是三间上房,两间偏厦。白姨住在上房的东边,任凤娟的住在上房的西边。两间偏厦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客房,我就住在偏厦的客房。
到了院子我见上房的东屋和西屋都亮着灯,于是我就来到发出嘤嘤哭声的西屋的窗下仔细听着。除了屋里的哭声声外,我还听到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我用用舌尖舔破窗纸对屋里一看,只见白姨母女都被反绑着双手捆在靠紧床的一张桌子腿上,两人的嘴里都塞着破布,可能有一个人的嘴里塞的不够严实,嘤嘤的哭声就是从其中一个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一名穿黑衣服的络腮胡子手里拿着匕首,正在屋里翻着什么。我立即清楚了,原来是白姨家里遇到劫匪了。
看到劫匪手里明晃晃的匕首,我也不敢冒然进去。我在院子里寻了好大一会终于找到了那天我用过的粪叉。
我手拿着粪叉,推开了上房的大门,立即进了任凤娟的小房。劫匪正在翻东西听到动静立即手拿匕首静静地盯着大门。
当他看到我手上的铁叉后明显有点害怕,只见他向后慢慢的退着,我端着铁叉步步紧逼,劫匪已经退到了墙根。突然他把手里的匕首向我的面门掷了过来,我头一偏让过匕首,匕首竟然扎进门框上。
劫匪见我已经让过了匕首,就拿起桌上的一个热水瓶扔了过来。我怕被开水烫伤,立即快速后退。热水瓶在我的面前炸成碎片,热水流了一地。
劫匪抓住机会一把抓住我的铁叉向前一推,我后退了几步,劫匪趁此机会夺门而逃。我那里会给他逃走的机会,趁劫匪经过我面前时伸出却一挑,劫匪便被绊倒在地。我立即骑在他的脊背上抓住他的头发,使劲的把他的脑袋给地上磕,直到他口鼻流血,失去知觉我才放手。
劫匪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后我解开白姨和任凤娟手上的绳子,任凤娟觉得还不解恨,又狠狠地踩了劫匪几脚这才罢休。
我立即找了一条绳子把劫匪绑了个结结实实。任凤娟到村上找到了治保主任,治保主任带着几个民兵把劫匪带到了大队部。
治保主任连夜进行了突审,原来是本村的一个光棍,因垂涎白姨的美貌,几次想对白姨图谋不轨,结果都被白姨骂走。他怀恨在心勾结外地一个惯偷,想对白姨进行骚扰和恐吓,让白姨感觉害怕而乖乖就范。没想到第一次就被抓了个现行。这两个家伙最后结果就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由于下了几天雨,现在天气刚放晴,小麦突然一下子就全都变得焦黄焦黄。白姨的生产队也急着找麦客,在父亲的帮忙下,甘肃十多个人都来到白姨的生产队帮忙割麦。白姨还是做饭的。我也搬到了村上和大多数麦客住在了小学的教室,母亲和妹妹就住在了白姨家我住过的地方。
我和父亲一共在白姨的生产队割了六天麦。走的时候白姨还送了我30斤小麦和10斤粮票。
第二年我和父亲又去白姨的生产队当麦客。1972年我高中毕业了后就当了兵,再也没有去过白姨家,白姨和任凤娟到底怎么样了,我也就一所知。
转眼间我在部队已经服役了6年,我已经由一名普通的战士成长为一名副连长,并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
我第一次参加战斗就立了功,那是我们攻占越军占领的一个山头时,我被一颗炮弹掀起的冲击波推倒在一处悬崖下,没想到却让我意外的捡了个大便宜,我在那里竟然神奇的发现了越军的一个秘密山洞,几颗手榴弹便把这个山洞里的敌人消灭,为部队占领山头扫清了道路。虽然我负了伤,但那几颗非常及时的手榴弹也帮我立了一个二等功。
我在医院里住了二十多天院就伤癒归队。我也被提拔为连长。天那天晚上,我们全团立功受奖的同志都集中在一起开了个庆功会。会后,师文工团还表演了节目。
我突然发现有个演员非常像任凤娟,于是我等到演出结束后就跑到了后台去问有没有一演员的名字叫任凤娟。
可是问了好几个同志,他们都异口同声的说没有任凤娟这个演员。我只好失望的离开。
我刚走出演出会场却突然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情,直接把一个女演员撞倒在地,我急忙伸手把她拉起来,没想到这个女演员被我拉起来后立即就拉住了我的手说:“吕承祖,没想到,你也当兵了,而且还立了功,我在台上就认出了你。”
我定睛一看,她虽然还画着装,但从她的脸上我还是认出了当年那个任凤娟的影子
原来她在农村时名字叫任凤娟,她被特招入伍当了一名文艺兵后就把名字改了,现在她的名字叫任红梅。
那天我们谈了两个多小时,她谈了她是如何当上文艺兵的,我也给他讲了我当兵的过程。
从此以后我便经常书信来往,我们的感情也随们时间的推移慢慢得到了升华。1979年的国庆节,我们终于步入了婚姻殿堂。
人生在世好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被安排好的,那年我如果没有去当麦客,就不会认识田凤娟。
认识了任凤娟,如果我没有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如果没有立功受奖,那也不会与田凤娟再次相遇。
缘份就是一种巧合,即使远在天边,都会有一次邂逅。而那次邂逅就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