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长安飞龙禁军
714年,李隆基在大明宫接见与吐蕃作战阵亡将领王海滨的遗孤。皇帝感慨这个孩子是霍去病的遗孤收为养子养在宫中。
王忠嗣 (电视剧 唐明皇中形象)
谁也想不到,十几年后,这个孩子将无敌于天下。
王忠嗣被认为是盛唐第一名将,他身上有太多标签。他也是唐代唯一的4镇节度使。虽然王忠嗣中年遭遇挫折45岁壮年而亡,但他一生征战的轨迹囊括了大唐北方几乎所有战略要点。可能只有初唐李靖李世绩两人的征战轨迹才能与之媲美。今天回顾他战斗过的这些极富历史感的地点,感受盛唐名将的峥嵘岁月。
盛唐的男性练习射术
作为烈士遗孤的王忠嗣年幼玄宗收养,虽长在宫廷中,但他身上丝毫没有富贵子弟的骄奢之气。史书记载王忠嗣少时“雄毅寡言有武略”。
雀鼠谷成年后的他被任命为代州别驾,前往山西北部。赴任途中经过唐太宗大破宋金刚的雀鼠谷,感慨百年前太宗皇帝大破刘武周、宋金刚时的辉煌战果,更是励志要做一个为国开边的男儿。
雀鼠谷
唐太宗追击宋金刚时从深谷经过
王忠嗣试守代州别驾......数以轻骑出塞,忠王言于帝曰:"忠嗣敢斗,恐亡之。"由是召还。
山西北面的雁门关是一座监视北方突厥、契丹、奚人的军事雄关。在山西的岁月里,王忠嗣把自己打造了一个骁勇的游击将军。弓马娴熟的他经常带领几人小队射杀来犯的突厥和契丹人。
雁门关的位置极为重要
今天经过修缮后的雁门关,依旧有一股雄浑悲壮的气息。
雁门关
(忠嗣)单戈指虏,轻骑犯胡,有向必摧,能当辄破。往往射雕者,居公掌握中
这份勇敢也着实把当地官员吓的不轻,皇帝养子要是死在塞外这份责任他们担当不起。于是把王忠嗣的勇武报告给皇上。玄宗考虑了再三将王忠嗣调往河西并下诏让河西军事长官萧嵩要“磨砺”王忠嗣,不能让他随便上阵。
王忠嗣回到父亲曾今战斗的地区,河西走廊
河西的头几年,王忠嗣一遍磨砺心智,锻炼身体。一边勘察地形,为可能的发生的战争做准备。终于,大的来了。
郁标川,沙场秋点兵尖扎县,1300年前王忠嗣在这里突袭吐蕃赞普阅兵
郁标川,吐蕃赞普在此地阅兵,早就得到情报的王忠嗣带领一队唐军轻骑从张掖出发远道突袭吐蕃人。面对数万吐蕃人王忠嗣带头冲锋,唐军紧跟其后奋勇冲杀。吐蕃军队由于毫无防备,又要保证赞普安全,被杀的纷纷奔逃。此战王忠嗣以数百精兵,斩杀数千敌军,俘获羊马数以万计。
会赞普大酋阅武郁标川,其下欲还,忠嗣不从,提刀略阵,斩数千人,获羊马万计。——新唐书
吐蕃赞普阅兵没想到被唐军偷袭
王忠嗣突袭吐蕃阅兵的地方,今日青海省尖扎县
今日郁标川已是青青草地
郁标川在今天青海省的尖扎县,当年王忠嗣袭击赞普的地点我估计是尖扎乡西面的草原。这里如今是郁郁葱葱的草场,非常适合初秋季节来采风。
新城突围战在王忠嗣崭露头角的同事唐蕃围绕新城地区(今青海省门源县)展开争夺,王忠嗣再次上演孤单英雄角色。新城在今天青海省同源县,是边境上一座战略要地。当时守城的唐军不多,大部分人都希望固守待援,王忠嗣看到吐蕃势重但没有完全做好攻城准备,于是果断带兵出击凭着手里千把人出城和几万吐蕃人打团战。
吐蕃武士
王忠嗣带着一队人马冲出城外,瞬间突入敌军阵营,左冲右突,大砍大杀,如入无人之境。
他一个人就砍死了数百敌军!
忠嗣单马进,左右驰突,独杀数百人,贼众嚣相蹂,军翼掩之,虏大败。——《新唐书》
新城留守的唐军看到此场景,士气大涨也出城接敌,吐蕃战败退走。
今天甘肃省门源县,完全看不到古战场肃杀,和许多西北小城一样平静。
青海门源县的油菜田
桑干河三捷河西的历练之后,玄宗感慨自己的养子终于能独当一面了。正好塞北的奚人不老实了,此时已经是河西节度使能独当一面的王忠嗣被调往塞北救火。
从西北到东北,王忠嗣依旧神勇
王忠嗣率军北上之后,在桑干河三战三捷,俘获牛羊无数,按照史书的原话是:
“耀武漠北,高会而还”。
唐军耀武而还
桑干晚渡
桑干河河谷风光
桑干河在今天河北省,契丹和奚人老家在今天辽西和蒙东一带。开元29年契丹人比较蔫吧,作乱的是奚人,他们可以南下翻越阴山直抵幽州地区,这里是武周时期契丹人走过的路。也可以向西南走桑干河一带骚扰山西河北交界的地带。
桑干河流域有很多峡谷,这些年北方生态恢复得很快,夏天这里清爽宜人。适合北京、大同附近的人开车自驾。
白道奚人被打蔫了以后,终于要直面武周到开元时期北面最大威胁后突厥汗国。
阴山,草原农耕文明的分界线
这个时候的王忠嗣不单单是一名军事将领还是一个杰出的谍报和外交专家。利用草原各部和突厥人的矛盾他在短时间内构建起了一个反突厥联盟。
拔悉密与葛逻禄、回纥等部落,被许诺打败突厥人,那么得到突厥人的土地和人口、资源、财宝,还有大唐的赏赐。如不过不加入反突厥联盟。就是大唐的敌人,马上要遭到军事打击。这样其实没得选择,而且这些人受突厥人剥削多年早想翻身做主人了。
王忠嗣调教的朔方军精锐,也发现了郭子仪、李光弼等重要将领,给后来平定安史之乱留下了火种
天宝3年王忠嗣带着部队陈兵于白道,威慑突厥人。“白道”是沟通阴山南北的一条重要通道。是今天呼和浩特到武川县的一条通道。
武川县还是北周、隋唐皇帝的“龙兴”之地,公元6世纪这里走出了无数牛人,奠定了今后几百年中国历史的走向。
今天武川县只是一个小的县城,远远没有阴山南面的呼和浩特繁华。不过这里曾是北魏的六镇之一,是监视柔然人的重镇。
武川,阴山以北最重要的据点,北周隋唐帝王的龙兴之地
武川背后就是阴山,不论是草原民族南下还是汉军北伐这里都是重要的关隘。
这里背靠阴山。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突厥乌苏米施可汗看唐军势大,先请求投降,然后一直拖延找借口不来。因为发现王忠嗣只是在木刺、兰山安札营寨,就再也没有其他行动。
乌苏米施可汗不学历史,出门也不看黄历。100年前,李靖带着唐军就是从这里消灭了东突厥汗国。唐军陈兵于此一定是要有大动作的,那里会只会单纯威胁你。
唐军出白道,灭亡后突厥汗国
就在他由此认为唐军已经中了他的缓兵之计,其他葛逻禄、回纥等部落在后方动手了。乌苏米施可汗还没回过神,就被各部落联军打得大败。
唐军果断出白道,千里奔袭在漠北将突厥残部收拾干净,最远到达了乌兰巴托以东的萨内河。自高宗以后来唐军第一次深入漠北如此之远。
今日蒙古国东北的山区,唐军最后一次深入漠北,10年后安史之乱爆发
忠嗣乃纵反间于拔悉密与葛逻禄、回纥三部落,攻米施可汗走之。——旧唐书
天宝4年最后一任后突厥可汗身死,从土门可汗消灭柔然开始,连续200多年的突厥汗国灭亡了。
石堡城天宝3年解决了漠北以后,王忠嗣再次来到河西的吐蕃一线。天宝4年唐军取得系列战果。西北到东北的一系列外战即将画上短暂句号。
忠嗣杖四节,控制万里,天下劲兵重镇,皆在掌握,与吐蕃战于青海、积石,皆大捷。
就在唐军耀武青海湖的时候,长安的太子一党正和权相李林甫展开激烈交锋。天宝5、6年的长安政治变动最后终止了王忠嗣无比辉煌的军旅生涯。
开元29年,吐蕃边境上石堡城陷落,玄宗在天宝年间一直念念不忘要收回。
位于日月山口的石堡城,今天依然扼守进藏的通道
石堡城在今天青海省湟源县日月山口东南,是两座互为犄角的山中平台高地。唐军拿下必须仰攻。
大地图尺度下,唐军要进攻吐蕃,除非从青海湖东延绕路,否则就一定要经过日月山地区。
日月山向南,地势突然开阔。唐军只要冲过了日月山就能展开阵型。相反,吐蕃在日月山山区只需要不多的队伍就能牵制大量的唐军。历次石堡城争夺唐军都要付出极大代价。
王忠嗣对于打下石堡城非常消极,这个地方确实重要但是没有上升到战略高度那么重要。皇帝非常不悦但是一意孤行安排了大将董延光出兵,果真如王忠嗣所料,攻击失败。
这个时候李林甫敏锐捕捉到了皇帝的不悦。向皇帝进谗言,说王忠嗣曾向太子表忠,一旦太子有需要他会响应,儿子造反是玄宗的逆鳞。王忠嗣随即被召回长安并解除了一切职务等待死刑。最后是多人作保,加上哥舒翰痛哭求情才免为一死。
安史之乱最重要的保险被玄宗拆除
随着军事生涯结束,抑郁的王忠嗣生命也在2年后走向终点。多年后安史之乱爆发,大唐国运不在,玄宗的长孙唐代宗缅怀这位边疆柱石。让王的女婿,也是代宗朝宰相的元载将这位传奇将领的功绩刻石纪碑。
王的女婿宰相元载撰写的《王忠嗣神道碑》,记载了老丈人辉煌的一生,补全了唐书中得细节缺失
千年后我们能按照两唐书和这座石碑追忆这位传奇名将的一生。缅怀这一位近乎完美将领给大唐带来的最后的和平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