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是很爱我,可那不是我需要的”。我承认,我自己很矫情,因为极度缺爱的性格导致对鲁清允有超强的占有欲。恨不得他每分每秒都关注我,都能向我表达爱意。以至于他这个原本就不善言辞,很少开口的人成了一个喜欢碎碎念,重复说着我爱你三个字的妻宝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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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风很大,我昨夜睡着蹬了被子,他半夜迷迷糊糊把旁边的薄毯给我盖上。但不幸的是我第二天还是感冒了。“潇潇,我要不还是请假照顾你一下吧。”“不用,只是感冒,没发烧,挣钱比较重要。”我拧着鼻音回他。“那你要记得吃药,我给你放桌子上了,你要量体温,隔一小时量一次,发给我。”“好,我知道啦,你快走吧。”我开始不耐烦,我总是这样,嘴上狠毒,心里却非常受用。我和鲁清允的七年爱情长跑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接受我的过去,适应我突然间的情绪爆发,拥抱敏感、脆弱的我。
距离结婚还有三个月,我们紧张地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我和他两个人的老家都在北方,风俗差异不大,我们不愿麻烦得做多么繁杂的婚礼,只想顺应老人的想法,简单办个酒席就好。剩下的钱,我俩准备出去好好过一过蜜月旅行。
选婚纱,给我闺蜜选伴娘服,两个人逛遍了家附近的婚纱店,最后选了衣服种类最多的一家。很多人都觉得,七年了,鲁清允居然才娶我,我们结婚有些太晚。
每一个认识我们的人都会催婚,今年所有人催的急了,我俩才顺势准备婚礼的进程。我也一度觉得他是不是不想娶我,或者说像老人们说的那样“骑驴找马”。毕竟一年一年的打拼,他已经在大型上市公司立稳脚跟。用闺蜜的话说,他如果在相亲市场,肯定是个香饽饽。每每听到这个,我都觉得不安。我害怕失去他,害怕他不爱我。我将我所缺失的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我明知道这有些不正常,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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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慢慢来,你这个只是轻微抑郁,会好的。”高舞用让人安心的嗓音对我说道。她是我的心理医生也是朋友,最初的时候还是她发现我有些不正常,思绪总是敏感、多疑还情绪不稳,最主要是有一回,我和她聊天时透露出了死亡的想法。而她的职业素养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我回复她:“谢谢你,小舞,我知道,我在努力治愈我自己。”没到吃药的地步,只能自己不断反抗,做思想斗争,把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这种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很痛苦。
“其实你根本的病灶是长期被家里人忽视,导致你形成自我思想时和现实无法接轨。”高舞冷静地为我剖析,一针见血。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每个女孩应该都被忽视过吧,或轻或重,只是我属于想不开的那个。
外人总以为是鲁清允没想娶我,却不知道我们是用了多大力气,做了多少努力才赚够家里母亲想要的钱。为了她儿子能娶上媳妇,我就成了牺牲品。可恰巧,鲁清允却爱上了拥有这样一个家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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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往常一样回家,我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老公,你回来啦。”我们虽还未完成大家眼里的仪式,但已经顺利能住在一起,并且这周末之后就去领证。“哇,潇潇,今天你下班这么早。”他惊喜地对我说。(鲁清允看到谢潇潇,白天和同事争辩的怨气瞬间一扫而空。只想好好抱抱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人。)
他用力拥抱着我,我能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再过三天我就可以娶到你,我们真正成为名正言顺、合法的夫妻。”我看到他的眼里都是我。
“潇潇,你之前喜欢的那款项链,我下单了,去民政局那天肯定能到。”他呀,为了我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
鲁清允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把选好的婚纱照翻给他看“老公,你觉得这张放在客厅比较好还是这张好?”“都好看,你喜欢就行。”他也没有敷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简短的一句话就是触动到了我。我害怕以后的婚姻里,什么都要我来操心,面对他的亲戚,也是他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我来应付。面对婚礼的细节,他也忙碌到没有时间参与。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想起我妈接下鲁清允的卡后那谄媚的笑,再看看现在住的大房子,我好像迷茫了。
我和他为了结婚,从七年前刚相爱就以此为目标不断在奋斗。那时我们都很纯粹:“我家比较传统,需要一百万给我家男孩子结婚,我妈才会让我嫁人,就这样你还要追我吗?”我冷漠地不带一丝情感。对面的男孩坚定地望着我,没有多余的话,我便知道我沦陷了。往后的日子,我们每天精打细算,他的工资全都给我,从最初的几千块到后来的几十万。我们一点一滴走到现在。
我似乎更想念那时候的我们,觉得此刻正在疯狂吃面的男人有些陌生。“老公,你手机里没有备注只有网名的女孩子是谁呀?”我强装淡定。“噢,以前学校学妹,最近要入职我们公司,请我帮忙。”“噢”。我的反应很平淡,但内心已经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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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前一天,他加班,我休息。我还是没能忍住偷偷跟着他,明知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加重我们的矛盾,我还是做了。在他公司楼下,我看到一个长相明亮的女孩子对着他笑,而他没有拒绝和她一起进公司。怎么说呢,我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哪怕它是莫须有的。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风也柔柔的。一早他就哄着我起来去领证,“有可能要排队,潇潇宝贝,快起床”。边说边吻着我的脸和额头。路上短短的一个小时,我想了太多,突然发现我没了结婚的期待感,满满的都是害怕。想到凌乱的婚礼布置,想到选婚纱时的落寞,想到昨天那个明亮的女孩。昨晚我和堂姐打电话时,她说:小潇啊,女人婚前都会有些焦虑,恐婚几乎是我们女孩子都会有的,这没关系,你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好好谈谈就好。我那会儿和你姐夫结婚,我们还要做大型婚礼,就因为我公公婆婆是学校主任,面子上得做好,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快疯了……。
是啊,道理我们都懂,可真的在自己身上,根本控制不住这种恐慌和害怕的心情。站到民政局前时,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鲁清允,要不,我们延后领证?再等等吧,等酒席办完。”我承认,临门一脚,我还是退缩了。因为这一年来我们积累的问题太多,解决不掉,走入婚姻一定会放大很多倍,我甚至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很懦弱,就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抑郁症就是自己没用,是自己懦弱。我不想去争辩什么,就当是我真的没用吧。鲁清允站在我的面前,整个人在一瞬间颓废,“潇潇,你知道的,我娶你的心一直没变。”“我哪里没做好,你可以说出来,你知道的,你一说我就会改,而且不再犯。”他一直在重复“你知道的”,对,我知道他,就像他懂我。
于是我们原本计划的上午领证变成了下午四点。这期间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公园,畅谈了很久。“你很久没叫我全名了,在民政局门口,我……”他坐在长椅上局促不安。“嗯,你,你那个学妹进你公司了吗?”“进了,但老婆,潇潇,我拒绝她了,我没同意帮忙。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进去了。”“我昨天跟踪你了。”我坦白。“我看到她特意在公司大楼楼下等你,而你和她一起进去了。”“我没有,我进我的,她进她的啊,我都说了我有你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我看着面前的男人苦恼得皱眉,似乎陷在了某种情绪里。我教他“那你以后直接避开她,就算工作有联系,也要避开。因为别人看到的不会是单纯的样子。”顿了会儿,我又补上一句“总有一些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女孩子。"“好,我知道了。”他立刻回应。
“那你,为什么领证前又不领了?我都期待了好久。”鲁清允突然变成了可怜狗狗的样子,让我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我把我所有的顾虑和这段时间的孤单都告诉了他。这时我才想起,好像每一个场景他都在。
他依旧是那样细心,对我解释。他说婚纱是他给我选的,我想起当时他坐在等候区看我时的清亮眼神。我面对他的亲戚时,他总在关键时刻为我解围,当时翻看他的微信,在线上他就拒绝了对方,再也没有发过消息,而且,还拉黑了。只是这些后来的东西我似乎都在刻意忽略,我只是想要他更多的爱,更多的表达,就像一场梦一样,我总是活得不清不楚,分不清是梦还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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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清允的眼里憋着泪花,紧紧抱着我,这拥抱如此真实,“没事了,没事了,会好的,以后我们有家,有我,还会有孩子,都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温声细语地哄着我。好像这一刻我才觉得真实,我才忆起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来没缺席,那天他原来是请了假啊,怪不得我的药总准时进入我的嗓子里。我的烧也逐渐退了下去。
我只是猛然放下了一块石头,我终于要远离那个家,远离那个一直在掌控我的中年女人,突然的发烧,毫无征兆,和半夜蹬被子没有丝毫关系,这个男人每夜都会开好暖气,做好我的保暖,我又岂会轻易受凉呢?
“恭喜你,你痊愈了。”高舞闪着大眼,欣喜地看着我,无比真实……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