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儿之《一个生产队长的兴衰史》

老岳拍故事会 2024-11-15 04:16:09

在我小的时候,俺村的一个生产队长在大集体的时候,一家子人四个孩子,再加上他的老婆六口人,只有他一个人挣工分(他的老婆说是身体不好,几乎从不参加生产队的下地劳动),能养活一家六口人的吃喝,而且过的还都比别人家好。我举个例子吧!我当时和他家的大小子一般大,所以经常在一起玩耍,去他家里也是家常便饭,每次只要是吃饭的时候去他家里,看到他家吃的几乎都是白米饭或白面条,蒸馍虽然是花卷儿馍(用黑面和白面掺合着蒸出来的馍馍),但几乎没有断过。而当时平常人家吃大米饭和馍馍应该是有天数的,除了过年几天就是家里来了客人,因为分得的稻谷脱壳碾成大米后,还有拿到集市上卖了换成钱,用于一家人一年的花销及红白喜事儿的应酬钱。平时都是吃的红薯饭或玉米糁儿。俺们那里村北因为紧挨大沙河,所以有大片的水稻田,而水稻田所产稻谷,那个时候是不需要缴公粮的,每年收获的水稻,除了每家分得可怜的一点儿外,绝大部分都入了生产队保管室,一部分留种子,一部分队里粜了后所得的钱款做为生产队社员年底的分红。用一些社员的话说,稻谷收获时囤入保管室的数量和最后出保管室的数量会错许多,少了的部分,大家都心知肚明好过了生产队长和保管员。曾有村民不止一次,大晚上看到过黑更半夜的,队长和保管员偷偷从保管室里向外用口袋(一种圆筒状一人高的装粮食的帆布袋子)向外扛粮食,言下之意就是说,队长和保管员沆瀣一气偷粮食!当时为了体现公平公正,防止个人营私舞弊,存放生产队粮食和种子的保管室门上的锁有两把,两把锁上的两把钥匙分别有保管员和队长拿着,只有两人都到场了,才能打开保管室的门。所以说,如果要不破坏保管室的门,向外拿偷东西的话,只能是保管员和队长联手作案。虽然社员们都知道保管室里的粮食不对头,也都知道是谁偷拿的,可慑于队长的权力,从来都没有人敢于挑明。所以,那个时候,一般人家缺粮的时候(粮食不够吃,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断粮的家庭每个生产队都有,没了口粮,只能向别人家借,等到来年收获的季节,分了口粮再还给人家,所以说,那时借粮还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几乎都会向保管员或队长家借。也就是说,队长保管员偷偷从保管室合伙偷了粮食回家,除了自己一家人吃之外,还会借一些给断粮户!借鸡生蛋,也是队长及保管员家不缺粮的原因之一。所以,当时最不缺粮的就是队长和保管员家了!

我那个时候,因为和队长家的大小子玩耍,而且处的不错,队长家的大小子经常从家里偷拿了馍出来和我分享。我呢,口袋里装的永远是红薯干!但这一定得背着他的当队长的父亲和母亲的面,因为他们家平时也是得装作和大家一样缺粮的样子!他吃馍只能在家里吃,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吃的,为的是害怕别人说闲话。可其实呢,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的缺粮是装出来的。

有一年,生产队长家要盖房子,全村人家大多数都是土墙草房的时候,人家队长家一下子盖了三间土墙瓦房,建房所用的砖头、瓦片是从生产队砖瓦窑上“买”的(说是买,其实给不给钱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所用的檩条是从队里林场砍伐的,盖房子时,除了泥瓦匠老师傅是请来的外,其他和泥、掂灰打杂的都是生产队员,给他家盖房还记工分!

就在他家盖了新房子后没几年,三中全会召开后,农村开始由集体经济向包干到户的历史性转变,这样一来,那些平时老实巴交的社员的种地积极性一下子调动了起来,像是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把自己分得的土地里的庄稼种得非常茁壮;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因为分田到户,不再需要队长统一指挥了,队长成了聋子的耳朵——成了摆设!最要命的是,集体经济的时候,队长只是发号施令,从来不干活,养成了懒习惯,这一施行单干后,因为下不进去力气,地也种的不像样子。有句话叫做:“你饿地皮,地饿你的肚皮!”这句话如今在昔日风光无限的生产队长身上体现出来了!因为地种的不成样子,收成当然也就不好,种地收获的粮食除了上缴公粮外,所剩无几,集体经济的时候从来不发愁粮食吃的队长家,倒成缺粮户。因为没有多余的粮食变卖,家里当然也就没有经济来源,平时的一家人的花销也就成了问题。真真的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时候实在没辙了,会让家里的孩子们出来借钱。

有一年过春节,眼看到了农历三十,队长家还没有置办年货,为啥?闺女穿她娘的鞋——前(钱)紧!我去他家找他家的大小子玩儿,看到队长躺在床上挺尸,老婆坐在堂屋里的煤火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数落着他:“眼看过年了,一星点儿肉都没割,咱俩不说了,孩子们吃啥?不能不给他们包顿扁食(饺子)吃吧?你就会挺床上睡大觉……”老婆数落的很了,只见队长猛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对着老婆吼道:“你这败家娘儿们,并说了好不好?这不是没有钱吗?如果有钱,谁愿意装穷……”队长老婆一听队长说她败家娘们,立马也来了气,哭着说道:“究竟是我是败家娘们,还是你是败家爷们?说起来还当过队长嘞,看看自己把家领成啥了?再看看,人家,现在没有了你,人家倒过的更好了!你说,究竟是谁败家?……”就这样两口子在大年三十吵起来了!那个时候,农村人特别迷信,进入腊月就不让说不吉利的话,更忌讳吵架!说是腊月里吵架,来年一年不安生(不平稳的意思)!可因为没有过年钱,队长家也不忌讳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一看大人吵架,他家的大小子就赌气的对我说:“烦死了,走,咱俩去恁家玩去,让他们吵吧!”说着我俩从他家出来到我家里玩儿。

到了我家,我母亲问队长家就买了啥过年的东西?俺俩就把他家正吵架的事儿说了出来,我父亲一听,和母亲商量道:“以前风风光光的人,现在过成了这!看着怪不得劲儿的(怪可怜的意思)!咱把咱家的钱给孩子(队长家的大小子)一点儿,让他拿回去割块儿肉?”说着,我父亲拿了五块钱递给队长家的大小子说:“你拿回去给你娘,赶快去割点儿肉吧!再不去就没年集了!”那一年,队长家过年就花了五块钱!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