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婆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当天，我在家准备了一整天的惊喜，却始终没能等到她回来。
直到深夜，她才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家，并告诉我，那是她的哥哥。
半夜惊醒，我的床边空无一人。
我起身前往客卧，从门缝中看到苏绯雪和她口中的哥哥相拥在一张床上。
我听见她说：“哥，我要离婚，你带我走吧。”
1
推门的动作戛然而止，我听见苏绯雪还在继续倾诉。
“你根本不知道我过得有多么痛苦，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婚。”
被她搂着脖子的男人语调轻松，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是吗？可是我看你过得挺好的，你丈夫好像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苏绯雪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起来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但她并没有多注意这点，转而继续伤心说道：
“他总是爱用这些东西来侮辱我，我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金钱和奢侈品。哥，他不懂我，但是你懂我，对不对？”
我的心坠了下去，原来我用尽心思送出去的那些礼物，在她眼里都是对她的侮辱……
苏绯雪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她身上总带着股高傲清冷的气质。婚前我也只是她众多追求者的一个，而当初她选中我时，也明明白白给出了理由，就是我有钱。
因为我有钱，才有能力带她体验更多的生活方式，见识更大的世界，让她的创作灵感源源不断，所以她才唯独挑中了我作为结婚对象。
婚后我给足了她资源和素材，凡是她说过漂亮独特的东西，我都会尽力拿下，再赠送于她。
我从不奢求能让苏绯雪因此就高看我一眼，我只想她能满意，能不后悔选择和我结婚，永远和我在一起。
然而如今，她却在别人的怀里说她一直都过得很痛苦，早就想要离婚。
我心神恍惚，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客卧的房门倏然被我推开了。
卧室里的两人因为突然的动静，都吓了一跳，主灯应声而开。
刺眼的光让我瞬间先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房间内的情景也没有任何变化。
短暂地沉默了两秒后，苏绯雪先开了口。
“你怎么进来了？”
她平静的语气丝毫没有被捉奸在床的慌张，反而带着几分质问。
我用指甲掐着掌心维持冷静，直视床上分开的两人。
“我醒了看你不在身边，出来找你。”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老婆，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你有个哥哥？”
苏绯雪下了床，慢条斯理地穿上拖鞋走向一旁的沙发坐下，然后才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我哥从前和爸妈闹了矛盾，期间我也很少能联系到他，直到至今他才从国外回来。”
床上的男人这时也帮着解释了两句。
“不好意思啊妹夫，小雪她从小就比较黏我，非要缠着跟我睡。”
我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答非所问，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但当我瞥见灯光下苏绯雪若隐若现的一道泪痕，以及她脸上的疲惫神情时，还是压下了怒气，上前哄着苏绯雪跟我回去。
“明天不是还有个画展吗？再不睡也影响你的状态。”
我试图握住她的手腕，被她刻意躲开，然后直接忽略过我，对着床上的男人道了句晚安后，才念念不舍地走了出去。
我动了动手指，有些难堪地收回时，却听见床上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看向他，他摊着手笑：“看来你跟小雪的夫妻生活不怎么样啊。”
我眸色沉沉：“那也不容你插手，江先生。”
2
等到我回房时，苏绯雪已经躺下了，我不敢去确认她是否睡着，沉默地躺在她身边，一夜无眠。
苏绯雪准时起床，她换好衣服后站在我背后通知我：“今天的画展你不用去了。”
我忍不住追问：“你要和谁去，姓江的那个人？”
苏绯雪拧起眉毛，纠正道：“那是我哥！”
我压下心头烦躁，沉声道：“我问过妈了，她说你根本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你不相信我！”苏绯雪提高了语调，“陈颂，你忘记结婚时你答应过什么了吗？”
我张了张嘴，哑口无声。
我当然记得。结婚那天，苏绯雪主动掏出了一份婚前协议，上面写着即使离婚，她也不会贪图我的一分钱。
她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相敬如宾的丈夫，而她也会做好妻子的身份，唯一的要求就是信任。
因为她没有朋友，和家人也不亲近，所以最讨厌怀疑和背叛。
那时的我不仅没有感到冒犯，反而觉得苏绯雪的行为更加贴近了她在我心中的高洁形象，因此毫不犹豫地做下了承诺。
谁知会在三年后的今天成为我张口的束缚。
苏绯雪踩着高跟鞋哒哒离去，我听见她停在客卧前，轻轻敲门，柔柔地喊了几声哥。
我没有再出去，坐在床头点了根烟，直至火星烧到手指头才回过神。
灭掉烟头后我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他去看着画展，别让不该出现的人搅乱现场。然后我开着车直奔苏绯雪老家。
风尘仆仆赶回来已是第二天，我查了苏绯雪过去几乎所有的足迹，终于搞明白她这个所谓的哥哥是谁。
江明远，苏绯雪中学时的校友，比她大三届，是她一位表哥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初恋。
当我查到这个身份时，扯着嘴角笑了两声，这算哪门子的哥哥？攀四代亲戚也摸不着边的关系。
可听到的那些故事，却又让我彻底没了笑意。
江明远很早就准备当导演，虽然直到他上完大学去国外进修，也没拍出什么成名作。
但他的第一部作品是个小成本的微电影，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苏绯雪。
电影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上架，但据说在他们学校播放过，那时候学校里无人不知苏绯雪和江明远的亲密无间。
若不是他俩的成绩或家世不错，换作普通学生早就以早恋的名义被退学了。
我还以为我不在，苏绯雪肯定会在客卧的床上，却没想到等我打开门，她靠在床边捧着书被惊醒。
见到我的身影，她才清醒几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你终于回来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哥已经走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直到被她催着上床仍感到不真实。
我侧过身，她暗淡的神色掩在发丝和被面中，闭起眼，睫毛翘起的弧度落下投影。
此时的她就和这三年里数个夜晚一模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不禁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拂过她的头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苏绯雪还是选择在我身边的话，为什么那晚要对江明远说带她走？
难道是江明远拒绝了她？
我不愿再去猜想这些，只要苏绯雪愿意，我可以一无所知，一切照旧。
习惯性地在睡前打开手机查看日程安排，助理白天发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看，我点进去，很快就被一张张抓拍照片刺红了双眼。
又是不眠的一夜，苏绯雪却睡得很熟。
当她醒来时，那些她和江明远亲近的照片都被我打印了出来，放在她的床头。
其中不乏两个人牵手相拥乃至亲吻的画面。
苏绯雪扫了一眼那些照片，显露出厌恶的神情，反问我：“你监视偷拍我？陈颂，你让我感到恶心。”
我掀开眼皮，昨晚她的恬静睡颜在我眼前，与她现在的面目不断交替。
我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又被她捂着鼻子呵斥：“滚出去抽！”
这次我没再听她的，碾灭火星后才淡淡问道。
“在我给你买下的画廊公开做出亲密行为，苏绯雪，这就是你身为妻子该做的事吗？”
苏绯雪表情不耐，她说：“这张接吻照是角度问题，他只是礼貌性地亲了我侧脸而已。他是我哥哥，有些亲密行为也很正常吧。”
“陈颂，你是要跟我算账吗？那间画廊是你买的没错，但我压根也不稀罕！你若是想收回尽管收就是了，何必给我哥泼脏水。”
我冷笑一声：“你哥，你哥……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究竟是你哥还是你情哥哥你心里不清楚吗？和初恋男友在现任丈夫家里旧情复燃的感觉很爽是不是？”
憋在心里的话被我逞一时之快说出口后，我很快就后悔了。
苏绯雪瞳孔颤动，看向我的眼神满是震惊和失望，她咬住嘴唇，脸色苍白，难堪又受伤地撇过脸。
“你还要我怎样？我已经和他分手十多年了，我和你都结婚三年了。”
她脆弱的身躯似乎是抖动了一下，却还是咬唇说出这句解释。
顿时我心里溢满懊悔的情绪，我有些惶恐地站起来想要靠近她，却被她出声呵止。
“你给我滚出去！”
她的声线不稳，听得我心揪成一团，再不敢惹恼她，我向她低声认错，不得不离开房间。
可还没等我想好如何向她道歉取得原谅时，一则银行短信的弹出又让我心情跌入低谷。
3
这还是我第一回不敲门闯进苏绯雪的画室。
没等她开口，我直接质问道：“你给江明远开的支票，是吗？”
苏绯雪只微微一怔，便恢复冷淡神情。
她满脸毫不在意，目光仍集中在她的画作上。
“嗯，是我，怎么了？不过是五千万而已，仅仅是给我哥的一点资助，你平日里不是天天吹嘘身价好几亿吗，不会现在拿了你一点钱就原形毕露了吧？”
我呼吸粗重，难以置信这副话竟然是苏绯雪能说出来的。
她平日里即使对我不够热情，也绝对不会如此刻薄嘲讽。
是因为江明远的出现让她彻底无法忍耐了吗？
我视线移动，看见她笔下正在画的，是一幅校园内少男少女牵手的画。
压抑数日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
“你玩够了没！？”
我愤怒地踢翻了画板，苏绯雪手里的画笔被掀飞，墨彩溅到她的裙摆上。
“苏绯雪，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可以花钱，花多少都无所谓，但花给别的男人，还用的我的支票，你是不是至少该跟我说一声！？”
苏绯雪盯着倒在地上的画，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憎恨的眼神。
她咬牙反问：“你忘了是谁舔着让我跟你结婚，是谁巴巴地捧着卡求着我花钱吗？我从来没承诺过爱你，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有什么好破防的！”
苏绯雪振振有辞的话语如同刀子一句句插进我的心脏。
纵然我知道她不爱我，但我也没想到这三年来竟然不能让她对我有哪怕一点的感情。
我僵着身体站着，却感觉随时能倒下。
苏绯雪稳定下来情绪，弯腰捡起画作，她爱惜地擦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轻声对我道：
“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这一晚，苏绯雪睡在了客卧。次日凌晨，她拖着行李箱出来。
我在门口拦住她，问她要做什么。
苏绯雪面色坦然：“我哥要拍电影，我要过去帮他。”
江明远能拍什么好电影？他连启动资金都是从我这拿的五千万。
况且苏绯雪能去帮什么忙？她是我的妻子，是画加。不是江明远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助理或者保姆。
我斟酌着话语，最后只开口道：
“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转行去当演员了。”
苏绯雪蹙着眉头，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能不能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我沉默下来，心知肚明不管我说什么，苏绯雪都不愿意听。但我仍抱有一丝期望。
直到苏绯雪不耐烦地准备从我身边过去，我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老婆，你……”我顿了顿，眼里满是祈求，“你能不能别走？”
苏绯雪面色冰冷。
“别对我做出这副表情，恶心。”
她甩开我的手，甚至掏出纸擦了擦手腕，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我仍然直直地盯着她，不肯放弃最后一次机会。
我对她说：“如果今天你走了，我会跟你提出离婚。”
苏绯雪毫不避让地回望我，听到这句话，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反而透露些许讶异和笑意。
我这才想起，她早就在江明远来的那晚说过她后悔与我结婚了。
“随你。”
苏绯雪撂下这两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家，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