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文学里有个十分著名的桥段：苏联曾秘密进行过“人兽杂交”实验，还真培养出了某种可怕的怪物。长期以来，这个故事被当成事实在坊间口口相传，然而事实上，在世界漫长演化的过程中，现代人类是人属之下17个种唯一的幸存者，与其他物种有着十分强烈的生殖隔离。想要生拉硬拽就培养出“半兽人”，这几乎无法实现。但在历史上，苏联高层确实曾批准过一个秘密项目——试图以人工授精的方式让人和黑猩猩“开花结果”。

当权者有如此怪异的打算，也并不只是出于某种科研目的或是猎奇心理，在他们看来，这样做的好处非常多。根据资料来看，当时的苏联高层认为，人与猛兽的后代既可以拥有人类的意识，又能拥有超越人类的强健体魄，若将这样的生物培养成忠诚勇敢苏维埃战士，那苏联军队的战斗力岂不要翻番？其次，虽然那些领导恐怕不会情愿去跟大猩猩生孩子，但领导们却认为所谓“自然繁衍”带着某种程度的宗教色彩，倘若真能培养出人跟其他物种的结合体，那么唯物主义将再一次获得对宗教的胜利。

苏联人敢想敢做，他们从20世纪20年代初期就有过立项打算，不过，这个项目实在是太过超前，那会的苏联家底尚不算十分殷实，手头还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再加上能胜任的人才也太难找，因此，培养“人猿战士”的计划也一直处于意向阶段。然而不久，一位名叫伊利亚·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的科研大佬就主动走入了苏联高层的视野。

这位大佬值得我们专门介绍一下。

1896年，时年26岁的伊万诺夫毕业于乌克兰卡尔科夫大学，1907年获得全职教授职称。或许是受到专业影响，他对搞杂交情有独钟；尤其是在成功创造出驴跟斑马的杂交种“斑马驴”后，伊万诺夫信心大增，他愈发迫切地想把人跟其他物种搞到一起。1910年的奥地利世界动物学家会议上，他公开提出将人与灵长目动物通过人工授精方法完成杂交的构想，此话一出，会场一片哗然，社会各界也一致批判，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轰动。科学家抨击这种做法有悖人伦和道德，宗教的反对声尤为激烈，说这违反教义。1924年，他又曾在巴黎重提这个想法，自然也没有获得多少响应。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过多久，伟大的“十月革命”革了沙俄帝国的老命，信奉唯物主义的布尔什维克想用一切办法清扫封建残余对俄国社会的荼毒，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嘛，混得不太得意的他立马傍上了“红色巨人” 的大腿，著名数学家、苏联教育部代表谢尔盖·彼得罗维奇·诺维科夫以政治立场审视了这个话题，认为伊万诺夫的提议是个“重要的唯物论问题”，而学者弗里德里克森也认为这一计划将会成为“对宗教势力的沉重打击”，“将劳动人民从教会权力中解放出来”。有这些专家帮忙造势，再加当局也早有打算，伊万诺夫的实验计划便顺利通过批准，苏联政府还为他提供了硬件、相关技术、人员和资金支持。

计划的第一步自然是要寻找符合实验期待的母体。其实在此之前，伊万诺夫曾尝试过将人类男性精子输入母猩猩体内使后者受孕的办法，但尝试毫无疑问宣告失败。不过考虑到当时条件十分简陋，失败有着十分充足的客观理由，伊万诺夫对自己的计划仍充满信心。

1926年11月，伊万诺夫来到了非洲法属几内亚，在这儿有一座与他的项目有合作关系的实验基地。原本这个实验室只是用来研究微生物和病理学等，但此时它也兼职帮伊万诺夫从非洲丛林里抓黑猩猩。为了尽可能减少当地客观因素对实验产生影响，伊万诺夫选择了低调行事，他只带了自己的儿子和一名学生，仪器设备方面也是尽量从简。同时，为避免黑猩猩突然发狂产生不可控制的后果，他还特意带了几把用于防身的手枪。更有说法称，用于实验的精子都是取自于他或者他的儿子，当然这一点并没有任何官方资料可以证实。

在法属几内亚大半年的时间里，伊万诺夫进行了多次实验，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几番折腾下来，银子快花光了，母猩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看口袋见了底，他心急火燎地向莫斯科讨要经费，但是后者急于看到成果，对伊万诺夫的项目渐渐失去了耐心；他又跑到美国希望以科研的名义争取赞助，然而社会主流观点依旧非常排斥这种有悖人类社会道德的做法，总而言之，晃悠了一圈下来，伊万诺夫在经费方面颗粒无收，实验上更是没有任何进展。虽然他事后拒绝承认失败，并在报告中将失败归咎于设施简陋和当地人的不配合，但从话语中可以明显看出他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渐渐变得狂暴起来。

苏联当局卡住资金一事也证明了当局的态度，说明伊万诺夫已经不再受宠，然而后者却并不打算放弃。他非但没有就此抛弃自己的努力，反而迈出了十分可怕的一步。

往往这类实验只要牵扯到人类，首要原则就是尽量避免对作为实验体的人产生影响，伊万诺夫却反其道而行之。1928年，他在位于格鲁吉亚阿布哈兹自治共和国首府苏呼米的实验室重启了实验，同时对外征召志愿者作为“母体”——没错，杀疯了的伊万诺夫打算把雄性黑猩猩的精子植入女志愿者体内。

这光听就够瘆人的，谁料居然还真有人主动找上了门。除了怀揣为科学研究事业献身的崇高理想外，志愿者大多是因为生活不顺，一时半会没有想开。根据资料，伊万诺夫最后挑选了5位志愿者，他与她们签了合同，要求对方在实验过程中处于严密的隔绝状态之下，估计要从人类社会中“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苏联方面对伊万诺夫展开了调查，最终彻底取消了对他的各种帮助。有意思的是，断绝支持的理由还不是因为伊万诺夫做的实验太过出格，而是当局认为他的做法引起了相关国家的怀疑与不满，甚至还对苏联提出了抗议。要知道朋友不好交，尤其是在20年代，苏联在国际上的生存环境还相对恶劣，莫斯科方面自然不愿因为一名科学家而失去一些“朋友”。然而伊万诺夫压根都不管这些，既然苏联不帮忙，他就想办法自己单干。

很明显，伊万诺夫这一次想玩一票大的：实验室位于黑海沿岸，由于水土不服，最初实验室的几只黑猩猩几乎都患病死去。不过，实验室很快又补充了一批，除了11只雄壮的猩猩外还有数十只狒狒。1930年中，实验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伊万诺夫动手操作了，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内务部逮捕以“从事反革命活动”为由逮捕了他。

这一去，伊万诺夫再也没能回来。他先是被流放到荒凉贫瘠的哈萨克地区，后来又因病被转移至条件稍好点的阿拉木图。不到两年后，当局为他恢复了名誉并准许他回到莫斯科，但没过多久，伊万诺夫就因动脉硬化死在了阿拉木图。曾经承载过他“人猿杂交”实验的苏呼米实验基地后来被改造成了专门用于灵长目动物的研究中心，苏联解体后被一分为二，分别由俄罗斯和格鲁吉亚接管，至今仍然存在，并在相关领域有着突出贡献。但由于经费困难，研究中心一部分已被废弃，再无法重现当年的辉煌。

严格来说，这座实验基地从未发生过“人兽杂交”这样的事情，至于地摊文学上流传的“苏联当真培育出了一只怪物”这样的说法，基本就是西方国家编造出来用于抹黑的，试图让民众对冷冰冰的苏联产生“残酷而不择手段”的负面印象，要么就是好事者空穴来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