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铁打的村子,以一村之力,打得偷袭的鬼子中队龟缩一夜不敢动

晚上回忆这百年 2024-10-03 12:00:36

沂南兴旺庄是沂蒙山区的一个普通山庄,全村八十多户,在山区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村子。1938年夏,山东的党政军领导机关驻在岸堤一带,兴旺庄离岸堤不远,受革命影响很大。

兴旺庄有三家较大的地主,在抗战形势下激烈地分化,马月如是其中较为开明的一位。他原为国民党沂水九区的区长,经我党争取,后成为九区抗日民主政府的区长。其弟马保甫入岸堤干校学习,于1938年底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兴旺庄第一个共产党员,并和邻村的几个党员组成联村支部。

在上级和联村支部的领导下,兴旺庄开始组织抗日武装。村子里有一部分枪支,分散在几家地主和几户较富裕的中农手里。支部向有枪户宣传抗日政策,向其“借”枪。马家地主把枪都捐献了出来,刘家地主比较顽固,群众便进行说理斗争,迫其将枪叫了出来,几家中农则连人带枪一起参加。

全村集合起20多支枪,其中4支短枪,4支较好的长枪,其他大部分是本地的“栗沟造”。队伍开始叫自卫团,成分较为复杂。

到1939年冬天,兴旺庄已发展到7名党员,组成一个党小组,仍和贾家庄子村的党员合为一个支部。武装组织得到进一步发展,受岸堤干校的直接指挥,骨干民兵分批到干校参加训练,学习期满回村里指导训练,提高民兵的军事素质。

1940年初,抗大一分校政治部组织了一支临时民运工作队,到兴旺庄一带开辟工作。队长章柯和队员刘延陵就住在兴旺庄,具体指导兴旺庄在抗日自卫团的基础上建立游击小组。游击小组相当于后来的基干民兵组织,更加精干和富有战斗力,成分也纯洁了。大部分党员都在游击小组,党在其中起核心作用。游击小组的管理和正规部队部队差不多,每天早起跑步,晚上集中住宿。

1940年春节期间,兴旺庄单独建立了支部。此时,党员已发展到十几人。

兴旺庄的民兵武装建立起来后,和敌人有过几次小规模的接触,真正大打起来,是在重山“顽固”之后。

1940年9月18日,日军调动一万四千余人扫荡沂蒙山区。扫荡过后,沂南县所辖的原蒙阴县的二、四区形势恶化。国民党蒙阴县顽固县长郑小隐伺机报复,勾结汉奸,支持反动地主先后占领了马头崮、官庄、铁城、熊家万、杨家寨、红崮寨、水塘崮、大山头、重山,把兴旺庄围了大半圈,其中以重山的威胁最大。

重山山顶上是一处庙宇,内有碾、磨、水池。山上树林茂密,山腰围墙森严,山下汶河绕过大半圈,实有易守难攻之势。重山村几家姓王的地主势力盘踞在上面,又和河对岸马家花园的汉奸头子马富祯勾结在一起,对根据地造成极大的不利。兴旺庄就在重山山下,一举一动尽在他们眼里。白天群众无法出门,无法种地。

兴旺庄游击小组见状把重山山南不远的高地黄草关占了,对敌人也是个监视。重山山上百来号人要吃要喝,占了黄草关,就能监视敌人的下山活动。因此,黄草关就成为双方的争夺之地,谁要是占了,谁就能主动一些,这一天的“天下”就是谁的,反之,这一天就是被动的。

兴旺庄逢三、八集。每到这时,敌人总想下山弄点吃的,所以这一天的战斗就更为激烈。

就这样,五天一大仗,三天一小仗,几户天天打仗,有时一天打好几仗。有时白天打了晚上接着打。晚上民兵主动灵活,采取“野马跳涧”战术,跑到这边打枪,跑到那边点火,叫敌人不得安宁。后来统计,在重山“顽固”的一个月内,兴旺庄民兵共作战56次,大大限制了敌人的活动,有力地保卫了根据地。

到了10月17日,晚上八点多,四支队二团派人到兴旺庄联系,布置攻打马头崮、重山的事宜。兴旺庄连夜组织担架队,妇救会、识字班赶忙推磨烙煎饼。

天明,马头崮首先打响,接着打重山。四支队派了一个营包围重山,兴旺庄民兵配合作战,大队人马将重山团团围住,切断敌人外援之路。

虽说重山山陡难攻,但战士们不怕牺牲,作战英勇。群众也想了一些办法,把桌子抬出来,用棉被、毯子浸了水,迭起几层掖在桌子上,作为攻山的活动掩体。敌人无重型武装,步枪射击,这种掩体能堵挡一气。敌人从山上滚下石头,我战士凭这种掩体也能免受滚石的袭击。

我军最后攻到山顶,歼灭了这股顽固势力,解救了重山一百多名群众。首恶分子王在松、王在安等被拉到汶河河滩,由兴旺民兵执行枪决。

兴旺庄群众欢庆胜利,杀猪慰劳部队和民兵。重山解放了,水塘崮、大山头的敌人被迫退了回去。自此,这一带的高地掌握在我抗日军民手中。

重山以西是敌伪顽势力,兴旺庄犹如根据地的西大门,在战略上处于一个特殊地位,并在以后得长期战斗中,成了一个坚强的战斗堡垒。

自1940年孙祖战斗后,兴旺庄不断遭受日寇洗劫。村内房屋被烧两次。1941年日军大扫荡,兴旺庄再次被烧,全村只剩下村头、场边的六间半破屋。

百多户人家面对一片废墟,在冰天冻地的季节里怎么度过?兴旺庄人是这样说的:“房屋烧光了,咱们就造地屋子。要是敌人再把地屋子也破坏了,把咱们村子炸个大汪,咱们就把这大汪里种上藕,民兵在汪边站岗,也要守住这西大门。”

挖地屋子是山区旧有的习惯。冬季雨水少,地下水位低,穷人往往挖个地屋子过冬御寒。编席、编草鞋、做火药的更需要玩个地屋子,既御寒又安全。这年冬季,兴旺庄挖的地屋子比往年都多,而且也大。在村东北角挖了个地屋子做民兵指挥部,在村东北角挖了一个给民兵站岗。西南角一个,河南崖一个,最宽敞的能容纳近百群众。

1942年2月15日(正月初一)夜里,刘日堂带了五六百汉奸,偷袭兴旺庄。刘日堂是本村地主刘沂矩的二儿子,在“二五”减租中佃户找了他的工钱,他心怀不满,跑到石绍武手下当了汉奸。这次他想群众过节熬了夜,初一夜里一定睡得很熟,便回村进行报复。

他是本地人,地熟人熟,径直奔向村东北角民兵站岗的地屋子,想先把民兵干掉,割断各地屋子之间的联系。但这夜民兵并没有睡觉,东北角屋子里胡家荣站岗,几个民兵在灯下打牌。

刘日堂想,以往都是村长董家才查岗,便装作查岗的,朝着胡家荣走去。胡家荣看到人影,喊道:“干什么的?”刘答:“查岗的。”“谁?”“董文才。”

胡家荣便没有辨出声音,坐在地物门口没有动。刘日堂过去就躲他的枪,胡家荣把枪往怀里一搂说:“大年初一,闹什么闹?”刘日堂说:“谁和你闹!”

胡家荣听出来了,这是他少东家的声音,知道事情坏了。只听刘日堂一声吩咐:“干掉他。”一个汉奸超胡家荣劈头一刀,胡家荣一闪身,刀砍在右肩上。他骨碌碌顺着地物斜坡滚了下午。刘日堂以为胡家荣已死,便命令地屋里的民兵投降。民兵一脚将油灯踢翻,屋里漆黑一团。

胡家荣滚下斜坡,爬起来就跑,敌人见他没死拼命追赶。胡家荣掏出手榴弹想扔出去,但右臂不听使唤,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受伤。他春节刚穿上一双新鞋,走路不便,用力一甩,鞋子朝敌人飞去,敌人以为是手榴弹,立即卧倒。胡家荣趁机跑远了。

他跑到村西南角,碰上付文彦,说敌人来了。付文彦立即通知村西南角地屋子里的民兵,大家一拥而出。这天正好马保甫从县里回到兴旺庄,他站在地屋高处高声喊道:“敌人送上门来了,我们要抓活的。三连向左,二连向右,围住敌人,别人他们跑了。”

村长董文才说:“同志们,我们是战斗战斗堡垒村,不论哪一个人被敌人抓去,都没有活路。我们要和敌人斗争到底,一个也不能当俘虏。”

于是,全村的男女老少一起动手,棍子、菜刀、锨、镢头、锄头一齐拥上街头。敌人听那么多人在大街小巷大嚷大叫,摸不透虚实,以为真的中了埋伏。群众刘献春骑在墙头喊:“把三连给我带过来,堵住敌人退路,绝不让敌人退出村。”敌人听得清清楚楚,又不敢轻易放枪,怕枪一响,目标更集中。

刘淑和跑去牵住大扫荡后全村剩下的唯一一头牛犊,大声吆喝:“我捉住了一个,我捉住了一个......”

游击小组则分成两股,把敌人包抄起来,堵住敌人退路,敌人突出一个就撂倒一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敌人如堕十里迷雾。

刘日堂抄小道逃走了。敌人这次偷袭未成,丢下了七具尸体。回去之后,刘日堂被撤掉了伪连长职务,后来在刘官庄被其内部打死了。民兵就胡家荣受重伤,战后全村群众凑集鸡蛋慰问。

这一仗意义非常。在残酷的大扫荡之后,不少新开辟的根据地沦为敌占区,不少村子在敌人的蚕食政策下屈服了,有的村头插上“膏药旗”以示欢迎鬼子。兴旺庄民兵可不吃这一套,他们见到谁家村头插了“膏药旗”,就扯下当做包脚布,踩在脚底下。

此战后,鲁中军区党委武委会传令对兴旺庄嘉奖:奖短枪两支,长枪六支,子弹三百发,手榴弹两挑子,还奖给红旗一面,上书“人民靠山”四个大字。这面锦旗后来被征调到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去了。

1942年春天,是抗战最艰苦的阶段。兴旺庄36头大黄牛,只剩下一头牛犊,一只牛耳朵还被子弹穿了孔,多少年来使用的轭具放置起来,民兵们组织起来,甩开膀子拉犁。这事典型的劳武结合。白天出工,民兵把枪往低头一攒,就动手拉犁耕地,肩膀磨破了,腰累酸了,咬紧牙关坚持。群众要吃粮,部队要吃粮食,要是地种不上,就中了敌人的计了。民兵们一面对付敌人,一面春耕种地,全村的地都种上了,而且在南官庄还开荒二十多亩。

麦子黄梢的时候,敌人又出来骚扰。此时,兴旺庄民兵的地雷战术已经掌握娴熟。发现敌情后,就在路口、巷道迅速埋雷,听到敌人要来,就搬掉粪篓挂上弦。全村群众迅速转移出去,民兵在村外打埋伏。

有一夜,敌人摸进村庄,一进村就踩响了地雷,接着连环雷到处乱响。埋伏在村边的民兵开了枪,敌人慌了手脚,到处乱窜,窜到哪里哪里地雷响,结果一夜没能冲出村庄。原来鬼子一进村,那个中队长就被炸死了,指挥刀被炸弯了,刀把子飞到墙头上,黄呢子军装被炸得粉碎,尸体被炸得零零碎碎。抓来的一个向导也被炸死了,敌人没了指挥和向导,缩到村里挨到天亮,才绕开正道,从河滩经庄稼地逃跑了。

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兴旺庄的民兵经过了大大小小数百次战斗,越打越坚强,越打越漂亮。从1942年下半年开始,不光守牢西大门,而且不断地外线出击。

1942年旧历7月15,铁杆汉奸头子公佩敬带领人马回家上坟。兴旺庄民兵在县大队长徐枚山指挥下,个个头戴隐蔽帽,天未亮就埋伏到庄稼地里,把公佩敬打得落花流水。公剥下了身上的夹大衣,丢下了祭祖的抬盒,混进魏伪军伍里逃跑了。汉奸被当场打死17个。

1943年,高粱秀穗的时候,兴旺庄民兵配合蒙阴二区民兵马家花园偷袭伪乡公所。兴旺庄民兵头戴松枝,蒙阴民兵头顶荷叶。这天早上大雾,接着下起毛毛细雨。民兵出其不意,活捉六名伪军,带到宝石峪,开了审判会,放了一个,其余五个全部枪毙。

民兵又采取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做法,三次捉放范小头。

1944年,兴旺庄民兵配合主力打桃墟,汉奸王立庆逃跑了,民兵冲进他家里,只见王立庆13、4岁的小子躺在床上,肚子上打了个大窟窿,面色苍白。有人说,要结果这小子,但马上遭到其他人反对,说要学会政策,赶紧送医院。结果抬到半路,因流血过多而毙命。

这次战斗民兵俘虏了五个汉奸,活捉了“屁干子”。此人大号张品中,字顺卿。卿轻同音,老百姓为表痛恨,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张后被枪毙,为民除了一害。

兴旺庄民兵还参加了三次讨伐吴化文的战役,还参加了1945年解放蒙阴城的战斗。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又挑起内战,兴旺庄民兵只有奉陪到底。

1947年11月22日,马有才等6名民兵在村外放流动哨,突然发现在三河峪上空升起三颗明亮的信号弹,马上判断有情况,敌人要进攻了。马有才回头朝村里打了一枪,叫村子里的人做好准备,然后6人立即分成两个战斗小组,跑步上了南岭。

原来这是国民党的新三营获得密报,来偷袭头天转移到贾庄子的蒙阴县人民政府。马有才报警的枪声,同时惊动了贾庄子,县政府立即转移。而敌人包围了贾庄子后,因答错了口令,摸着黑彼此打了起来。

此时,根据地的民兵在副县长徐枚山组织下,十几个村庄搞起联防,一处打枪,四处增援。听到枪声,各个村庄的民兵一齐出动,岸堤区指导员桑明山也带着民兵前来参战。

天亮了,敌人发现偷袭落空,朝民兵反扑。敌军官用哨音指挥,三长音,敌人齐步朝前走;三短音,敌人跑步向前冲锋。马有才举枪就把吹哨音的敌指挥官打死了,各处民兵一齐射击,敌营乱了阵势。马有才又接连打掉敌人两名机枪射手。

这时,桑明山带领民兵冲上去。民兵们一鼓作气,把敌人压到南沟底。敌人第三名机枪射手从沟底探头刚要射击,又被马有才给打掉了。机枪管朝天嘟嘟了一通,然后连人带枪都滚到了沟里。

各处民兵齐向沟里扔手榴弹,敌人坚持不住,狼狈溃逃,民兵跟踪追击。马有才的子弹打光了,到敌尸上找子弹,不幸身中一枪,子弹穿透肩胛骨,负了重伤,被抬下火线。

这次战斗,共消灭敌人141人,马有才一人就消灭几十个敌兵。战后,山东军区对民兵进行了表扬,马有才、马春才、杜纪存被誉为“民兵模范”。建国以后,马有才那支三八大盖枪被征调到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展览去了。

战斗育英雄。兴旺庄民兵在革命斗争的熔炉里涌现的英雄人物层出不穷,不但保持了抗日堡垒村的模范作用,而且一批一批地为部队和地方输送人才。第一任村支部书记马保甫调出村,跟着出去一批同志;第二任村支部书记刘献林被调出去,又带走了一批同志;第三任村支书董文才脱了产,也影响一大批青年骨干纷纷脱产,奔赴战斗最前线。

据不完全统计,解放前从兴旺庄出去的,后来任职在部队师级以上、地方厅局级以上的干部有9名,县团级以上的干部的有40多名。这些数字有力说明,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斗争,特别是武装斗争,才造就了这样一代出色的英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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