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失踪多年的前夫突然出现，说自己得了绝症，希望妻子和女儿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为了能满足他的心愿，妻子要我离婚。
“他时日无多，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陪他到最后！”
我不同意，精心培养的养女帮她起诉我。
“如果你不同意，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爸爸！”
听着女儿的威胁，我没有说话。
默默收起了那份确诊的体检报告。
1.
“今天就去办离婚吧。”
姜岚拿出不再崭新的结婚证跟离婚协议书放在我面前。
我苦笑，她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若你要接齐承平回来照顾，家里的房间还够住……”
这是我的让步。
一个月前，她失踪了四十年的前夫齐承平出现在女儿的婚礼现场。
姜岚不顾一切地追出去，差点搞砸婚礼。
齐承平说他这些年漂泊在外，意外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今天就是想来见姜岚最后一面。
我知道姜岚对他的失踪耿耿于怀很多年。
如今他出现，她不过是想要一个交代。
我就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他们。
不知道他对姜岚说了什么，姜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我提离婚。
“他要弥补遗憾？那我们的四十年算什么？”
我觉得姜岚完全没有考虑我这个现任丈夫的感受，姜岚却觉得是我乱吃飞醋。
“我们都已经这么老了，我跟他再无可能，我只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而已。他几十年都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你应该让让他。”
我让了，我说可以把他接来家里照顾，作为朋友我们甚至可以一起照顾他。
姜岚当场就否定了我的想法，“那样他不自在，对你也不公平。”
离婚就对我公平了？
人到老年，我还得遭遇婚姻危机，她在乎齐承平的面子，就不在乎我的吗？
邻居街坊都会怎么看我！
“姜岚，我不会同意的。”
听到我这么说，姜岚当晚就气得离家出走。
我怎么打电话她都不接，看来是去找齐承平了。
刚结婚的女儿盈盈赶了回来，一进门却是劝我。
“爸，你就跟妈离婚吧！”
2.
我难以置信，盈盈竟然也赞同她的想法！
盈盈理直气壮，“不过就是张证，你们离婚了后面还可以再复婚。”
她说得轻巧，如果姜岚跟我离婚，她有任何的事情，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作为她的监护人替她操持。
这不是仅仅是一张结婚证的事，这是我能够顺理成章站在她身旁的资格。
“你也说了就是一张证，齐承平一个前夫为什么非要跟你妈结婚？”
面对我的质问，盈盈无话可说。
她苦口婆心地劝我：“爸，你跟妈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最了解她，她心里还是最在乎你，只不过想弥补遗憾。”
姜岚非要离婚的理由，我只能联想到，她或许还爱他？
那我们相伴几十年的时光又算什么？
“爸，你就看在我的面子答应妈。”
盈盈太不懂事了。
她难道忘了是我大雪天把她从垃圾桶旁边捡回来？
我跟姜岚没有孩子，姜岚早年为了照顾齐承平的老母亲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孩子。
对外我都宣称是自己不能生，后来我坚持收养盈盈。
姜岚很感激我，让她拥有再度做母亲的机会。
怕她累到，盈盈小时候都是我在带，但她好像眼里只有姜岚这个母亲，没有我这个父亲。
见我还是不答应，盈盈越说越过分。
“爸做人要有良心，你从齐叔叔手里抢走妈妈那么多年，是时候应该还给他。”
我把她赶了出去，原以为她会善罢甘休。
没想到，盈盈帮着姜岚把我告上法庭。
3.
传票寄到家里的时候，我有些恍惚。
上面的原告赫然写着姜岚的名字，她是认真的！
连着传票还有一封律师函，帮她起诉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女儿袁盈盈。
我气急之下，要去跟她理论。
结果两眼一黑，倒在路边。
好心人把我送到医院，体检报告显示我的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叹气，“袁大爷，你这个病还是告诉家里人，该吃吃该喝喝。”
我听懂了他的暗示，这病应该是看不好了。
活了大半辈子，我心里有准备。
只是眼下家里又多了一个病人，对姜岚肯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我酝酿着如何告诉她们母女这件事，盈盈火急火燎地跑到医院。
她见我一如往常，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大碍，就又重提离婚的事。
“爸，传票您也收到了，我妈是铁了心跟你离，你们还是不要闹到法庭上。”
我认真地盯着她，盈盈有些心虚。
“盈盈，爸爸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逼我跟你妈离婚？”
盈盈低下头，显然她也很苦恼。
我想把体检报告拿出来，告诉她我的病。
她猛然站起来，似乎下定决心。
“爸爸，你不能太自私了。你已经霸占妈妈几十年的时间，你应该让她跟齐叔叔团聚的。”
我确定了盈盈就是来当他们的说客，不禁有些恼怒，口不择言起来：“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可能离婚！”
盈盈认为我不可理喻，脱口而出：“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爸爸了！”
我默默收起那份体检报告，心灰意冷。
4.
开庭当天，法官还是以调解为主。
毕竟像我们这么大年纪的要离婚，实属罕见。
姜岚就坐在我的面对，几十年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对簿公堂。
而齐承平就坐在下面，两个人在我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姜岚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感受到了刺痛，仿佛我才是插足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盈盈在法庭上替姜岚据理力争，反复强调我们之间“感情破裂”，论证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再和好。
为了离婚，她们无所不用其极。
当法官让她具体举例的时候，姜岚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盈盈鼓励地按了按她的手。
她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我跟袁天勤几乎天天吵架，我受够他了！
姜岚奋力一吼：“我不爱他了。”
全场鸦雀无声，我的心彻底碎成两半，那或许是她的真心话。
休庭十五分钟，法官下来了解情况，我无话可说，走到外面去。
姜岚替齐承平打理着衣领，两个人就像从来都没有分离过，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
我都有些恍惚，感觉今天的她格外陌生。
齐承平发现了我，他怯懦地躲在姜岚的身后，生怕我会对他做什么。
姜岚像母鸡护崽一样护着他，“天勤，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
我就想问她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不爱我了？”
“这么大年纪了，爱不爱得重要吗？”姜岚握紧齐承平的手，“我会陪他到最后。”
我不禁发笑，自己这几十年的付出都化为泡影。
再度开庭，法官问我是否同意离婚？
“好，我同意。”
僵持不下的局面，随着我的妥协落下帷幕。
“关于财产方面跟子女方面……”
我斩钉截铁地宣布：“姜岚属于出轨，她应该净身出户。至于子女，我要跟养女袁盈盈解除收养关系！”
5.
袁盈盈比姜岚还激动，站起来脱口而出喊我：“爸！”
“我再也不是你爸。”我冷漠地望着她，她在法庭上诋毁我的行为，已经让我彻底寒心。我看清了自己辛苦培养多年的女儿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白眼狼。
既然如此，她就不配再继续当我的女儿！
这种撕破脸的场面是我不想看到的，但她们母女还是把我逼到了这个境地。
姜岚同意净身出户，袁盈本来不愿意解除，可是在姜岚的软磨硬泡下，她骑虎难下。
毕竟这个官司她要赢，就只能答应我。
官司结束，袁盈失魂落魄，她想要挽留我。
我径直走向齐承平打了他一拳，姜岚发出尖叫，女婿段文斌赶紧把我们两个拉开。
姜岚要替齐承平跟我理论，齐承平摇了摇头，宁可忍气吞声，也不愿意骂我，惹得姜岚心疼。
“袁天勤，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我听见她这么说，反倒解脱了，心里涌现一丝痛快。
“爸，你为什么打齐叔叔？”袁盈朗声质问我，我却没有回答她，爬起来就准备走。
她在我身后一声声叫着我，可我不想再回头。
我不同意离婚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齐承平就是个人渣！
可惜她们母女有眼无珠，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替她们操心。
我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这里有我跟姜岚生活过的痕迹，几十年的夫妻感情转瞬成空。
墙上还挂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也没了，我笑我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还身患重病。
真不知道她们如果得知那份体检报告的存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袁盈之后联系过我几次，也上门来找。
我都闭门不见，她就不再来。
最后一次，还塞了一张请帖进来。
隔着门缝跟我说：“爸，妈跟齐叔叔领证了，我跟文斌给他们补办了一个婚礼，希望你可以来参加。”
“滚！”
结果我还是去了他们的婚礼，我想看看姜岚难道真的跟他在一起比较幸福？
站在门口，姜岚由齐承平牵着讲述他们两个的故事，周围的人都在为这段跨越几十年破镜重圆的感情流泪。
而我就是一个笑话，姜岚转身的瞬间发现了我，她拿着麦克风的手开始颤抖。
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生怕我会进去捣乱。
我并没有往前挪一步，几十年夫妻我太了解她了，她的眼神分明不希望我打扰这一切。
这样的场面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我感觉身体不适，想要离开。
麦克风突然传出她呼喊我的声音：“天勤！”
“爸！”
人声沸腾之后，我倒在了地上……
6.
我睁开眼睛，满病房的人，围了一圈。
姜岚跟袁盈盈眼眶都红了，母女俩紧紧握着我的双手。
我把手抽出来，避开她们的触碰。
“你们不用待在这里，我没事。”
袁盈盈抹着泪，“爸，你就别瞒着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你得病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
“天勤，出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母女俩话里话外都是埋怨的语气，好像我不告诉她们，还是我的错。
我忍不住自嘲：“我跟你们什么关系啊？哪敢麻烦两位，放心等时间到了，我会离你们远点，免得碍眼。”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袁盈盈受不了我的语气，“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如果我早知道你得了这个病，我是绝对不会让妈妈跟你离婚的！”
此话一出，姜岚面露难色，看向门口，她的新丈夫齐承平就站在外头。
袁盈盈大胆提议：“妈，不如你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反正我爸之前也是乐意的，如今他这种情况也离不开人。”
“这……”姜岚进退两难，她是用齐承平得绝症当借口才让袁盈盈同情，支持她离婚。
如今两个人都得了病，她倒是不知道选谁。
还是段文斌有理智，呵止袁盈盈让她不要再插嘴。
“你齐叔叔也离不开人，两个人我实在照顾不过来。”
姜岚的言外之意我听清楚了，她不愿意。
“那妈你就回来照顾爸啊，虽然你们离婚了，可爸才是跟你在一起几十年的人！”
袁盈盈理所应当地认为，我跟姜岚就应该在一起。
可之前她支持我们离婚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还不是怕没人照顾我，她自己良心不安。
姜岚扶着额头，手足无措，她此时选谁都会对不起另一个，反正她已经对不起我了。
索性拉着齐承平逃之夭夭，说下次再来看我。
袁盈盈怒不可遏，她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母亲是这样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段文斌明事理，主动提出要照顾我。
袁盈盈终于流露出愧疚，“爸，你就住到我们那里去，让我跟文斌照顾你吧。”
我摇头拒绝，我知道久病床前无孝子。
更何况袁盈盈有孝心但不多，现在的局面就是她造成的，她不给我添乱已经很好。
“我已经自己找了护工，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袁盈盈坚持等护工来才离开，没想到姜岚跟齐承平竟然折返回来。
姜岚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就算是我补偿给你的，我实在没办法照顾，承平离不开我。”
这话黏腻得叫人反胃。
她想拿钱堵我的嘴？我不稀罕！
我把卡甩到齐承平脸上，姜岚瞬间提高了音调：“袁天勤，你不识好歹！这钱是承平主动说要给你发，你怎么能用来打他的脸？”
我这些年的付出何止区区五万，姜岚一副要“钱货两讫”的模样直接激怒我。
我努力撑起身体，与她平视。
“你要用五万来买自己心安未免太少了，况且别说五万，就是五十万我也嫌脏！”
姜岚气急败坏地捡起卡，她放话：“我不会再来了！”
袁盈盈叹气，她劝我何必跟姜岚闹得那么僵？
她能够理解姜岚的难处。
理解？
她还是在胳膊肘往外拐，我懒得应付她这个虚假的孝心。
“你也出去，你们以后都不用来！”
她走的时候，嘟囔半天。
“怪不得妈不选你……”
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