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要仰望星空?

围炉话今朝 2024-10-20 09:46:43

1.哈雷彗星:东西方的不同反应

为什么我们要仰望星空?美国华盛顿拉萨总部,电脑前, 50 岁的法夸尔偷偷修改了一条卫星轨道, 150 万公里外的太空中,一颗即将退休的卫星骤然点火变轨,借助地月引力弹向更远虚空。远处,哈雷彗星正穿越 76 年轮回向地球飞驰而来。欧洲、苏联、日本为此发射了 8 架探测器,组成浩荡的哈雷舰队。 NASA 因削减预算无钱参与法夸尔,才被迫先斩后奏,偷一颗卫星观测哈雷。那颗老旧卫星最终在 1986 年与哈雷相遇,并成为人类第一个飞过彗尾的飞行器。此时,地球上的人们已可用肉眼看到哈雷。西方媒体掀起哈雷热潮,东方则反应沉闷。武汉电视台拍摄了一部 15 分钟专题片欢迎你,哈雷彗星因资金不足,导演把图片从书上撕下,用手旋转,演绎天体运动。

青岛观象山上,窗棂破败的天文台终于有了访客。人们站在刺骨海风中,望向暗夜星辰。其实,天文台编制早已撤销,只剩下不愿离开的老台长和刷着旧漆的天文望远镜。老台长为恢复编制,向中科院力争要来哈雷观测工作。中科院给他安排了 7 名助手, 7 个人却因赶上单位分房,一个也没到场。老台长只能深夜关心,发动妻子熬夜记录。

在杭州,当年参加高考的吴晓波,晚上想看哈雷彗星,父亲训斥,彗星重要还是高考重要?吴晓波失落地看一眼星空,回屋备考,并发誓一定要离开家乡。哈雷彗星缓缓划过苍穹。 76 年物是人非,但愿意远望星空的人依旧不多,只有偶然抬头的人才能听到星辰间的旋律。在青海,诗人西川深夜在高原小站等车,写下那首在哈尔盖仰望星空。在这青藏高原上的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西川望星。

2.仰望星空的人:科学家们的坚持

那一年,北京天文台助理研究员南仁东前往荷兰天文机构当访问学者。他级别不够,不能坐飞机,只能坐火车横穿西伯利亚,取道东欧,前往荷兰,一路海关盘剥索要贿赂,没到荷兰,路费已不足。南仁东在东欧小国下车到商店买纸笔,在路边卖画。他画着许多陌生面孔,心里装着满天星辰。

在欧洲另一端,日后的嫦娥之父叶培建留学结束,准备从瑞士归国。此前,他去日内瓦的联合国世界知识产权总部参观,大厅内,各国都摆出最骄傲展品,中国的展品是景泰蓝花瓶,而美国产品是一小块月岩,而且摆了几十年,无人超越。他念念不忘月岩,男人都念念不忘星星,而当年那些兴奋眺望哈雷的人,大多已低头忙碌,烦乱人生。

哈雷远去, 90 年代喧嚣到来, 1993 年西川 30 岁,诗句已变成我无法叫大雨停住。那年开年,央视经济频道成立那年结尾,公司法颁行,没什么比钞票更有魅力,追星星的人已寥寥无几。 1993 年,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在东京召开。提意见新一代大型射电望远镜南仁东听到了消息,他想起了火车穿越西伯利亚时那一片浩瀚星空。

3.中国天眼的诞生:从选址到建成

1994 年春天,南仁东开始在国内选址筹建世界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同事推荐他去贵州,遥感图像显示那里有大量喀斯特洼地,可省下挖掘成本。北京到贵州绿皮火车要 50 小时,南仁东团队晃晃悠悠做了 10 年。他们翻越一座座西南大山,寻遍上百个山谷。大雨常不期而至,山洪在索桥下咆哮。有时密林无路,他们就用柴刀劈路。大山中的村民迷惘地望着来客,最开始的传言是有矿了,后来变成发现了外星人,山外对他们来说即太空。 11 年后,他们翻越山梁,终于来到了克土镇的绿水村。那是一个洼地,中央的小村,几排灰瓦木屋,只有 12 户人,不通水不通电。 50 多岁的南仁东恍然站在洼地中间,沉醉半晌,说,这里好圆。

中国天眼有了落地之处,南仁东回京开始四处推销他的天眼梦。他跑遍了中国大学,立项计划书有 3 厘米厚,他频繁参加国际会议,外国专家笑称他英文不好,但想要什么说得特别清楚。为了增加社会影响力,他还上过央视百家讲坛。满身风尘的老人戴着墨镜,用吉林普通话向观众发问,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否孤独?他知道追星人的处境,曾对友人悲怆地说,在这个满地都是黄金的年代,我这些学生在看星星。同样面临黄金和星星抉择的还有叶培建。南仁东翻越贵州大山时,叶培建正在深交所设计卫星通信网络。工程完成后,深交所股票交易过程缩短到 1 秒以内。 1995 年,深交所曾想以年薪 40 万聘请叶培建,但被谢绝。 2007 年,嫦娥一号升空,叶培建离难忘的月岩又近了一步。整个项目耗资相当于在北京修两公里地铁。

同一年,中国天眼工程在克度镇绿水村奠基项目获批时,南仁东在办公室放起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音乐声中,他让助手朗读了麦哲伦出发前对船员的讲话,我们将开始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航行,我们中间有些人会葬身大海,不可能所有人都回来,但是我们将会证明地球是圆的。

2016 年9月 25 日,中国天眼启用,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射电望远镜,领先国际 20 年。直径 500 米的射电望远镜面积相当于 30 个足球场,高空俯瞰如同白色巨锅,完美嵌在山谷中。媒体比喻,如果用它炒饭,地球上每人可以分到 4 碗。它真正的用途是用来倾听宇宙,天眼可以用来寻找脉冲星,那些星星藏着宇宙的奥秘,也是有一天人类走出星海的坐标。

电影流浪地球中地球出发便是因天眼事情。天眼启用那日,南仁东从北京飞到贵阳,老人当时已身患癌症。过去 20 年间,他曾是这里最忙碌的人,他熟悉每一块山石树木,熟悉每一位村民工人。因去工地太多,工地流浪狗也与他亲近。换牙后,家人让他在京郊静养。学生去看他,说终于过上清闲日子。他沉默半晌,说像坐牢一样。最后看天眼那一次,他拒绝所有搀扶,走到天眼边缘,流浪狗跟着他,夕阳缓缓沉落。

4.星空的召唤:科学探索精神的传承

一年后,南仁东去世,同天土星探测器卡西尼号发出最后一个讯号,仿佛他们一起结伴远行。星海人世间,车马如故。天眼工程边的克度镇,粗糙霓虹灯牌已经挂起,大量酒店以天文命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聚拢此地,仰望星空。我们的生命或许短暂如尘,但梦想可以飞驰很远。 2017 年 10 月 10 日,天眼在调试中发现两颗新脉冲星,这是中国首次发现脉冲星,至今,天眼已发现超过 100 颗新脉冲星。那些来自宇宙深处的旋律终于被我们听到。

2020 年元旦零时,一首特殊歌曲发布,名叫脉冲星。音乐团队和天眼专家合作,用 100 颗脉冲星奏曲编入曲中。歌中百星齐明月段 100 颗脉冲星齐鸣,其中最远一颗距离地球 25 万光年。乐声在大山外,在小镇中,在灯火通明的大厦里,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下响起。这是人类从未听过的天籁,带着宇宙万古的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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