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弗进城,碰上了正出城的月上女,月上女为何却说他们是同路?

青云塾点墨人 2024-11-21 04:44:39

舍利弗尊者因入城,遥见月上女出城,舍利弗心口思惟:此姊见佛否?知得忍不得忍否?我当问之。才近便问:“大姊往甚么处去?”女曰:“如舍利弗与么去。”弗曰:“我方入城,汝方出城,何言如我恁么去?”女曰:“诸佛弟子当依何住?”弗曰:“诸佛弟子依大涅盘而住。”女曰:“诸佛弟子既依大涅盘而住,我亦如舍利弗与么去。”

——《指月录》第二卷 舍利弗尊者

白话直译:

舍利弗在进城的路上看到月上女正从城里出来,就寻思:此女子见过佛陀了吗?懂得了无生忍法了吗?我且去问一问她。

于是舍利弗就走上前去问道:“大妹子要往哪里去啊?”

月上女回答:“到舍利弗要去的地方去。”

舍利弗继续问道:“我正要入城,而你则刚从城里出来,我俩可算是南辕北辙啊,为何说要到我要到的地方去呢?”

月上女不答反问:“诸佛弟子应当依何而住?”

舍利弗回答:“当然是依大涅槃而住。”

月上女说:“既然依大涅槃而住,那我要去的地方与你要去的地方又有何分别呢?”

鉴赏评说:

这则公案出自《月上女经》。“月上”是毗耶离城大乘居士维摩诘女儿的名字,她出生之时身披妙光,犹如皎洁之月,为此取名“月上”。

月上诞生未久,犹如八岁童女,姿容秀雅端丽,各方求婚之人甚众。月上女遂宣告于七日后将择选夫婿。届时,月上女凌空向大众宣说偈语,大众闻此偈语而遏制对于美色的贪欲。

在劝退求婚的大众之后,月上女就准备出城去拜偈佛陀。而此时,佛陀的大弟子舍利弗带着五百比丘从城外的竹林精舍赶来,准备进场乞食。佛陀时期的僧人都是靠乞食为生的。

舍利弗正要进入毗耶离城时,碰见了刚要出城的月上女,于是才有了上面的这段对话。

要明白这则公案所说的字面内容,首先要明白“无生法忍”和“大涅槃”。当然,公案的字面内容并不是公案的内涵,公案的内涵也离不开这些字面内容。

通达无生无灭之理,即为“无生法”。“忍”,即是安住而不动摇。“无生法忍”的意思就是安住在无生无灭之上,而不动摇。

“无生无灭”,当然就解脱轮回了,轮回的前提就是有生有死嘛!既然不堕轮回,那就达到了超脱一切的境界,这种境界就是“大涅槃”,也即“成佛”。

“成佛”是概念,“大涅槃”是一种境界、一种结果。这种境界是怎么得来的呢?即“无生法忍”,安住于不生不灭、无所区别。

因此,“无生法忍”与“大涅槃”说的其实是一回事,就好比“扶老奶奶过马路”与“做好人好事”的关系。

搞清楚了“无生法忍”与“大涅槃”的概念,舍利弗与月上女谈话的内容就清楚了。

为了让大家领悟“不生不灭”、“无所区别”的佛法奥义,作者才借月上女之口说了一句令人起疑的话:“进城也好,出城也罢,看起来南辕北辙,其实是殊途同归,为什么呢?因为都是我们各自要去的地方嘛。”

路虽不同,但我们都是在向自己的目的地而前行,从这个角度来说,月上女不正是要去向舍利弗所要去的地方吗?途径有分别,但都是为了到达“终点”。

但公案之所以是公案,字面意思只是其一。

搞清楚了含义,仍然是“概念”,而不是实相,实相无相,能言说、思辨的都不是。但离开当下的承载,实相也是虚妄。

不管舍利弗和月上女是觉悟者还是凡夫,他们只要有所言谈,都不是实相,因为只有“相”才可得。言说的、看见的、听见的、能想到的一切,都不是实相本身。

所以,“无生法忍”也好,“大涅槃”也罢,包括成 佛悟道,都是“名相”而已,不是“道”,“道可道非常道”。

既然如此,为何经文中又要这么啰啰嗦嗦的说这么多的无谓之言呢?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实相无法言说,只好“绕路说禅”了。

这就是禅,如果要说真话,一字也无。如果要以假求真,则灯录如海,公案如山。

这不由得想起,傅大士为梁武帝讲《金刚经》的故事。

梁武帝邀傅大士讲授《金刚经》。大士方才登上座席,以抚尺挥击案几一敲,旋即走下座来,梁武帝惊诧不已,深感迷惑。站在一旁的志公和尚问道:“陛下可领会其意了?”梁武帝茫然无措:“明白何事?”志公和尚言道:“大士已然讲完《金刚经》了呀。”

《金刚经》啰啰嗦嗦的那么多字,其实就在为了阐释一个“空”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乃《金刚经》的点睛之笔,然而这句话同时也否定了《金刚经》本身,仍然是虚妄的。连“不真”也不真。

“不生不灭”、“真空实相”,当然是无有分别、无法言说的。所以,要讲真经,那就一字也无,叫傅大士怎么讲呢?只好戒尺一挥就下座来。

其实《西游记》中唐僧师徒第一次取的无字经书才是真经。

如果要说假经,那容易得很,重复经文也罢,自己解读也好,可以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但可惜的是,无论怎么说都是假的。都是人的认知与见解,要么是佛陀的、要么是高僧的,要么是自己的。

可有一样是真的,就是当下呈现。“傅大士戒尺一挥,走下座来”,这个是真的,但如果要去解读这个现象就是假的了。

按这个逻辑,一切的“无情说法”才是真相,一切“有情说法”都是自我的认知与解读。所以才有“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的说法。

认知与真相注定是不可相交的,他俩就不在一个维度里、不在一个平面内。

所以,要说讲经,则是:纵然多闻通古今,也是痴狂向外生。

禅宗倡导“不立文字”,错不在文字,文字就清净的摆在那里,它可没有说自己如何如何,仍然是“无非般若”的。是与不是、究竟如何,却在于正在解读文字的你我。

如果是这样,那人们就不要去解读文字、体悟当下的感受,什么也不生不就解脱了吗?

那样,人和草木砖石又有何分别?

如果说,成 佛就是为了成为毫无感受的“无情之物”,那为人的意义又在哪里呢?难道说成为“植 物人”就是修 行的意义所在?

禅,真的是说不完道不尽啊!

对于这则公案,有很多古时大德有所评唱,不妨来看看他们的理解。你看,对于外境,谁也避免不了生起点什么,那管它是与不是呢!其实,除了自己的,其他的都不是。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沩山喆云:“一人入城一人出城,何言如舍利弗与么去?若能知二人去处,十二时中动转施为无非住大涅盘。若也未知,业识茫茫无本可据。”

东禅观云:“舍利弗依大涅盘而住,坐在解脱深坑。月上女如舍利弗与么去,也是随邪逐恶。”

昭觉勤云:“住无所住,行无所行,见无所见,用无所用。各人脚跟下廓同太虚,如十日并照,触处光辉。苟知恁么,则与月上女同证无生得不退转,随去来住无不皆在大解脱中。三世诸佛鼻孔一时穿却,说甚么如舍利弗与么去。”

法林音云:“可惜舍利弗被者女子钝置一上,待伊云诸佛弟子当依何住,但云如月上女与么住,岂不得人一牛还人一马?”

雪庵瑾云:“大地绝纤尘,面南看北斗。嫁鸡逐鸡飞,嫁狗逐狗走”

注:

1、“与么”、“恁么”:这么、那么、这样、那样。

2、“十二时中”:十二时辰,就是一天,暗指时时刻刻。

3、“脚跟”:一般指修行的悟境。“脚跟不点地”指的就是还不究竟,“脚跟廓同太虚”指超凡脱俗境界。

4、“穿却鼻孔”:牛被穿了鼻子,只好跟着牵绳的人走了。暗指有所执着,被拿捏,不究竟。

5、“钝置”:折磨、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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