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西路军失败后，陈昌浩宣布把剩余部队分成左路军、右路军。三、三十军组成左路军，由李先念、程世才带到左翼大山里打游击；九军剩下的三百多步兵和一百多骑兵编为右支队，由王树声、朱良才带到右翼大山里打游击。同时还编组了诺干小游击队。这些队伍都历经磨难，其中王树声将军还被迫下过跪。

王树声

1936年3月10日凌晨，劫后余生西路军二三千人向祁连山进发，打了败仗的队伍，衣衫褴褛，饥肠辘辘，脚步沉重。尽管如此，还得连夜赶路，用两条腿与马家军的四条腿赛跑，抢在马家军之前，控制进入祁连山的要隘。

快到山隘时，晨曦初现，后面传来马蹄声，渐渐加大，马家军骑兵追上来了。担任后卫的九军加快脚步，但是徒劳，马家骑兵见到红军队伍，分成两股，左右包抄过来。九军政委陈海松紧握驳壳枪，对身边的保卫部长陈宜贵说：你和几位部长带着机关快走，我留下来掩护你们！

西路军副总指挥兼代理九军军长王树声，此时走在前面的总部机关里，陈海松是九军几百人残兵败将的最高指挥。他完全可以指定一个师、团干部担任掩护，自己带领军直机关快走，保留骨干也保留自己。可是他是担心自己一走，这几百人军心立刻涣散，敌人马上就会追上前面的总部机关。

陈海松不出意外地战死了，只有二十四岁。当年朱德赞叹：好一个年轻的军政委，后生可畏！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陈海松以生命诠释了什么是优秀人才。

在祁连山的西路军召开了“石窝”会议，把部队分成左右两股，王树声这一路是向东走。

13日中午，西路军副总指挥兼九军军长王树声，从总供给部提回来一大麻袋法币、光洋、金戒指、金首饰、金条，这是右支队分散活动的经费。把这些活动经费分发给干部和伤员后，王树声、古浪战败被撤职的九军原军长孙玉清、九军参谋长李聚奎、原三十军政治部主任后为西路军教导团政委兼团长朱良才、九军政治部主任徐太先、九军宣传部长方强，这些头头脑脑聚在一起却相对无言。

王树声说：良才、聚奎同志，我们走吧！

李聚奎说：副总指挥，你带部队先走吧，我等等电台。

王树声说：你等一下吧，我们先走了！

朱良才问：副总指挥，右支队下一步怎么行动，是不是研究一下？

王树声说：不用了。这里危险，赶紧离开，明天再研究，你跟在后边走吧！

杜义德

王树声与孙玉清带着交通队先走了，后面跟着几百人的队伍，里面伤病员较多。朱良才、方强走在队尾，负责收容。

李聚奎在后边等电台，左等右等不来，看天快亮了，只得赶队伍去。骑骡子走了十多里山路，便被堵住了。伤病员们坐在地上，走不动了。而山下，人喊马嘶，敌人要搜山了。

马家军攻城

李聚奎想整顿一下队伍，一边疏散隐蔽。他要人到前面找王树声打个招呼，前面的人等一下走，待他把后面队伍收拾一下一起走。一会儿，带回来王树声的意见：敌人要搜山了，现在不能停，让李聚奎到前面去，一起走。

李聚奎听了有些不满：把伤病员都丢下，我一个人走？

徐太先说：我到前面去看看。徐太先找到王树声转述了李聚奎的意见。王树声却不回答，跟孙玉清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对身边的总部四局局长杜义德说：义德同志，下决心啦！

徐太先莫名其妙，不知王树声什么意思。王树声对徐太先说：你快回去告诉聚奎同志，快走吧！敌人就要搜山了，保存骨干要紧！说完，他和孙玉清、杜义德等人，跨上马，打马而去。徐太先看着他们离去，目瞪口呆。

一会儿，李聚奎、方强骑马也来了。几个的领导都离去，让伤病员们叫骂起来。李聚奎站在一块石头上，加大嗓门对大家说：同志们，我是参谋长李聚奎，大家听我说几句。大家不要骂，不是谁把我们丢了，而是我们掉了队，没跟上。我们仗打败了，谁也不要怪，起来走吧！能走出去就有活路，留在这里只有死！

伤病员们，咬牙站起来，跟着李聚奎走。

再说王树声、杜义德他们，带着精悍的小分队先走了。马家军遍山搜索，两天后，他们从祁连山南山跑到北山，摆脱了尾随的敌人，下了一个山洼，只剩下8个人了。山洼里有一个牧民帐篷，里面有个牧民。他们向牧民要吃得，牧民给他们煮了一大锅小米饭羊肉。吃饱后，王树声从皮文件包里拿出来一个金戒指给牧民当饭钱。没想到这个金戒指坏事了，王树声忘了单身“财不外露”的古训。

吃完饭，杜义德提议马上出发，以防敌人搜索过来。连日奔波，王树声累坏了，吃了饭不想动弹，只想睡一觉。杜义德认为这个帐篷显眼，万一马家军来了，山洼里跑不掉，还是上山睡觉好。王树声觉得山上风大，在帐篷里暖和。两人说话时，没注意那个牧民偷偷出去了。

王树声是上级，杜义德只得听他的，无奈地躺下了，几个人都呼呼大睡起来。没睡多久，外面传来了吆喝声：快起来！快起来！

他们警觉地爬起来，冲出帐篷，一个个傻眼了：外面一群骆驼围着帐篷，骑在骆驼上的汉子个个手里拿着枪对准他们。“敌人”！这是红军战士的本能反应，杜义德与6个战士抽出匣子枪对准那些骑在骆驼上的大胡子大汉。

“‘共产人’，放下枪，我们不杀你们！”骑在骆驼上的人喊道。

“打！给我打！”杜义德也喊了起来。

现在只等王树声一声令下。

“同志们，放下枪！”王树声声音喑哑地低声下令。

“打，绝不能当俘虏！”杜义德不执行王树声的命令。战士们也不愿意执行王树声的命令。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特别是目前情况下。

“你们不放下枪，我们就开火啦！”

“副总指挥，下命令吧，我们不怕死！”杜义德抗命起来。

“放下枪！同志们，放下枪！”王树声先把枪搁下了。

杜义德晚年回忆起来，说王树声左手擦拭起眼角来，显得很难过。

“不，我们决不当俘虏！”杜义德和战士们抗议。

马家军

“执行命令！”王树声急了，满脸的酒刺鼓起小疙瘩。他见杜义德和战士们还是不听他的话，“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我求求你们，放下枪！”

这一下，杜义德和战士们不知所措，只得放下枪。王树声说：这些人只要钱，不要我们的命，要是敌人早就开火了。我也想打，可枪里还有几颗子弹？我们要回陕北去，向党中央汇报，死在这里值得吗？

杜义德和几个战士听了，只得把枪丢在地上。

那些人拿了金条、金戒指和武器后，给他们每人留了两个小戒指，权做路费。还劝他们晓宿夜行，分开走，免得被马家军抓住。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