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是菩提树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此偈由神秀禅师所作。意思是：我们的身体就像一棵菩提树，要经常扫扫落叶、剪剪枯枝；我们的心就像一座明镜台，要经常擦拭干净，以免我们的灵魂沾上灰尘。

从禅定修习的角度看，“时时勤拂拭”意指不断地进行“止观”修习（又称“渐悟禅法”），“勿使惹尘埃”意指消除意识的作用。因为意识具有“分别”的作用，例如，分别出主体与客体的对立、人我的区别。“尘埃”意指贪、嗔、痴三毒。所以，这首偈的深层内涵是：通过一定的“止观”修习后，消除二元对立、我执、法执等障碍，达到所谓的“开悟”状态。现代心理治疗中的“正念”治疗方法即来源于禅学中的“止观”修习，可谓是“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具体运用，对神经症者的治疗具有重要意义。

此外，神秀“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禅法”颇合心理学中的精神分析之道。首先，神秀的“渐悟禅法”是一个自修自悟的过程，“净心”是其主要目的之一。而精神分析也要求患者通过自省分析，了解自己内心冲突、焦虑的根源，把症状的无意识隐意和动机揭露出来，使患者意识到症状的真正隐意而达到领悟，并要求从理智上、感情上都能接受，在本质上也是一个“净心”的过程。其次，无论是神秀“渐悟禅法”中的“观照”，还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中的“自由联想”，两者都是心灵指向的，都是让潜意识里的内容意识化。

菩提本无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此偈由六祖慧能禅师所作。意思是：菩提本来就不是树，明镜也不是台，原本就什么也没有，哪里有地方会沾上尘埃呢？

从心理学角度看，“菩提本无树”意指放弃对于自己身体的执着，“明镜亦非台”意指放弃对于自性的执着，“本来无一物”意指“我”的本来面目其实什么也没有，“何处惹尘埃”意指本来面目没有沾上尘埃的条件。所以，这首偈的深层内涵是：通过一定的心灵修行，打破“俱生我执”（与生俱来的我执）的障碍后，不但消除了意识，而且还消除了个人无意识，以及绝大部分的集体无意识，达到“空”的状态、无我或无我相的状态，烦恼自然也就没有了。

就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等心理障碍，甚至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等重性精神病的治疗来说，如果我们时时去“观照”自己的身体感受、情绪、念头（时时勤拂拭），明了身体是因缘和合的结果（本来无一物），那么，我们就不会回避和压制头脑中自动出现的各种妄念，也不至于跟着感觉走，当然也不会为身体的病痛而苦恼。因为，一切都是“空”的。

可以说，《身是菩提树》和《菩提本无树》这两首偈是各种心理疾病正念禅疗治疗的总纲。（本文内容摘录自包祖晓的著作《与自己和解：用禅的智慧治疗神经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