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恐怖诅咒作为包装,强调爱国和民族精神的抗日片,韩国人真会拍

波波谈影剧 2024-04-14 20:36:33

最近被韩国恐怖片《破墓》刷屏了。

不仅是韩国近4周的票房冠军,还在东亚各国掀起一阵热潮。

这部电影是由韩国国宝级影帝崔岷植联同实力巨星金高银、李到晛及柳海真演出。

它讲述年轻的萨满巫师李花林和法师峰吉接受巨额委托,远赴美国为富豪家族朴家的新生儿驱魔治病。花林立即感应到朴家祖先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家族,祸根源于恶中之恶的不祥祖坟,于是二人决定联手风水大师金相德与礼仪师高宁根,打算以危险的血祭破墓仪式试图为该家族改风水改命运。

所有人都对此有绝对危险的感应,但在花林的说服下,最后仍挖开了坟墓,却意外释放了埋藏在地下百年的秘密邪恶力量。

张在现导演从影以来一直挑战惊悚题材,这次透过《破墓》忠实地呈现巫俗、风水等具文化特色的民俗宗教,还触及日治时期对韩国民族的时代和土地造成的历史创伤。

这部电影不光是为韩国观众而设。

从其主题的深度来看,不难理解为何它能在亚洲各地票房取得佳绩,特别是文化历史背景相近的群体,电影无疑引动了某种大东亚式的共鸣。

从预告片上就能看出,《破墓》是一部很工整的亚洲驱邪电影,部分段落还会让人想起《鬼打鬼》《僵尸先生》《邪》等80年代港产鬼片。

电影故事由破墓驱邪开始,开篇即提及风水、阴阳五行等东亚观众不会陌生的民俗元素,电影展现了几场驱邪、召鬼仪式,鸡血、马血、糯米、符咒、佛经等物件相继登场,不怪乎有观众认为《破墓》一片是早期东亚鬼片的承继,无论是形式上还是精神上。

电影在后半段带出了埋藏百年的恩怨后,风格陡然转变为西式丧尸片,气氛也从来自未知角落的威胁变为最直接的鲜血四溅的感官刺激,这部分令人再此感叹韩国电影工业的成熟,如此编排可以说是找到了平衡本地特色与国际口味的方式。

“惊吓”无疑是《破墓》最能吸引人观看的元素。

但《破墓》对于爱看惊悚片且东、西恶鬼来者不拒的我来说,并不是一部很恐怖的电影,不过电影里恶鬼出棺扰乱后人生活的部分制作得相当不错,声音从左右及后方依次传来,配合阴森的音乐和角色惊慌的表情特写,如果你是害怕这类的观众,相信《破墓》会数次让你感受到惊吓。

《破墓》采用顺叙手法,故事随着破墓仪式而愈挖愈深。

虽然电影分为六个段落,但整体而言,其实可以被归纳成两个主要叙事部分,而题材间亦见明显的分野——先讲述时代的阴影,后展现土地的创伤。

片名所言的破墓仪式,是指后人出于某种信仰或灵性原因,将祖先迁葬其他福地或另行火化。电影讲述一行四人的专业团队:萨满巫女李花林(金高银)、徒弟尹峰吉(李到晛)、风水师金尚德(崔岷植)及礼仪师高英根(柳海真),他们接获朴氏后人的巨额委托,挖开祖先墓穴并将其火化,以解除后人厄运。

所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在第一部分中,主角们的动机显而易见。

当墓穴被挖开后,不祥之兆接踵而至。

世代的阴影随即以怨鬼的形态出现。

在同一个家族中,不论老幼,无一幸免,直至主角们将棺木火化才化解了劫难。

这部分的剧情直接,惊吓场面不多,却不乏恐怖的渲染力。

然而,《破墓》不是典型的惊悚片,而是一套充满民族主义色彩的电影,其文化及政治输出的意味甚浓。

韩国文化,不一定只有流行曲和连续剧,其民俗面貌之丰富,亦可见于宗教多样性和历史的面向。

电影率先展现了韩国独特的民间传统信仰——巫俗。

仪式是宗教的重要元素,体现人类如何与神灵连结和沟通。这也成为电影的一大特色。相关场景处理恰当,观众理解时亦不会觉得艰涩。

这同样令人想起《哭声》中黄政民驱邪的场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林与峰吉进行通灵或驱邪仪式时,他们一边念经,一边跳舞,完全进入忘我的超然境界。加上苍劲的锣鼓声连绵不断,声音画面相得益彰。

电影以交叉剪接的方式捕捉这些仪式,节奏激烈紧张,也传达了宗教信仰的神秘性。

即使观众不熟悉这种信仰,仪式已经超越语言和文化限制,观众作为外行人,几乎就是观赏了一场奇异的祭拜表演(包括烫手、割猪或喝鸡血等)。

代入场景时,的确叫人惶恐。

值得留意的是,巫俗跟许多民间信仰一样,曾被视为低等、落后或迷信的行为,亦于日治时期受到打压。

这表明其民族特性对当时的统治者构成一种威胁;换个角度来看,这也对韩国人捍卫身份认同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此外,电影还触及韩国社会中的主流宗教。虽然高长老是基督徒,但同时也抱持轮回、投胎等传统观念。而墓穴附近的保国寺亦有佛教僧人。至于金尚德主张的风水命理,相信对于香港观众并不陌生。纵使每个人的信仰各有不同,但他们依然能够相互交流,和谐共存,这正是电影所呈现的多元宗教面貌。

惊吓和驱魔之余,《破墓》中与剧情相关的历史也颇有意思,这也是内容上比较令人感到错愕的地方。电影多次讨论“风水宝地”概念,而造成地皮风水不佳的根源便是改变相关人士甚至整个地区的“气运”的关键。

《破墓》中朴家之所以屡遭不幸,与战争时期日本对韩国的殖民统治有关,故事来到民族情感与土地争议的层面,令电影内容更为丰富。

除了这些韩国宗教,《破墓》也牵涉到日本的神道教。

花林试图进行神道教的通灵仪式,在山野的大树围上注连绳,假扮附上依代的山神,与妖怪交流。

电影中段,挖掘墓穴的工人忽然见到一只人脸蛇身的妖怪——濡女,自此他就染上怪病。根据日本传说,人遇见濡女,将会大病不起。

连同他国的妖怪传说,《破墓》也能忠实地呈现出来。

为什么一套韩国电影要加插那么多日本元素?其实,这是揭开第二部分的引旨,也是《破墓》真正的焦点所在——韩日关系。

电影开首已经预告了这个主题。

空中服务员误认花林为日本人,便以日语与她对谈。

她当时脸色一沉,因为她谙日语,便纠正了这个误会。

这一幕对话看似幽默,但却点出了东亚地区的两个大国之间的暗涌和瓜葛。

在朴氏祖先(即是第一部分的恶鬼)的棺木下,还叠葬了另一个巨大的棺木。

诡异的是,那个棺木被荆棘缠住,并且垂直地插在更深的土壤之中。墓穴四周的狐狸随即惊惧得落荒而逃。

随着主角们不断追查,终于发现朴氏先人原来就是在日治时期背叛韩国的人,亦借恶鬼口中引入了“狐狸斩断老虎腰”的隐喻讯息。

狐狸的日语为和朴氏当时为先人挑选福地的僧人佛名两者发音相似,也意味着当时是由日本阴阳师刻意选择那片恶地,也是他们口中“老虎的脊椎”。

同时,韩半岛的地形看起来像老虎的概念,也隐含了日治时期韩国民族意识形态中的概念。

当时,日本人认为韩半岛的地形像兔子,而韩国人则反驳说更像老虎,这后来更成为抗日意识形态的标志。

据传日本从韩国撤退前,在各个风水福地插了大铁针,破坏韩国的气运。

《破墓》因此以这个阴谋论传说为题材,延展出破墓仪式的第二部分,具体描述韩半岛土地所承受的创伤。

金尚德在保国寺中发现了一个被称为“铁血团”的组织,被指控为盗墓者,实际上他们却是志在拔除那些铁针的爱国人士。在韩国历史上,铁血团是曾经真实存在的,是一个于1920年6月成立的青年独立运动组织。

除此之外,电影中角色们的名字也指涉了许多韩国历史上的独立运动人士及抗日义士。

及至这里,观众大致察觉,《破墓》流露出民族主义的思想和企图越来越明晰。

主角们最初的动机是出于功利,但他们忽然担起保家卫国的英雄角色,誓要拔除那根铁针。

怎料到“铁针”其实是一个日本鬼将领,比怨鬼更难对付。

鬼将领满口日语,身上具有许多历史上日本名将的特征,又会化身成墓地的鬼火。

它杀人如麻,残忍暴戾,不把山神放在眼里,甚至要求神明对自己有礼貌。

这处完全体现了日本军国主义中强调军事至上的主张。

当韩国巫俗无法对付这个鬼将领,这时就轮到风水师上场。

尚德发挥最本土的民间信仰,在破开的墓地上,对抗庞大而邪恶的将领;电影仿佛将朝鲜日占时期的历史阴影形象化,彰显韩日抗衡的意涵。

而这次,尚德终于可以替韩国民族湔雪前耻。

正当所有人以为烧掉棺木、拔了铁针后,就会重返正常的生活。

然而,历史的创伤却不是这样运作的。它早就被刻镂在世代的脉络里、埋藏在栖息的土地上,也将会一直存在。

人们无法摆脱历史的伤痛和祝福,就像花林将会一直与鬼将领的幻象和奶奶的鬼魂共存。

综观电影结构本身,导演显然无法将两个叙事部分联系起来。

在过渡剧情时,电影仅仅以朴氏后人的一句对白:“你们自行处理。”

这样戛然结束了第一部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剧情连贯性不足,导致《破墓》出现断层般的瑕疵。

譬如说,角色动机转折得过于仓促,故事反派又由亡魂倏忽变成妖怪。观众或会觉得,好像观看了两套不同的电影,让人不知其所以然。

假如导演能够更有意识地整合时代的阴影和土地的创伤,或许能够让两者迸发出历史意义,产生更震撼、更宏大的回响。

不过,年轻与资深演员的阵容搭配得宜,包括花林的师姐妹拍档,通通表现出色。

崔岷植的演技毋庸置疑,李到晛的表演也比《黑暗荣耀》时期进步许多。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金高银的演出,香港国际电影节对《破墓》的介绍里有一句:“金高银俨然韩气马小玲,举手投足,冷艳照人,光芒万丈”可谓是描述得相当到位。

“韩气马小玲”这一形容令人十分期待看到这位萨满巫师大显身手,可惜的是电影里决战部分的动作戏并不是由金高银完成,她的作用更偏向于营造环境条件而不是攻击鬼怪。

当然,《破墓》并不是一部通过十八般武艺与恶鬼搏斗的电影,无论是巫师还是风水师都有弱点,也会感到害怕,这一点上和《僵尸先生》等港产片确实大有不同。

总体来说,《破墓》大致上符合恐怖片迷们的期望,前半段与朴家祖先鬼魂的博弈更好看。比起最直接的感官刺激,亚洲惊悚片里常见的“危机在暗处”那种拍摄氛围真的是太妙了。

《破墓》作为一套惊悚片,没有滥用陈旧过时的惊吓手法,却能在观众心中营造一种不安感,这也是使电影成功的因素。

同时,电影主题非常鲜明,通过大量的隐喻和象征讲述故事,并且与有血有肉的历史真实事件相互呼应,可算是电影的最大精髓。

韩国人利用电影说自家历史实在下足了功夫,暂且不谈箇中的主观性与利害关系;假如从后殖民的观点来连系电影和观众,对照香港自身的土地,我们会否也有一些沉默压抑的创伤或痛苦?终究是否有墓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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