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冯老太自我感觉一旦住院,就离不能自理不远了,靠三个面和心不和的女儿伺候?喊得动她们?
请保姆?肯定要请的。但冯老太还是想有她的儿女在身边,这样她心里踏实,至少她不会活成一个笑话:老了老了要死了,养育的儿女却走远了;亲人在她也会减少对死亡的恐惧。
冯老太决定去儿子亚军那儿一趟,跟儿子商量商量。
冯老太对自己的子女没有感到亏欠,唯一自责的是从小对儿子太宠太纵容。
亚军从小想得到的东西,许多是超过家庭经济承受范围的,都被冯老太一口拒绝。但最终大多数,亚军还是如偿所愿了,他采用的方式原始且粗野——绝食。冯老太倒不是担心他饿死,是怕他饿坏了,变成了一个傻子,这个她绝对接受不了的。
她迁就儿子,没想到会产生后果。亚军成年了,他以为这个社会跟妈是一样,只要他恳求,大致都能满足他的要求的。
事实告诉他,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如鱼得水是需要有技巧的也就是说要有心计的,心想事成是要有前提的。
亚军工作时,他父亲还在任上,卖面子托关系,进了机关。虽然未入编制,但是只要他努力一点去读读职大、电大、业大等这类学校,进去门槛低,混混就能毕业,有了文凭就能入编,入编了就是干部,若干年后成为领导是一定的,就看是大领导还是小领导了。
亚军工作了四年,也读了两年电大,眼看要跃入龙门了。他却不甘平庸辞职做生意去了,冯老太晓得儿子不是这块料,急得一夜白了头,千呼万唤还是叫不醒一门心思的儿子。
亚军开始还赚了点钱,结婚了,妻子还蛮漂亮的。冯老太紧张悬空的心放了下来,时常得意地问三个女儿,亚军会不会是个天才。
老二亚珍讲:老太,你别做梦,他这样单纯迟早会跌跟斗。当时,冯老太是怒视亚珍的,不要搞错,他是你一脉相承的亲弟弟,你这样咒他良心不痛?
岂知,被亚珍说中了。
当年的物流跟今天的物流相比有天地之差,福建的荔枝在苏州要卖天价,几十元一斤。亚军贩荔枝了,有趟为了省钱,那几天也恰好是阴天,他没用冷藏车,就用厢式货车启运。
几辆卡车也算个车队,亚军亲自押运,车到杭州天变了,艳阳高照,亚军预感不好但一切为时已晚,看天运了,半夜车到苏州,下家来接货,打开车厢全都惊魂了,生鲜的荔枝墨黑墨黑的……
亚军把天戳了窟窿,欠下了巨额债务,婚房没有了,离婚了,未满周岁的儿子给前妻带走了。他至少有八年没有缓过来,半世人生就这样涂鸦了。
有时连吃饭都成问题,唯一能救他的只有冯老太,走投无路了就跑到老娘跟前要钱。冯老太当然是有求必应,但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他跟儿子讲:你要还债要有本钱做生意,我给不了,但要活下去要吃饭的钱,妈绝不会让你饿死。冯老太包揽了儿子的社保、医保,另外每年也要给他大几万。
后来亚军稳定了下来,在无锡开了家不太的咖啡馆,自给自足是没有问题了。成了家,娶的是小了近二十岁的外地农村姑娘,冯老太仍旧没有安全感,深深地忧虑他们的将来,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了,冯老太才心定了些许。
冯老太坐上了开往无锡的动车。她突然问自己,找亚军能解决什么问题,亚军跟二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关系是不错,但他能左右她们吗?不能的,她们仨远比他要强势。那去干什么呢。冯老太总算理出了头绪,他是想去跟儿子商量,她真到了不能自理了,能不能请儿媳来伺候她,这样的话,以后她的钱和房子留给他们,仨姐妹也无话可说。
现实吗?冯老太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怅惆了。
到了无锡站,冯老太打儿子手机了,亚军有点惊讶,没问原因,赶紧开车过来了。
冯老太上了车,也还说为什么来的。母子俩的话题全在小孩身上。途中,亚军还打了电话回家,让老婆多弄点菜,妈来了。
车到儿子租借的小区,进屋,媳妇和孙子喊得都非常亲切,冯老太笑了,在桌边坐了下来,媳妇还特地买了她喜欢吃的白虾,一家人融融泄泄。
吃饭啦。亚军炒完最后一个菜端上桌。年纪大事多,冯老太要上厕所。
上完厕所,冯老太路过亚军他们的房间,顺着瞭了一眼,坐到桌边时,心里是冰冰凉。
冯老太从小跟子女讲,一世人生日半世夜半世,一个人的床一定要整理得干干净净,被单、被子一定叠得方方整整,这样出去才能做好事情。冯老太自傲的是她三个女儿家里的地板往往比人家的桌面还干净,而亚军夫妇的房间,乱成一团,那张床上狼藉得像猪窝,冯老太起了一身的惊肉䨾子,这样的女人能伺候人?
晚饭,冯老太只吃了一点点,她怀疑菜洗干净了没有。她要回苏州。儿媳留她住几天,她谢绝了,她讲她只是想孙子,过来看看。给了孙子500元后,就让儿子送她去车站了。
待续。
坊间传闻,切莫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