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1877年12月3日——1927年6月2日)作为我国古典文学理论最后的大家,担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为过,他在中国文学史上起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王国维初名国桢,于光绪三年十月二十九日(1877年12月3日)出生于浙江省海宁州城,字静安,又字伯隅,初号礼堂,晚号观堂(甲骨四堂之一),又号永观,谥忠悫,是海瑞、金庸、徐志摩、穆旦等人的同乡。是中国著名的国学大师,文风浪漫优雅,打动人心。
民国十四年(1925年),王国维受清华大学之聘,到清华刚刚设立的国学院研究院任导师。清华大学本来希望王国维出任国学院院长,但王国维坚决辞让不就,因为,他认为出任院长后必须“总理院中大小事宜”,要为行政事务分去太多的心,使他不能专心治学。
此后,清华国学研究院院长一职只得由吴宓以办公室主任的名义兼任。最后,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四人成为名满天下的“国学院四大导师”。
王国维曾说:“生百政治家,不如生一大文学家”,因为,政治家只能谋求物资利益,而文学家则可创造精神之利益,“夫精神之与物资二者孰重?物资上利益一时也,精神上利益永久也”。
对此,王国维叹曰:“天才者,或数十年而一出,或数百年而一出,而又须济之以学问,帅之以德性,始能产生真正之大文学家,此屈子、渊明、子美、子瞻等所以旷世而不一遇也。”
《人间词话》
一方面他集中国古典文论之大成,将向来算得上“散装”的古典文论集合成系统,另一方面他又自觉吸收西方的文学理论,加以整合,著成旷世巨著《人间词话》。
在《人间词话》当中王国维提出了许多至今还有活力的文论观点,而他论证自己观点最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援引前人诗词,这也是中国古典文论的一个显著特点,其中最为流行的就是关于人生境界的论断:“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将词与自己感悟思索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当真绝色,而今天要探讨的绝非这著名的三层境界,而是要探讨他的另一个经典论点——对于文学境界的探讨。
什么为文学“境界”?如果要在文学理论的研究领域里提名几位最长寿最有活力的文学论题,那么关于“境界”讨论应该一定会榜上有名。
古今中外对文学“境界”的讨论至今未休,从我国的古典文论来看。“意境”又称“境界”,始见于《新序・杂事》:“守封疆,谨境界。”但是只是此时还不过是“国家疆土界限”,一直到翻译佛经的时候“境界”才和“虚幻世界”联系起来,所谓“了之境界,如梦如幻”。
境界
随着佛学与文学的结缘,“境界”逐渐应用于文学批评。于王昌龄的《诗格》始见“意境”一次:“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随着发展,到了唐朝,“意境”理论已然成形。唐宋时期成为极为重要术语,待及明清又成为书画等艺术领域的重要概念。“意贵乎远,不静不远也;境贵乎深,不曲不深也”是也。
而近代王国维便将“境界”提升到把握诗词艺术品格的核心术语地位,时至今日批评诗词都不能不把“境界”作为一个极为重要的参考标准。
王国维关于“境界”的相关论述在《人间词话》里,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人间词话删稿》说:“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
而对于“意境”这种看起来“虚无缥缈”的存在,王国维结合诗词作出自己的阐释。《人间词话》指出:“境非独谓景物也。 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王国维将境界分成“造境”、“写境”和“有我之境”、“无我之境”,而且也用“意境”一词评论作品。《宋元戏曲史・元剧之文章》说:“元剧最佳之处,不在其思想结构,而在其文章。其文章之妙,亦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而已矣。何以谓之有意境?曰: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是也。”
王国桢
《人间词话附录一》说:“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遂觉诗人之言,字字为我心中所欲言,而又非我之所能自言,进大诗人之秘妙也。……诗人之境界,惟诗人能感之而能写之,故读其诗者,亦高举远喜有遗世之意。而亦有得有不得,且得之者亦各有深浅焉。”因此可见,王国维对于“境界”的阐述也把读者的因素考虑进来,这足以说明,王国维的观点超越了古典文学理论的境界。
而为了进一步阐述丰富自己的“境界说”,王国维又做出了“隔”与“不隔”的阐释,这个解释更浅显,有利于境界的理解。
王国维的“隔”与“不隔”“问‘隔’与‘不隔’之别,曰: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等句,妙处唯在不隔。词亦如是。即以一人一词论,如欧阳公《少年游》咏春草上半阕:‘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二月三月,千里万里,行色苦愁人’,语语可以直观,便是不隔;至云‘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白石《翠楼吟》‘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楼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便是不隔;至‘酒祓清愁,花消英气’则隔矣。然南宋词虽不隔处,比之前人自有深浅厚薄之别。”这个论题,实际上有很多大家做出解释。
隔与不隔是近代王国维用语。在《人间词话》中提出。指文学作品“境界”的“隔”与“不隔”的区别。“隔”如“雾里看花”,形象不清晰鲜明;“不隔”如“豁入耳目”,“语语都在眼前”,形象鲜明生动。
“隔”是难以有具象的感受,很依赖读者个人的阅读素质,而“隔”的作品是非常具有“私人化”的写作特点,虽然阐述比较共性的感情但是援引的实例确确实实是比较“个人”的,往往呈现出晦涩难懂,跳跃性大的特点。诗中李商隐、李金发,词中吴梦窗当属“隔”的代表。
王国桢
而“不隔”很显然与“隔”相对。用《二十四诗品》中的风格来叙述就是“清新自然”,是浅易而不俚俗,用王国维谈论“不隔”时引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来例证再合适不过。“不隔”代表当属清新自然的汉乐府与“新乐府”的诗歌。
其实通俗点来说,“隔”与“不隔”这一对相对的概念,对比着来看就非常的形象。但是要注意的一点,“隔”与“不隔”并非衡量“意境”高低的标准,而是两种表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