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秀才与狐仙

夏奈爱吃巧乐兹 2024-04-29 15:30:51

汴京 天兆二年 冬

陆生坐在蒲团上,盛着一碗酒水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对面端正坐着的李生。

“何事?”陆生开口打破了簌簌地落雪声,对面的人仿佛被惊了一下,颤巍巍的手想端起酒碗却又放下,不知道是害怕或是雪天的泠冽,让他指尖和眼尾都泛起轻微的粉色,像是沉沦但更像是恐惧。

“我,好似是被狐狸精缠上了”李生犹豫再三还是没能用冻僵的手端起酒碗,手脱力一般按着几案,指尖用力,仿佛要按破面前金丝楠木桌。

陆生不慌不忙地放下酒盏,终于抬起好看的眸子盯住李生,片刻,他缓缓开口道,酌饮此酒,万事皆休。

李生终于鼓起勇气一般,将温的酒一饮而尽,仆人此时鱼贯而入,将暖炉摆在亭子中央,合上三方木板将凉亭化为内室,不过一瞬,李生仿佛来到了春季,银丝香碳催人昏昏入睡。

一枕黄粱

汴京 天兆元年 春

我叫李生,家父是文林郎,从小到大,家中虽不甚富裕,但缺衣短食是未有过的。母亲李周氏侍奉夫家十分尽心,但生不幸,在我五岁年纪便早早离世。

之后父亲再娶了一位商户之女做妾,妻位一直为我娘空悬,但在我看来,不过是道貌岸然之举,令人不屑。

今年初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天兆。当日,父亲熬了如此多年的从九品终于提正。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在母亲的牌位前一直对着她讲了很多话,多是感谢和思念,语气里也多是无奈,而没有泪意,日子过去的够久了,或许。

大概在更夫敲了三次更的时候,我在雕花木门外隐约听到了父亲的鼾声,也就放心把父亲交给姨娘。回自己的小院准备休憩。

就在我穿过院门时,一个聘婷的身影一闪而过,我以为是丫鬟桃竹,惊异于她今晚的穿着为何如此华丽多娇。

我想,我可能要撞见一对野鸳鸯了。但是追着身影来到院后墙角,除了一处待修补的开裂院墙,再也没有了一个人影。

三月尚且春寒料峭,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汴京 天兆元年 夏

六月夜,空气尚且弥漫着燥热,爹升官后,家里境遇宽裕了一些,因要考学,我的花费虽也添了不少,但到底姨娘不用再问娘家贴补父亲,两个人在花朝节的今晚出门看灯去了。

而我因面临着不久后的乡试,逼迫自己坐在书桌前,心却游荡在护城河周围的各式花灯上,就在我准备起身出门透透气时,却听见衣橱传来一声轻响,仿佛有个不大不小的孩子不慎撞了一下头。

书桌的烛火无风却摇晃了一下,我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窗外突然刮进的一阵热风驱散了周身的凉意,在我转过头时,一张宣纸般轻薄的白影从衣橱缝隙滑了出来轻轻悠悠地落在地上,且立刻变成一个15岁左右的女子。

我当即就想逃离自己的房间,但却仿佛被钉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动。

女子低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正盯着我,我的心,就沦陷在那里面。

她说她叫澄娘,是馹锡山修炼的一只狐狸,一次我和父亲母亲回家探亲,她远远看了我一眼,觉得我风姿卓越,生了爱慕之意,便撇下其他狐族,化作一片轻纱附在马车之外随我们回了京,在我的衣橱内待到我冠礼既成。又见尚未娶妻,愿亲身为师,教我些闺阁之乐。

“小女子不奢求同公子共赴白头,但求同枕共眠,吾愿休矣。”澄娘声若银铃,娇艳动人,我听后立刻把她抱上床榻,竟不足一位七岁幼童的重量。

搂着她的身子,虽然有些微冰凉,但暑热天气,别有一番滋味。

我抱着一个清凉的柔软身子,全身却比之前更加燥热。

不如让奴家帮帮公子?澄娘从我怀中问出这句话时,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想借此驱散心头的烦意。澄娘对着我,粲然一笑。

汴京 天兆二年 冬

陆生睁眼,看着眼前嘴角尚有笑意的李生,接过童子递来的一根金烟斗,深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在了李生的脸上,李生四肢抽动了一下,慢慢地醒转了过来。

后面呢?你们发生了什么?陆生的声音适时响起。李生开始还皱着眉头,仿佛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反应过来之后,双拳握紧,面色铁青。

李生终究还是开口了。

从此我们天天在吴柏然的『松间行路图』前颠鸾倒凤。

她的腰肢纤细,全身柔若无骨,我云雨初试,难以拔除其瘾。是姨娘先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因为是商户女子,多少接触了些与青楼相关的事情,对于我这个便宜儿子她也说得上尽心。

六月二十八日的一天夜里,她把我叫到了我娘牌位前指着漆黑的几个字对我说,男子汉大丈夫当治国安民,辅助君王,而你却沉迷于闺阁之乐,不思进取,你对得起你的娘亲和李家列祖列宗吗?!

我当即痛定思痛,决定悔改,姨娘也并没有为难我,便放我回去了。

但是我回房后,澄娘已经衣衫半露躺在了榻上圆润的肩膀在烛火下燃尽了一整个床幔,我很想和澄娘共享春宵一刻,但是一想到乡试和放着娘排位的黑黢黢的祠堂,我就觉得,仿佛有一双慈爱但是严厉的眼神,鞭笞在我的良心上。

于是我故作淡定从容,走到书桌前,准备开始再深入学一下《中庸》,澄娘愣了一秒,拉起轻纱盖住自己如抛光白杨木般细腻白皙的腿,然后冷笑一声,瞬间消失不见了。

汴京 天兆元年 秋

没了澄娘,我着实专心念书了。秋闱将近,姨娘与父亲见此甚是欣慰,给我的银钱竟是多了一倍,是夜,父亲在花厅难得和我说了些许鼓励的话,然后又觉得自己得失心或许太重,又叹气道:“此次落榜,也无事,你既然有了秀才身份,到底父亲可以…”,我按住父亲举杯的手:“孩儿此次必定榜上有名,不负父母期待。”父亲的手摸着和脸看上去一般沟壑纵横。

放榜那日,城里的桂花开的正盛,我已月余不见澄娘,也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派出去看榜的小厮也迟迟不回来,正在踌躇着,外面突然人声鼎沸,姨娘闻声放下手里的女红,小厮连滚带爬冲了进来,把外面一大群人挡在门外。

“少爷,少爷乙榜第二!”姨娘听完这句话,立马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知道姨娘这些年的不易,上前深深鞠了一躬,姨娘一边抹眼泪,一边扶我“哥儿快起来,姨娘当不起”,我坚持,她也不再劝,只是嘴里一直说:“真好啊,真好。”

门外道贺与说媒的声音不断,姨娘打开门一一道谢与谢绝,我转身来到我第一次追澄娘到的那个残墙处,发呆。

这时,学里的朋友来叫我上青楼,他考了第三,说是乡绅设宴请乡试前三,我推脱不得只能去了,到了宴席上,发现解元是一位我们都不认识的,气色不太好的男子。

回想准备乡试的不易,大家都大吐苦水,喝高之后,女子鱼贯而入,坐在解元身旁的,俨然是澄娘。

我打翻了酒杯,推说身体不适,回了家,我知澄娘离开我必会另寻他人,只是没想到她直接在我毫无准备,志得意满时,给我当头一棒,她是故意的。

或许世界上的事,难两全?我正坐在床边抚摸着澄娘留下的轻纱,澄娘突然从窗户飘了进来。

我上去就一把抱住了她,澄娘也不挣扎,我握住她的柔荑,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阵云雨过后,我搂着澄娘心满意足,她此时却说话了:“李郎,那个解元,是我助他,提前施展法术给他透了题”

澄娘抬起头,用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看着我,“澄娘,你怎可如此!”我的语气急了起来“你这是舞弊!”

“李郎,你因功名负我,你若是知道这虚名与寻常人泼天的短暂富贵,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唾手可得,你还会离开我吗?”澄娘不愧是澄娘,一讲话,就能往我命门下手。

见我迟迟不语,澄娘突然语气变的柔和“李郎,我心归于你,若你愿诚心待我,来年春闱,你必是会元。”我皱皱眉头。

澄娘仿佛看出了我的犹豫,她说,李郎,你且看明日。

第二天早上,解元便被匿名举报,发现舞弊,除名,我自动升为解元,同窗好友分列第二第三,学里大摆宴席,许多豪绅官员到场贺喜,进京的盘缠,这下不用我父亲姨娘愁白了头了。

澄娘给我贴补了几十两金子,雇了辆顶舒服的马车,到了京城,还余下许多,我们入住了京城最豪华的酒楼的天字一号房。

我因澄娘的许诺于是在京城只吃喝玩乐,不亦乐乎,连我同窗见了也笑我,说我“乐不思蜀”,我不辩驳,常常伙同他们一起上京城最大的青楼梅溪楼寻欢作乐。

会试很快到了,进入考场的我我自信满满,因为前夜澄娘已经将题漏了给我,就在我挥洒自如之时,巡考人员走了过来,他一见我的文章便在默默点头,我顿时大喜,但是突然,他从试卷下抽出一张纸条,上面的文字,正是我正在书写的。

我被抓了,削除仕籍,遣返回乡,永不录用,被押解到家时,父亲和姨娘上京城为我疏通关节,但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又有谁会理他呢。

我颓然坐在床沿,梨花木床的边沿硌着我被折磨的瘦弱身躯,澄娘又丝丝缕缕的到来了,我被抓之后,她便消失了。

我明白了,这是澄娘的报复,我曾虚情假意答应她中了会元便迎娶她为妾,但是私底下却在接触除妖师,因为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晓,我是注定连中三元的人,不能让一个妖怪把住我的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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