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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伊始
弥漫着欢爱糜艳气息的帐内。
顾昙好似一团烂泥,疲惫地从枕下摸出药丸,还未咽下,两指强硬地捏着她的下颌。
“孤的精血金贵着呢,都是恩典,别人想要都要不到。”萧暄唇角噙着嘲讽,将药丸抠出。
顾昙被迫仰着脸,睡意全无,讽刺道,“是么?你这恩典施舍的比较随意。”
第一次,他不过几息功夫就退了出来。
萧暄清棱的一张俊脸顿时下沉,道:“也不知是谁哭求着郎君不要了。”
说的话下流又无耻,谁能想到他是那个品行高洁,超凡脱俗的太子殿下。
他将擦手的帕子扔在顾昙脚边。
“孤可等着你怀上子嗣,在柳府作威作福呢。”
顾昙瞪大眼眸,怪不得萧暄会赴今日之约。
面对萧暄复杂幽邃的灼灼目光,顾昙怒向胆边生,故意挑衅。
“是吗?那得看殿下……中用不中用了。”
她的目光好似无意般,停在萧暄身上某处。
早在多年前,萧暄就体会过顾昙的牙尖嘴利,咄咄逼人。
他直勾勾地不发一言盯着顾昙半晌。
倾身过去,捏着她的下巴。
等到顾昙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软成一团,任由萧暄为所欲为。
“中用不中用,这不就知道了?这回之后,你就好好躺着,等着孕育上孤的子嗣。”
萧暄不虞地冷眼望她。
顾昙顶着一双嫣红湿润的眼睛,在他怀里挣扎,颤声道,“做梦。我不会让孩子跟着遭罪。不要碰我。”
该报复的已经报复,她不会再给萧暄羞辱的机会。
萧暄好似听什么笑话一样,“为何不能碰?柳家世子夫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吗?”
“不是你主动找孤睡的吗?说不让碰就不让碰?你说了算吗?”
顾昙受不了他这样直白的话语,脸红欲滴。
外头仿佛有脚步声传来。
她心头一凛,挣扎着推开他,“该是前头听道的人散了……”
青松观半年一次,连着三日的讲道日。
京中数得上名号的贵人全都聚集于此。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发现丈夫柳浩歧的秘密。
一气之下……
萧暄满不在乎,“走什么?正好让京中贵人看看,高贵的靖安侯世子夫人是如何与当朝太子通奸的。”
胆大妄为,可恶。
偏顾昙担心他惊动外头的人,全身僵硬。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人数不少。
顾昙心里着实有些急,生怕是侯府听道的人回来了。
然而身前的人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对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充耳不闻,依旧紧紧箍着她的腰不容她有半点退缩。
“殿下……”声音楚楚,带着万般祈求。
顾昙心头有些后悔,不该招惹他的。
萧暄纹丝不动,目光沉沉地凝着她。
顾昙怎会看不懂他眼中的意思,为了让他快些消失,心一横,闭着眼,在他唇上胡乱地亲了一通。
还未离开,被跟前的男人掐着腰,狠狠地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
这才意犹未尽地将她松开,握住她下巴,恶劣地用指腹蹭了下她被咬破的唇角。
顾昙吃痛,下一刻就见他道:“下次休想如此敷衍打发孤。”
萧暄冷哼一声,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抬了步就要出门。
顾昙没忽略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忙阻止萧暄拉门的动作。
她的屋子在院子正中,萧暄一出去不就被人发现了?
她扯扯萧暄的手,指指窗户那边。
窗外就是后山,没人会看到。
萧暄脸色一沉,嗤笑一声,环臂靠在门边。
堂堂太子,做翻墙的采花浪子吗?
正拉扯间,门外有人叩响了门。
顾昙有些慌乱,伸手去推萧暄,走不掉,他躲到帐子后也可以。
对方巍然不动。
“夫人?”
顾昙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叩门之人,是她的丈夫柳浩歧。
她的人生里,何曾上演过如此难堪的剧情?
跟曾经的未婚夫在屋子里对峙,而现在的丈夫在门外等着……
“夫人!”门没开,柳浩歧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着不悦。
顾昙难掩恼怒地看向萧暄,几乎是用气息声回他,“萧暄,你给我滚。”
萧暄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扣住她,唇角似笑非笑,“孤当然可以如你所愿,这就开门,滚……你确定要吗?”
顾昙闭了闭眼,在柳浩歧再次出声前,狠狠地盯着萧暄,对门外温声道,“夫君,稍等,我披件衣裳。”
若是在家中,这个借口是绝对行不通的。
可这是在青松观,跟着柳浩歧来的,许会有小厮仆人,作为主母,怎能仪容不整?
顾昙胡乱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用力地将萧暄拉到后窗,推开窗门,“还不快走?”
萧暄一丝反抗也没有任由她拉扯着,随意地往后山瞥了一眼。
他垂眸,抱臂好整以暇地看她穿衣。
“世子夫人还真是大胆,这个时候还能不慌不忙藏男人。”
压低的嗓音莫名透着几分沙哑:“难道从前有经验?”
门外,柳浩歧又在叩门,声音有些着急,“夫人,母亲特意请了道阳真人为你把脉……不可失约。”
“好了。”顾昙生怕他闯进来,连忙答道,“马上就来。”
见萧暄依然不为所动,她顾不及,随手将他往雨过天晴的帐子后推。
她只能祈祷萧暄暂且不要出声,硬着头皮出去,希望把柳浩歧先打发到前头去。
“怎么这么久才好?”柳浩歧笑着埋怨,“可是听经太累了?”
顾昙只拉开一条门缝,“唔”了一声,“是有些累。”
柳浩歧伸了推了推门,却见顾昙挡在门前,疑惑地看向她,目光定了定。
“你脖颈上是什么?”柳浩歧瞧见她脖颈上缀着几道红痕,面色诧异。
顾昙捂住了脖颈,想到最后时萧暄的举动,稳稳心神,泰然自若地回道,“天气渐热,屋里有蚊虫。”
柳浩歧好似想到什么,安慰她,“待道阳真人为你把过脉,咱们就下山了。”
说着,他绕过顾昙身侧,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昙瞬间变了脸色。
第2章 捉弄
顾昙想到萧暄还在青纱帐后,心跳了跳。
她跟着柳浩歧往里走。
见他径直往罗汉榻走去,心头微松,她眼角余光往床帐旁瞟去,瞧见了一双男人的鞋履。
那是萧暄的鞋子。
一侧的衣架上,萧暄的腰带正堂而皇之地搭在她的腰带旁。
屋内处处都有萧暄的痕迹,若是柳浩歧再多呆一会,除非眼瞎,否则定能发现异样。
顾昙心怦怦直跳,原本理直气壮的报复,这会反倒做贼心虚之感在心中蔓延。
心念电转,想着该如何赶紧让柳浩歧出去。
偏偏柳浩歧没有丝毫发现的迹象,体贴地给顾昙倒了盏茶,歉疚地说道:“夫人,我也知道让道阳真人把脉委屈你了,可你也知道母亲她是一番好意……”
顾昙握紧手心,面上的笑容淡不可见,也醒悟过来刚刚柳浩歧说的道阳真人把脉是怎么回事。
她嫁给柳浩歧五年一无所出,偏偏柳浩歧仿佛要在她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身上吊死一样,死活不肯纳妾开枝散叶。
多少女人对她又羡又恨。
她的婆母靖安侯夫人更是心善,即使五年没所出,也不曾呵斥过一句,反而四处找生子秘方。
京都谁不说顾昙命好,遇上一个和善心宽的婆婆,拿她当亲女儿疼。
顾昙垂下眼帘,遮住眼底讥讽,能不护着吗?
真正不能生的是她宝贝儿子,可不得好好哄着她,供着她,好替柳浩歧背黑锅。
谁能想到,英俊潇洒的靖安侯世子柳浩歧是个天阉。
柳浩歧见顾昙垂着头不说话,尴尬地摸摸鼻子,目光落在某处,眉头皱起。
“怪不得进蚊虫,你这窗没关。下人怎么侍候的?”
说着,他起身往窗边走去。
顾昙心跳加速,她不知道柳浩歧是否会看到青纱帐后的萧暄。
她的身上有些湿热,是汗意:“不怪他们,是我想要透透气。”
说着,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些许的委屈。
柳浩歧关好窗,回身时余光好似看到青纱帐动了动,刚要举目看过去,目光扫到顾昙脸上的落寞。
透透气,为何?
想到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柳浩歧有些心虚。
他快步走到顾昙的身旁,一手揽住她的肩膀,看起来虚情假意极了。
“昙儿。我知道这几年让你受苦了,我向你保证,这次过后,我一定会劝母亲收敛一些。”
“我会对你好的,也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柳浩歧突然的举动让顾昙猛地抬起头,脸色复杂欲言又止,差点将肩头的那只手扫落。
而青纱帐后的萧暄,也在这一刻,神色冰冷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对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三人离得极其近,柳浩歧直到离开也没发现这屋内不止他跟顾昙,还多了一个人。
顾昙匆匆地收拾一通,未免柳浩歧长时间呆在屋内,催着他去前头找道阳真人把脉。
等他们到时,道阳真人的禅房已有好些世家主母在场。
“到这里来。”靖安侯夫人正等的焦心,见她来了,才总算松了口气的模样。
“母亲。”顾昙收回目光,缓步上前,弯身行了一礼。
又一一向屋内其他的贵人行礼。
顾昙一进门就遭了不少目光,别的不提,就说她成亲五年无所出,就足够让人侧目。
她在京都世家里头名声可不好听,不识大体的妒妇,不下蛋的母鸡,占着茅坑不拉屎……
今日的顾昙在众人眼中,很是不同。她嘴角挂着温柔亲和的笑,和各位夫人寒暄。
就连让道阳真人把脉时,也是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还问了好些该如何养护身子的良方。
这样的主动,刺得柳浩歧心脏一缩,不由自主别过眼去。
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靖安侯夫人心里更是乱糟糟的,到了后面如坐针毡,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就一个儿子,却苦命地摊上那样的隐疾。
也不知儿媳妇今日是怎么了,一反常态。
见顾昙坐在道阳真人身旁,好似还有许多问题要问询,连忙岔开话题,“顾氏,后面还有好些个夫人要找真人问询,咱们问了些就够啦。”
她总觉着今日的儿媳妇不大对劲,从前死气沉沉的,今日连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
这样的状况她见过不少,大多都是……
正想着,禅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小道童掀帘进来,脆生生地说道:“师父,太子殿下来了。”
禅房内为之一静,众人大惊后纷纷起身,整理衣冠,躬身垂首,等着迎接太子到来。
屋外清风吹荡,门帘晃动。
一个身形高大,深青长袍的男子,宽袖飘然而来。
当他跨入门槛,屋内人呼吸一滞,青年的眉眼极为俊朗,身上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那一双漆黑幽暗的眼底,仿佛能吞噬人心。
与还在道阳真人身旁,来不及离开的顾昙撞上。
那道目光仿佛蛇信子般,在她身上游走。
所到之处,如烈火灼烧,又如坠深渊,叫她头皮发麻。
她紧捏手指,克制自己心间的翻滚。
直到那道视线挪开,她才松开紧捏的拳,余光轻抬,瞥见那抹深青色的身影朝道阳真人处走来,越来越近。
“怎么来了?”道阳真人眼神含着笑意。
萧暄与道阳真人寒暄时,所有人目光都追随着萧暄,又瞥向顾昙。
众世家妇只见萧暄面色沉稳,步履从容。而顾昙神色清明,嘴角带着得体的笑,端方地站着,不见丝毫慌乱。
哪里有旧情人重逢,该有的尴尬模样?
顾昙的过往,满京谁能不知?
她十岁那年,宫中就曾有流言出来,待顾昙及笄,就将她聘入东宫。
虽说是流言笑话,但众人心知肚明,顾昙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家媳妇。
更何况,当年的萧暄对顾昙可谓是珍重又珍重。
谁知,原本可传为佳话的姻缘,在顾昙及笄日,变成泡影。
萧暄所站之地就在顾昙的左侧,广袖长袍垂落,似有似无地同她的衣摆搭在一处。
一股属于他身上的气息飘入她鼻端,疏离淡漠,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顾昙恭敬地垂着头,莫名地脑中飘过之前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情形。
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羞赧。
脸颊微烫。
一股难言的局促爬上顾昙的心头,她如同行走在悬崖边,刀刃上的人。
在她准备轻抬步伐,准备离开时,身侧的人眉眼含笑,嗓音低沉:“世子夫人,别来无恙。”
广袖之下,戴着银色细环的手,屈尊降贵般地捏着她的细腕。
第3章 叙旧
顾昙心口猛地一跳,那声“世子夫人”,叫得她好似回到少年时……
只是那时,他口中唤的是“小昙花”。
眼前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端方的太孙。
脸上虽带着笑,漆黑眼底却是一片森然冷意。
“殿下……”她顾不上想更多,强压着慌乱唤他,想要抽回被捏着的手,心下既警惕,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警惕。
偌大的静室,满城算得上名号的贵妇都在此。
若是被人发现端倪……
她连忙侧了侧身子,不敢让外人看出异样。
萧暄带着薄茧的指腹摸索着柔嫩的掌心,好整以暇地,犹如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弯眸浅笑:“世子夫人不用紧张,多年未见,孤不过是想与故人叙叙旧。”
顾昙眼睫猛颤了颤,手心的痒意让她想要缩回手。
他摆明是记恨上她,不肯让她好过。
无论顾昙心下如何冰冷,面上却还是一副客气恭敬模样,腹中斟酌着该如何回答。
从萧暄进来的那刻,柳浩歧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控制般。
莫名他想起在顾昙脖颈一侧看到的那抹红痕。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的脑袋看。
他的脑袋有什么好看的。
哪怕从前他是个天阉,可他依然是靖安侯府的世子,性情骄傲,自然不愿随便娶个女子做妻子。
偶然一次看到顾昙,性子和缓,容颜昳丽,可那时她是准太子妃,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不过那又如何,上天有眼,最后还不是落到他手里,给他做挡箭牌。
那就够了。
更何况现在他压根不是天阉,他也能对着旁的女子做那些事。
只是,就算顾昙只是挂名的妻子,那也只能是他的女人。
柳浩歧用力地扣着手,盯着站在萧暄身侧的顾昙,为自己寻了个借口:“夫人,殿下大度,你还不过来母亲这里。”
萧暄粗粝的指腹还在抚着顾昙的软肉,森然笑了声,甚至将她的手往外拖了拖,只要再一点点,他们交缠在一处的手,就要露于众人面前。
顾昙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后背也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真的被人看到,她也不用回去侯府,直接在青松观死个干净。
“殿下……”她看向跟前挡住他人目光的男人,嘴唇微动,卑微哀求:“求你。”
萧暄黑眸轻眯,看着她脖颈一侧淡淡的红痕,到底松开掌中那柔弱无骨的滑嫩。
微微闪动间,顾昙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重获自由后,她连忙提着裙摆,朝靖安侯夫人身后走去。
稍定心虚,她不紧不慢抬手理了理袖口。
还未放下,就听上首忽的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哼笑。
顾昙毛骨悚然,不知萧暄究竟还想做什么。
她低头间,也不知是她心里有鬼,还是真的沾染上了,总觉着袖摆上一阵龙涎香的味。
到了后来,顾昙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想着等会要不去佛前转一圈,沾染点檀香遮掩一番。
只还没找到机会,靖安侯夫人曹氏就提出告辞离开。
顾昙疲乏地跟着靖安侯夫人去了马车那边,还未松快下来,就听到一个小丫头上来问:“世子夫人,您的小日子到了吗?刚刚奴整理被褥时,看上头有血迹……”
第4章 念头
听到血迹,顾昙身形蓦然一定,那哪里是什么小日子来沾染上去的,分明就是她……
她捏着帕子,眼睫密密地垂下。
这时,她的贴身侍女碧草连忙上前:“这里是道观,你个小丫头,什么小日子不小日子的。没得亵渎天尊。”
碧草跟在她身边许多年,知道她在侯府的处境,也知今日她做的事,连忙打圆场,将小丫头给推到一边去教训。
靖安候夫人在下人面前惯会做好人,这会慈眉善目地看着顾昙:“来日方长,你和浩歧都还年轻,总能怀上的。”
语气神态都是满满的为顾昙着想。
顾昙眼底满是讥讽,这对母子端是无耻,骗婚不够,还让她做妒妇,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好丈夫好婆婆。
马车上,除去侯夫人曹氏,还有柳浩歧的妹妹,柳珺宁。
看到顾眉上了马车,柳珺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曹氏慈爱地看着顾昙:“阿昙,本想让你在观中多住几日的,奈何家中的中馈都压在你身上……”
“待归家,我那里有一串红玛瑙珠串,到时让瞿嬷嬷送到你的院里。”
本就不顺畅的柳珺宁眉眼立即蒙上一层冰霜。
那红玛瑙珠串她想了许久了,也不见母亲给她。
一个家族没落的女儿,仗着兄长的瞎眼,硬生生地嫁进来,脸皮都不要了,母亲还总是对她那么好。
心直口快的她,急不可耐地出言讥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娘的亲女儿,我才是半路捡回来的。”
她冷冷笑着,毫不遮掩话里的恶意。
曹氏看了眼顾昙的脸色,微微皱眉,“宁宁,她是你嫂子,就是娘半个女儿。”
柳珺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半个女儿,母亲就把贵妃赐的珠串给她,怎么不见娘给我这个亲生女儿东西。”
曹氏对这个幺女甚是无奈,朝顾昙歉然道:“宁宁快人快语,她没有恶意。阿昙不要同她计较。”
顾昙温婉地笑了笑:“我不会放在心上。”
柳珺宁从她进侯府那天开始,就从没给过好脸色。
这会听到顾昙和曹氏的对话更是气死了,她跺脚,念叨着:“一个没人要的狐狸精,死皮赖脸地留在我哥身边,连个蛋都生不了。”
曹氏拍了她一下,觑了眼顾昙,“你还有个未出阁的姑娘样嘛?”
顾昙看着不知情的柳珺宁,提议道;“若是你想有侄儿,你可以让你哥纳妾收通房的。”
她这话直接被柳珺宁视为挑衅:“你!”
顾昙太无耻了,不给她点教训,她可能永远都要仗着兄长的喜爱横行霸道。
曹氏对于柳珺宁的态度也很无奈,可儿子不中用这事哪里敢让更多的人知道。
幸好顾氏有命脉握在她娘俩手里,倒也不怕泄露出去。这些都是顾氏能嫁到侯府这样好人家该承担的。
只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她倒是想要把儿子治好。
往日里找的那些大夫,那可是经过好几重人手,最后柳浩歧乔装打扮后才去看的。
这么费尽心思,连丈夫都隐瞒,就是不想让儿子失去世子之位。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儿子的身子的确是不中用,总不能公之于众,去过继一个吧。
到时,不用说,儿子的脸面也丢光了。
靖安侯夫人望着顾昙,忽地,不知为何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第5章 坚定
从青松观回来后,柳浩歧也不知是不是害怕见顾昙,好几日都不曾回后院。
顾昙也乐得轻松,没有丝毫想要他回来的迹象。
从前为了假做夫妻恩爱的样子,柳浩歧每每回后院,那一夜总会让信得过的心腹丫鬟送两次水进屋,还会在她的脖颈上掐出淡淡的红痕,以显示他们夫妻感情甜如蜜。
以前顾昙不知真相,都会配合他,忍着痛让他掐。
想到那五年过的日子,顾昙突然有点想哭,自己怎那么蠢呢?
只因那是顾家大厦倾倒之时,柳浩歧是唯一一个庇护她的人。
她感激他,故而他要怎样都可以。
谁知,在青松观时,她才偶然得知,当年柳浩歧会在顾家家破人亡时娶她,就是看中她孤苦无依,将她娶回府,帮他遮掩丑事。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想到这些年的过往,顾昙机灵灵打了个寒噤。
“少夫人。去上房请安的时辰到了。”碧草见顾昙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有些奇怪,忙上前提醒。
顾昙心怦怦直跳,许久才平复下来。
“好。这就去。对了,将那治风寒的药粉拿来。”
这些年,她在靖安侯府忙上忙下,劳心劳力,为柳浩歧遮掩丑事,依然得个妒妇的名声。
那从今日起,她不再妒。不但不妒,再也不要在婆母曹氏面前做低伏小,还有这侯府的中馈谁爱管谁管去。
碧草不知顾昙要治风寒的药粉做什么,依然拿了给她,见她将药粉洒了些在衣裳上,停了会又掸干净。
只是衣裳看着干净,却留下一股淡淡的药味。
“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碧草不明所以,欲起身去箱笼里给她拿干净的衣裳。
顾昙拉着她的手,语气郑重。
“这些你先莫要管,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她让碧草去查在青松观听到的事。
当时柳浩歧得意洋洋地与人吹嘘,将当年帮着他一起骗她的人都抖了出来。
那她就顺着那几个人去查,总能查清楚当年的事,拔出萝卜带出泥,鬼知道里头还有没有旁的事在。
顾昙不想再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碧草闻言义愤填膺,啐了一口骂道:“这靖安侯府没个好的。简直将您当做免费的劳力来使唤。”
她喋喋不休地骂着侯府的人,甚至忘记提醒顾昙该去上房请安。
不过她忘了,顾昙却没忘,穿着带药味的衣裳大大方方去了上房。
穿堂过院,料峭春风迎面而来,顾昙深深吸了一口。
世道不公,一个女人若是没生育就是犯了七出之条,夫家休妻天经地义。
可若是丈夫不能人道而休夫,那个女人就要被指着脊梁骨骂不知廉耻,无情无义。
柳浩歧母子拿她做心安理得拿她做挡箭牌,让她当牛做马,一面又嫌弃她的身份不够高贵。
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顾昙刚到上房门外时,还未掀帘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孩童天真浪漫的笑声,还有靖安侯逗弄的声音。
屋内靖安侯夫人看着丈夫逗弄着庶孙,眼底划过一道冷色。
早先涌起的念头也越发坚定,必须让顾氏怀个孩子。
生孩子的妇人一脚踏进鬼门关,到时候顾氏活不活没关系。孩子能活就成。
第6章 中馈
靖安侯夫人思索了下心中那个念头,看到门边进来的顾昙时,眼角更是冷峻。
只她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落在有心人眼中,却变得思量起来。
整个侯府都知道,因为顾昙不孕而世子死活不肯纳妾一事,侯爷对世子夫妇颇有微词。
这对于柳浩歧不是好事,对其他庶房却是天大的好事,只要顾氏一直不孕,不说世子易位,那下任世子说不定就轮到自家孩子做呢?
故而这些年庶出几房变着花样的生孩子,尤其是男孩。
顾昙好似没觉察到他们的心思般,进门后朝靖安侯夫妇行礼,随即如鹌鹑般站在一旁,时不时用帕子捂着嘴角轻轻咳一声。
靖安侯夫人眉心皱起。
不能生也就算了,还是个身子骨弱的,也就剩下个背锅的用处了。
见着靖安侯夫人望过来,顾昙稍稍后退半步,惭愧道:“许是着凉了。已经吃药了。”
她一说,靠她站着的庶三房媳妇杨薇立即一脸关切地:“怪不得刚刚闻到药味,还以为是我鼻子出问题了。”
说着,她打量着顾昙的脸色,“大嫂可要小心呀,病如山倒,病去抽丝,府中的中馈可还指着你呢。”
顾昙与杨薇相处三年,她嘴角翘一翘,顾昙就知道她什么心思。
从进府以来,杨薇不知多想要她手中掌中馈的权利。
掌中馈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她含辛茹苦掌家是自认责任,为了报答柳浩歧搭救之恩。
而杨薇则是眼皮子浅,看着那点好处。
如今她既然打算放手,杨薇就是最好的接班人选,也不枉她刚刚特意站到杨薇身旁的苦心。
顾昙心里有谋算,面上却没显出来,而是道:“些许风寒罢了。只若是弟妹能帮我分担些,待我回头好了,再宴请弟妹。如何?”
她不会说一下子放手给杨薇,那太不符合常理,饵料要慢慢给,鱼才上钩呀。
杨薇心头鄙夷,却也知道,顾昙愿意松一松手,就够她得益了。
再说这么多年,才找着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是要趁机捞一捞。
想想,杨薇高兴地:“看嫂子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是亲人,本就该帮衬你。”
顾昙笑了笑,“那等会弟妹和我一起去会事厅?”
不管柳浩歧背后还有什么秘密,就冲当初求娶的目的,她顾昙就不会再和以前一样。
贤媳谁爱做谁做去。
上头靖安侯夫人曹氏见两人嘀嘀咕咕的,心头不悦。
嫡房和庶房有什么好说的?再竖起起耳朵,听到顾昙说要带杨薇去会事厅,神色顿时暗了一瞬。
冲着顾昙慈眉善目地笑道:“阿昙既身子不舒服,这几日就让回事的人到我这里来吧。”
语气神态都是满满的关心。
要说杨薇几个庶子媳妇酸顾昙也有曹氏的功劳。
谁不说顾昙命好,遇上这么个婆婆,拿她当亲女儿疼。
这不看她身子不舒服,立刻帮着管事。
要是旁人家的婆婆,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顾昙心头了然,曹氏对庶子们向来是防贼一样的,怎么可能放手中馈?
果然,听说她要带杨薇去回事厅,立刻就将中馈接了回去。
她歉然地看过去:“弟妹……”
杨薇本欢天喜地的心情,被曹氏这一搅,心头一阵失望,一股火也跟着冒了上来,语气也冲了起来:
“母亲。从前大嫂病得下不来床也不见您把中馈接回去。这听大嫂说要请我帮忙,就要接回去,这是防什么呢?”
曹氏眼皮重重一跳,果然就见原本逗弄孙儿的靖安侯抬起头来。
“怎么回事?”
曹氏狠狠地瞪了顾昙一眼,要不是还有点用,就该休了这个搅家精。
第7章 子嗣
曹氏本还想粉饰太平,可靖安侯又不是傻子,只不过从前不管后宅事务罢了。
听了杨薇倒豆子般的控诉,顿时扭头呵斥曹氏:“老三媳妇也是好心,既然老大媳妇病了,就让老三媳妇帮衬一下。又有何妨?年轻人愿意干,你还拦着干啥。”
曹氏捏着帕子的手已经快揉皱了,不住拿眼神去看顾昙。
只顾昙垂眼盯着脚尖,似乎没接收到曹氏的求助信号。
让曹氏更加心急如焚的是,靖安侯越说越气:
“老大媳妇嫁过来几年了,一无所出,房中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些你怎么不管管?”
“若是老大再执迷不悟,虽说重新立世子不容易,我也是愿意试一试的。”
曹氏如遭五雷轰顶,神魂不定,脑子里一片空白。
“老爷,你说什么?”声音都变调了。
靖安侯冷冷地哼了声,起身甩了句:“衙门里还有事,晚上去花姨娘那里歇息。你好好想想吧。”
花姨娘,杨薇的正经婆母,府中除去柳浩歧与柳珺宁是曹氏所出,其他三子二女皆为她所生,可见在靖安侯心中的地位。
曹氏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鹅,眼珠子几乎蹦出来,整个人都傻住了。
看来,顾昙必须尽快有孕才成。
可儿子根本不能人道,又怎么可能使人有孕。
她不想给儿子房中安通房吗?
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这么多年,暗中寻访名医,依然毫无效果。
想到此,曹氏心如刀绞,狠狠地瞪了顾昙一眼,要不是她说什么请杨薇去会事厅,今日怎么会发生这事。
分明就是故意在伤口上撒盐。
曹氏费尽心机遮掩儿子的隐疾,就是不想儿子失去世子之位。
借口头疼,她把其他的庶子媳妇都赶走,独独留下顾昙。
只是,她责骂的话还没说出口,顾昙泪盈眉睫:“母亲。父亲该不会真的上书重新立世子吧?到时夫君可怎么受得了。”
“我们长房又该如何自处?母亲,不若请道阳真人给夫君把把脉吧。”
曹氏头疼万分,她也想请道阳真人给浩歧把脉,可若万一不好,风声走漏,堂堂男子,不能人道,浩歧怎么在衙门走动?
可若是不看……
不行,决不能让花姨娘那贱人得益。
别说世子易位,就是将来抱养孩子,也还是花姨娘那贱人的孙子继承侯府。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些,曹氏就呕得慌。
浩歧病要看,顾昙肚子也要大起来。
至于怎么大……
曹氏苦笑:“刚刚老爷说的话说是气话,也是真话。”
“只是,浩歧的病也治了那么多年,一点起色都没有,这些年,用的法子都用过了。”
“若是浩歧一直无子,侯府将来还是会落入旁人之手。”
“阿昙,你乐意吗?将来不仅你自己没人上香,就连顾家众人的坟,被人掘了都不知道。你乐意吗?”
说着,曹氏牵起顾昙的手:“你一定得尽快怀上孩子。”
顾昙垂眸盯着曹氏牵起她的手,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柳浩歧不能人道,怎么可能让她有孕?
她试探性地叫了声:“母亲……”
曹氏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抽走:“我们娘俩就靠你了!阿昙,你的孩子,不一定要是浩歧的。”
顾昙睁大了双眼。
“我会好好的和浩歧商量。他分得清轻重。你的孩子不一定要有他的血,但必须要有个孩子才行。”
顾昙越听越匪夷所思。
“阿昙。我给你挑几个年轻的郎君,到时候你怀孕诞下的子嗣,那就是浩歧的嫡子。将来的靖安侯。”
“不仅你有人供奉香火,你家里的人,也不会断香火。”
顾昙听得心头一颤。
曹氏魔怔了。
她摇头,拼命地要抽出手,真是疯了。
“好孩子。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只能出此下策,难道你愿意看着浩歧的世子位旁落吗?”
曹氏要她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
“我给你几天考虑,你好好想想。当年浩歧拉了你一把,如今你就不能拉他一把吗?“
“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代浩歧休了你,想必外头的人都是拍手称快的。”
恩威并施,就是想要顾昙答应这荒唐的事。
第8章 肉羊
顾昙怎么可能答应曹氏这么荒唐的要求。
可眼下若是不答应,还不知会生什么事端。
她咬了咬牙,“母亲,容儿媳回去考虑考虑。只是,夫君那里,若是能治总是更好的。”
曹氏心中满意,看来顾昙也是识时务的。
若是真的有了孩子,为保万无一失,生产大出血也不是没可能的。
只现在还是得好好安抚,“这些年委屈你了。浩歧那里,我会好好说的。”
当初决定让浩歧娶顾昙,也是赌一把,一个孤女,除了依附夫家,还能怎么办?
见曹氏说会去找柳浩歧,顾眉口中大为感激,又期期艾艾地说起中馈的事。
一说这个,曹氏刚平复的心又火起来。
“当务之急,你要好好调理身子。中馈老三媳妇要,那就给她,看她弄出什么花来。”
“这事你别管。人选我物色好后,到时带过来让你看。你没看中,我绝不逼你。”
说是不逼,却句句都是逼。
顾昙福身离开,只觉着多呆一会,她都要呕出来。
晚间。柳浩歧从衙门回来,才刚进大门,就被曹氏叫去单独说话。
曹氏将白日里靖安侯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说起请道阳真人把脉的事。
柳浩歧勃然变色,粗声粗气地:“母亲。父亲就算想要上书废了我这个世子,陛下那里也不会轻易通过。再说,不是可以抱养吗?”
“府里不行,抱旁支的。你怕什么?”
听到说抱养,曹氏怒不可遏,只耐着性子:“你不知道那几房的心思吗?你甘愿一辈子忙活,最后便宜了别人?”
柳浩歧脸色来回变幻,谁不想有儿子?可他治了这么多年……
最近好像有些起色,但也是时好时不好的。
再说,他也不想近顾昙的身。他就是想要从前高高在上的明珠憋屈地呆在他身边。
想到顾昙,柳浩歧突然问:“是不是顾氏和你说起这事?”
看来他真是错信顾昙了,当年能将太子都迷住的女人就不会是什么善茬。
曹氏还需要顾昙配合生孩子,怎么也不会让她和浩歧反目。于是叹了一声。
“她你还不知道吗?这么多年心都扑你身上,也只有你能依靠,什么事都顺着你。”
“浩歧,娘不会害你,都是为你好。”
声音里带着泪意,又仿佛赌气般:“你要是不愿意看病就算了。娘就找几个旁支的壮年郎君,让他们和你媳妇生。”
柳浩歧脸色比吃了粪还要铁青难看。
子嗣的确是如今他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自己不能生丢了爵位和给野男人的种当爹,总要选一个。
顾昙这几天胸膛里,慌乱、愤怒、羞恼各种情绪交织着。
并非她不够稳重,实在是天下任何一个人听到曹氏说的话,都做不到冷静。
她知道,曹氏能够把借、种的事说给她知道,算盘打得不是一天两天,必定在实施了。
说不定连那能够借来种的男子都相定了。
顾昙坐在游廊的长椅上发呆,碧草站在她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那天曹氏说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避讳碧草,无论是借、种还是为此怀上身孕以及以后的诸多琐事都得依靠碧草来遮掩。
“姑娘。难道就让他们如此欺负你……”
碧草当时除了惊骇就是愤怒。
这把姑娘当做什么了?一个生子的工具吗?
没有这般欺辱人的。
靖安侯府好歹是一门望族,家风竟如此下作。
更难过的是,如今没有一个人能够为自家姑娘主持公道。
顾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湿润的地方,站起身来。
与碧草的愤愤不平相比,此刻顾昙已经过了最难受的势头。
本来她为那日在青松观冲动地惹上萧暄而后悔,无论初始目的是什么,都是她不顾纲常伦理。
可现在她想明白了,她讨厌被人要挟的感觉。
当初顾家倒了的那天,就是因为被人要挟,才会抓住柳浩歧抛出的橄榄枝。
前院和后宅相连的月洞门前,起了喧闹。
顾昙下意识抬头望去,看到侯府的管事正带着一群人过去。
人群里,有一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锦衣华裳,俊秀高大,气势淡漠拒人于千里。
顾昙心头微微一颤,对上那人幽冷的双眸。
顷刻后,对方十分冷漠地挪开了视线。
萧暄瞥了顾昙一眼,继续和管事的走开了。
“碧草。去看看前头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他……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离府。”顾昙吩咐道。
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先怀一个是吗?
她的确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羔羊,喂点草料就能哄得她咩咩叫。
可他们都忘记了,羊也是吃肉的。
柳家既然想要戴绿帽,那就给他们戴顶大的。
第9章 帮忙
顾昙看着院外一群人消失得不见踪影,这才慢慢收回目光。
曹氏把她当做怀孕的工具,当做维护他们母子利益的棋子。
却从头到尾没有将她当做一个人。
她若不想成为旁人的棋子,与其被逼着与别的男人生子,不如做自己的选择。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可结果不会比曹氏让她做的事更糟糕了。
顾昙回想起刚刚萧暄的目光,莫名地想起青松观那日的事。
他五指深深掐着她的肌肤,恨不能更加深刻地嵌着,直至融为一体。
那日归家沐浴时,腰间,身上,到处都有浅浅的印记。
想着,喉间一阵干燥。
顾昙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想要挥去杂乱的思绪,背后传来脚步声,恍然抬眼之际,对上一双漆黑的瞳仁。
一个玉面郎君站在门前花树下,好似误入凡间的天神。
视线相对那刹,顾昙耳根一红,顿时像做了坏事被抓,面上有片刻心虚闪过。
碧草是怎么把消息传给他的?萧暄竟来得如此之快。
她强自镇定,恭顺见礼,
“多谢殿下愿意屈尊前来。”
红唇一张一合,面前本在踱步的脚倏地停下。
萧暄眸子一点点眯起,重新抬脚走到半蹲的佳人跟前,微微俯下身,专注地端详着她的神情。
他没有回应顾昙的问题,若有所思地道:
“你以为孤来此是过来找你的?”
只是面对萧暄咄咄逼人的质问,顾眉有些迟疑,要命……难道是碧草还没把消息递给他?
她问道,“难道殿下不是收到……”
看着萧暄目无表情的神色,又疑心萧暄是故意的,为上次青松观的事折磨她。
从前他就喜欢百般捉弄挑衅她,不过那时两人的身份牵制着萧暄,或者说作为未来的夫婿。
萧暄想要作弄她,会手下留情一些。
现在失去了那层身份,她面对的是一个高于她不受控制的强盛男子。
为了让萧暄答应她那有悖纲常的请求。
她硬着头皮道:“若是殿下为上次青松观的事生气,我愿意向殿下赔罪。”
“今日请殿下过来,是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她心知这是在赌,可是此时,只能孤注一掷。
顾昙鼓起勇气:“殿下上次说可以给臣妇一个子嗣……还作数吗?”
萧暄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郎,像审视误入狼窝的羊,许久后乜着笑了。
“孤来此,是因为要去更衣,并不是因为你。”
“还有子嗣……上次在青松观,娘子不是瞧不上孤的精血,让孤有多远滚多远吗?”
顾昙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中后仰,想着将曹氏的所作所为说给他听。
若是他真的没有一丝动摇和应承,那就算了。
可没等她说,就听萧暄缓慢地问,“顾昙。你什么身份,难道不清楚?孤以为你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的。当日戏言,你也当真?”
顾昙略微怔愣,片刻间回响起当初她要嫁给柳浩歧,面对萧暄的质问,她说的好像就是类似的话,说当初两人的婚约不过是长辈酒后的戏言。
她料到萧暄不会轻易松口答应,没料到会提及从前的旧事。
心中的想法被现实的言语打破,顾昙很窘迫,呼吸都乱了,胸脯微微起伏,鼓胀地落入萧暄的视野。
她说:“世事难料。当初嫁人,并不是我想的,我若不那么做……”
萧暄冷声打断她:“当年的事不需要你再提醒一次孤。怎么?柳浩歧满足不了你,就转身来找孤?”
“孤做了一次奸夫,可不想再做一次。要不,世子夫人试一试找找其他男人。”
说得无耻又坦然。
随着萧暄调侃轻慢的话出口,顾昙也大概猜到他的态度。
静默了一刻。她微微地朝萧暄福身,“好。”
没有一丝停留,转身朝后院而去。
看着袅娜的背影,萧暄倏地挑了下眉:
“孤准许你走了吗?”
“还是你急着去找其他男人?”
第10章 儿郎
春寒料峭,天阴沉沉的,冷风呼啸而过。
顾昙在前头走着,听到萧暄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羞耻与难堪爬上心头。
可她没有按照萧暄说的站住,反而加快脚步。
刚刚和萧暄说的那些话她也是鼓起不小勇气说的。
她不想再面对萧暄的阴阳怪气。
身后,萧暄冷着张脸,看到那袅娜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后。
一直到从靖安侯府离开,回到自己的府邸时,他的脸色依然阴鸷骇人,跟要把谁剥皮拆骨似的。
周围的下属就是再迟钝的,也都感受到他的情绪。
“殿下。靖安侯那个老狐狸当年就不敢站队,如今哪里敢接受殿下的橄榄枝呢?”
萧暄根本就没把靖安侯府放在眼里,会去侯府也不是真心要招揽,只是一个障眼法罢了。
“派人查一查靖安侯府后宅,可曾发生什么事。”萧暄淡淡地道。
他看着天边舒卷的云,疑心顾昙脑子出问题了。
给她子嗣?亏她想得出来。
只是这个问题倒是让萧暄想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么多年,顾昙都还是处子身,难道说柳浩歧是个不能生的?顾昙会了在侯府的地位,这才找别人借种了……
他对顾昙没有半点旧情,在青松观会和顾昙私会,也是诧异于她的胆大包天。
这次,他倒是真想看看,顾昙有没有那个通天本事,找到一个让她生孩子的人来。
萧暄面无表情地放下悬着的毛笔,随手将被墨水晕染的宣纸给扫到纸篓里。
“孤晚间就要听到消息。”
他起身往外走去,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宛若星辰,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狰狞。
屋内的侍卫皆垂下头不敢言语。
靖安侯府后宅。
顾昙被曹氏身边的人请到主院。
“阿昙……”
曹氏看起来有些憔悴,见到顾昙后,拉着她的手:“我也不想为难你呀。只是咱们也要看清楚形势……”
“你告诉娘,若是旁支的儿郎你不满意,那你可有自己看中满意的?”
顾昙听到曹氏问话,只觉浑身的血往心口倒流。
她自己看中满意的?曹氏可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给她挖坑啊。
若她真的敢说出一个人来,就算不被浸猪笼,想必也活不过孩子出生的那天。
见顾昙垂着眼不言语。
还真是个对自家儿子死心塌地的贞洁烈女。
曹氏在心里冷嘲了一番,更加投鼠忌器,害怕将人逼狠了。
到时候把事情抖搂出去,总得不到好。
于是,曹氏的语气越发温柔:“你知道这么多年,娘对你是如何的。你若真的决定不怀了。日后老死在柳家。娘也不会拦着你。”
“只是,你要好好想一想,不只是你,还有你家的那些坟和排位怎么办呢?还有你家的仇……”
曹氏的手搭在她的脊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顾昙紧紧地抠着掌心,身形僵硬如塑像。
“母亲。儿媳知道了。“
她像那乡野水沟的野草,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曹氏脸上绽开笑容,连忙将顾昙抱在怀里:“娘已经安排了,明日咱们就说要去庄上小住,若是住得舒服,就在庄上过夏度秋……”
“你放心,娘会安排的妥妥帖帖的,这些日子,浩歧也会时不时过去小住。”
顾昙手心湿漉漉的,钻心的疼。
她倒是想看看柳浩歧看到自己头顶发绿时的模样。
掌灯时分。
侯府一片忙碌,上上下下收拾两位主母要去庄子上小住的行李。
东宫上下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萧暄面前的宣纸少了不少,只是墨宝一副也未曾。
他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案,听下属的禀报。
“侯府的两位主母要去庄子上小住,只是随行的除去侯府下人,多了几个来投亲的旁支儿郎。”
“听说是要去庄子上静心读书,等着秋闱。”
那儿郎两个字,落在萧暄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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