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是一缕久违的乡音

阳山仙人 2023-01-15 07:11:08

在莽苍辽远的蒙古高原上,我一向是不喜欢秋风的,因为吹拂而来的秋风将带来一个萧杀凋零的季节,引发着浓浓的思乡情愁。

或许是地域的原因,高原的秋比南方的秋来得会猛烈和迅捷一些,有时候,几次秋风、几场秋雨,一夜间天地深黄,甚至万物苍茫,便有了秋天古诗般的印象。有时候,没来得及回味夏季的余温,却一下子萧瑟清冷起来,让人毫无提防。

秋风秋雨都是秋天的信使,在塞外高原上,这对孪生兄妹总是执着动情于时令的变幻和地域的变迁,任性地相互牵着手,一个粗狂豪放,一个轻柔婉约,从从容容地风一阵、雨一阵,渲染着季节的多姿,放肆地进行着色调的处理。飒飒秋风悠长,濛濛秋雨连绵,让静谧裹着山川,寂寥拥着湖泊,清新覆着林木。

秋雨自不必说,只一个神出鬼没的秋风便会让人感触颇深。元代的马致远在《天净沙·秋思》中把秋风称作西风,以“古道西风瘦马”引出了“断肠人在天涯”的离愁思念。宋代贺铸的《芳心芳·杨柳回塘》则“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写出了“迟暮”之憾和秋风凄凉的哀怨。尤其是宋代的叶绍翁立于秋风之中,直言不讳地道出了“江上秋风动客情”的感慨,由秋风到思乡不绝如缕的惆怅。并非都是古人多愁善感,秋天毕竟就是一个睹物思人、遥想远念的季节。

我则把秋风当作乡音,当秋天不经意间走来,云淡旷远的长空,飞过一排南归的秋鸿,秋风便一直在耳畔奏鸣,那就是一缕熟悉的暖暖的味道。这种感觉应该归咎于童年乡下秋收的记忆吧?秋收因秋风而起,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因为秋风的莅临一地金黄,在劳作收获一天的傍晚,便有乡间袅袅的炊烟升腾而上,一群孩子趴在沟渠田坎,巧借秋风燃起火堆,他们烤地瓜、燎毛豆、烧玉米,间或烤一些香喷喷的蚱蜢,被烟熏黑的小脸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他们疯跑、追打、嬉闹,将故乡的秋天渲染得五彩缤纷。我总想,秋风里,那些个属于童年的秋天该是最美的秋色赋了。

秋风是一缕久违的乡音,一年一次的来过,无论是离别还是相聚,它一直吹响在人的心里,吹拂在游子的心上。其实,人世间,一个人,一辈子,总不可能待在同一个地方,而一晃而过的秋天便是一段低调诠释的岁月,那熟悉的秋风,在熏得秋熟人醉之后,会一路小跑跑向冰雪皑皑的冬季,然后便是又一个来年。它坚定地推着你慢慢变老,继续刻画着独自的年轮。而熟悉的乡音却经久不息,从未老去。

一次次秋风拂过,从轻柔到奔放,从奔放到刚烈,从有情到薄意,再到留恋与相思,每一次转换都可能成为一次心灵的浩劫,你听到了秋风便听到了久违的乡音。乡音难改,秋风永远都是一缕感伤。

然而,面对草木一秋,来世一生,365天的轮回,在感叹时光短暂的同时,我们该幡然醒悟:任何一次时光的流逝都应该为之珍惜。我们抓不住岁月,抓不住渐渐远去的故乡,就应该跳出悲秋和感伤的驾驭,将心放飞在郎朗的丽日。不在秋风中迷失,只向往来年的春光;不自恋自欺自暴自弃,只拥有一颗向上向善向阳的庞大心脏;不如干脆退去盛夏的烦躁,在秋风中去感受舒适的凉意;聆听和回味亲亲的乡音,把炽热的爱恋和真诚的祝福留给遥远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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