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座小岛,叫小渔村,富得流油,喂猪用江鱼,媳妇到江南去抢

桃成柳老人 2024-06-13 13:02:08

文/柳成荫

长江的水中央有个小村庄,叫小渔村,村子不大,约十几户人家,都是打鱼的。

小渔村的人不种粮食,以打鱼为生。江中心有个小岛,岛上搭了两间房子,是村子里的伙房,打渔人吃饭的地方。村子里的渔民统一吃饭,统一打渔,统一分钱,白天捕鱼,晚上睡船舱里。

自记忆以来就记得江中心的那个岛屿,无论潮水多大,总没有淹下去,还真的是块风水宝地。1954年,长江发生了两次自然灾害,一是长江洪涝,一是长江断流,对这个岛屿都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都说打渔人发财,在那个年代却不尽人意,江鱼不好卖啊,那时吃鱼的人少,想吃肉的人多,老百姓很少买鱼吃。不过,公社和企事业单位的食堂及国营人民饭店要一些鱼,但以鲢子、鲤鱼、鲲子为主,鱼大刺少,切块红烧,上桌时一盆铲上五六块。

小渔村的村长叫柳大鹏,这不是政府任命的,政府甚至都不知道这座岛上有人类活动的轨迹。柳大鹏的村长是十几户渔民推荐的,是他们的渔老大。那时渔老大还年轻,才二三十岁,生得五大三粗,水性好,算得上江里白鱀豚,一袋烟的功夫能从江北游到江南。

柳大鹏有一双慧眼识鱼的本事,他往船头上一站,环视一下水面,就知道鱼在哪段水域,便安排渔民包抄过去,在鱼的活动区域,用几层网围困,小鱼从网眼里逃走,留下来的都是活蹦乱跳的大家货,从二三斤到十几斤。

江边上有个不大的渔市,叫渔婆巷,早年的渔婆巷在渔婆港的边上,渔婆港直抵长江,打鱼人由长江进入渔婆港,再上岸进入渔婆巷。小渔村人打的鱼都拿到渔婆巷来卖,市场百分之八九十的鲜鱼是柳大鹏他们打的,貌似这个市场就是小渔村人支撑起来的。

到市场上买鱼的除了本地人,还有上海人。卖给本地人是卖不出价钱的,他们买得少,也抠门儿。上海人才是大主顾,开着老爷车来买,专挑好鱼,如刀鱼、鲥鱼、淮昂之类的上等鱼。至于白鲢、甲鱼、黑鱼、鲲子之类的鱼他们是不要的,说是乡下人吃的。那个年代,上海人看全国人都是乡下人,实在有点盛气凌人。

上海人也不是天天来拿鱼,有规律的,一个月也就来七八次,柳大鹏摸透了他们的规律,说他们第二天来,准来。故提前安排把鱼打上来,养在围网里,挑到市场上还活蹦乱跳。

柳大鹏是个狠人,卖鱼不用秤,论筐卖,一筐多少钱,他说了算,还价就走人。他宁可卖不出去挑回来喂猪,也不肯惯出上海人讨价还价的毛病。因为整个渔婆巷就小渔村的人来卖鱼,错过了他们,鱼鳞也买不到。

不过,上海人也犟得很,和柳大鹏较上劲后,宁可一条鱼不买,放空车回去,绝不低三下四讨好柳大鹏。碰到这种情况,只得把鱼挑回去,剁碎了煮烂了,用来喂猪喂鸡,等于白白打了两天的鱼。卖家没有买家狠,几次下来,柳大鹏被上海人整得服服帖帖,价格也由上海人说了算。

小渔村人还真的在小岛上养猪养羊,还养了鸡,年轻人捕鱼,年纪大的照应牲口。在没有冰箱和冷库的年代,卖不出去的鱼就用来喂猪,煮烂了拣去骨头,和剁碎的青草混到一起,就成了猪爱吃的饲料。猪吃鱼长得快,饲喂七八个月就能生长到百六七十斤。

长江岸边有个村庄叫焦店,那里人喜欢养猪,养的二花脸黑猪,每次买苗猪都是柳大鹏过去。有个叫三驼子的,专门领人买猪,拿点佣钱,每次柳大鹏都到他家落脚,总是带些鲜鱼给三驼子下酒。

三驼子虽然生得丑陋,他的女人却很漂亮。女人叫焦秀萍,二十七八岁,还没生过孩子。身材高挑,皮肤雪白,一双勾魂眼,再加至穿衣服随便,女人青春的魅力展露得尽在眼前。据说三驼子那方面不行,结婚四五年,都没把焦秀萍的肚子搞大,他的女人也就一个活寡妇,旁边躺着一个男人,却不能解救她的欲火焚身。

每次柳大鹏的到来,总会点燃焦秀萍心中的欲火,面前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浑身的肌肤隆起,像一块块墨绿色的鹅卵石,不免有些春心荡漾。柳大鹏也三十多岁了,整天漂泊在水里,没有碰到喜欢的女人,还是单身。面对焦秀萍火辣辣的眼神,他也有些不自在了。

那天,柳大鹏来买苗猪,三驼子不在家,女人把午饭做好,从酒坛子里舀上两挑子烧酒,陪柳大鹏喝得天旋地转。这次,焦秀萍再也控制不住了,扑到柳大鹏身上,又是捏又是掐,柳大鹏一把抱起秀萍,扔到灶台前的草窝里……

几天后,柳大鹏和兄弟们划着两条渔船到了长江对面,趁着茫茫夜色,悄悄的把焦秀萍接回来了,接到了无人知晓的小岛上。那天,岛上杀猪宰羊,鲜美的江鱼炖了一锅又一锅,庆祝小岛上有了“压岛夫人”。

焦秀萍出生在大户人家,父亲在江南一带做生意的,从小受父亲的影响,懂得了做生意心要狠,手要黑。每次她陪柳大鹏去渔婆巷卖鱼时,总觉得上海人滑头滑脑的,好鱼却卖不出去好价钱,看来要收拾收拾他们了。焦秀萍做出了大胆的决定:不卖给上海人,杀杀他们的傲气。

上海人来的那一天,柳大鹏和焦秀萍每人挑一副空箩筐,早早来到市场上,坐着那里等上海人的到来。上海人下车后,走到柳大鹏这里,一看鱼鳞都没有,有些丧气。秀萍则在一旁安慰,说他们来晚了,鱼都卖完了,叫他们下次早点来。

第二天上海人再来时,还是鱼鳞都没买到,有些沉不住气了,和焦秀萍商量,能不能留些给他们,省得让他们白跑。焦秀萍很爽快:好啊,缴上定金,约好时间,鱼留给你,哪怕臭了也是你的。上海人再也不滑头滑脑了,就这样被焦秀萍牢牢套住了,价格贵贱,全由柳大鹏说了算。

每年开了春,到了刀鱼上市的季节。现在刀鱼成了水中大熊猫,那个年代却是杂鱼,本地人很少问津的,也只有附近城里的人来买些尝尝鲜。那时的刀鱼不论斤卖,也不论条卖,而是论堆卖,一堆有三五斤,给个块而八角钱,就可以把这一堆鱼买走。

刀鱼离水即死,想买刀鱼要到傍晚,早上是买不到的。刀鱼汛期,柳大鹏一早便安排渔民张网捕鱼,到了傍晚把网收上来后,便马不停蹄地把鱼挑到渔婆巷,半卖半送,两个小时卖不出去,就烂肚子了,只得挑回来喂猪了。

种庄稼有庄稼人的难处,打鱼有打鱼人的难处,劳动人民永远都不会轻松的时候。

小渔村的小岛是没有人能登得上去的,就是日本人来了也上不去,四面是浩瀚的江水,站在岸上眺望,那岛屿显得很渺小,尤如一叶扁舟。而真正到了岛上,才感觉到小岛的辽阔,有两三公里长,一公里宽,野草茂盛,风吹草低见肥羊。

不过,我却能登岛,是柳大鹏接到岛上来的。那时的捕渔船是杉木制作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漏水,而我祖父又是补船的好手,靠油膏和麻丝就能把漏洞补好。柳大鹏提前把漏水的渔船拉到岛上,底朝天晒几天太阳,等木头里的水分晒干后,就上岸接祖父过去补船。

每年春节之前,柳大鹏都会送些年货给祖父,两只猪腿、一条肥羊、几尾五六斤的螺蛳青。祖父也会毫不客气地收下来,他认为是应该得的,给他补船是不收工钱的。后来有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说柳大鹏是我祖父的私生子,不知真假,反正祖父对他挺好的,他对祖父也不错。

焦秀萍来到岛上后,小渔村的生活秩序才算真正走上了正轨。柳大鹏带男人们捕鱼,焦秀萍带女人卖鱼、养猪、养羊。自从焦秀萍掌管卖鱼后,积压的鱼少了,用江鱼喂猪也难得了,她把卖不出去的鱼往各个单位送,简直是软硬兼施、胡搅蛮缠。

那天,男人们捕到一条二十来斤的淮昂,摆在渔婆巷的门口,看的人多,问价的人少,快到中午也没卖出去。她把鱼送到了红英公社的食堂,司务长不敢做主,说是要请示领导。焦秀萍直奔主任室,一番软硬兼施后,拿着五块钱离开了。

在那个年代,五块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两毛钱一斤的鱼已经是高价钱了,一个社员在生产队上十天工都难挣到五块钱。

五六十年代的冬天异常的寒冷,浩瀚的江边都结了厚厚的冰层,此时的鱼儿活动量小了,都沉入水底,捕鱼进入了淡季,每天出水的鲜鱼也没有多少,渔婆巷显得冷冷清清的,卖鱼的人少,买鱼的人也少。

焦秀萍和大家商量,打上来的鲜鱼不拿到市场上去卖,腌成咸鱼,春节前拿到江南去卖个好价钱。焦秀萍生在江南,知道江南人爱吃咸货,春节期间家家户户腌鱼腌肉。就这样,男人打鱼,女人腌鱼,整个小岛上晾满了腌制后的江鱼。

到了腊月二十左右,焦秀萍带领小渔村的女人把咸鱼挑到了江南的集镇上去卖。腌了一个冬天的鱼,个把星期就卖光了,而且价格还不便宜,为小渔村赚了不少钱。

后来,我长大了,离开了家乡,去北方闯荡,再也没有机会到岛上玩耍了。七三年祖父过世了,享年96岁,我回来了一趟,见到了柳大鹏和焦秀萍,他俩为祖父奔丧来的。柳大鹏也老了,满脸的沧桑,不过身子骨却很硬朗;焦秀萍则显得年轻些,一件碎花棉布短袄,遮不住曾经的风情万种。

前几年,终于回到了久违的故乡,也算是落叶归根吧。小岛还在,小渔村不见了,柳大鹏和秀萍也不知去向,打听了好多人,没一个人知道他俩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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