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隐于职场的时光(35)——不耗完最后一丝期待就不会放手

凌寒谈小说 2024-09-15 20:04:39

小久祝大家仲秋节快乐!

接上篇:

1

坐在别人的车上哭,这是姜小宁以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控制不住的泪滴像荷叶上的露珠,一颗一颗顺着皎白光润的脸颊滚落,袁鹏飞默默地把纸抽递过去。

车子在烈日下穿梭,走走停停、快快慢慢 ,姜小宁沦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什么都没看清。

直到车子停下时,姜小宁方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儿,“鹏飞,这是哪里?”她打量着前眼“森林感”极浓的小区,诧异地问道。

“我家。”

“什么?”姜小宁怀疑自己的听力。

2

“眼下是你的艰难时光,我觉得你可能不希望被更多人看到,尤其是你妈妈。”袁鹏飞缓缓说道。

“这个不太方便吧……”姜小宁婉转着推辞。

不待姜小宁说完,袁鹏飞截住她,“在这里没有人打扰你,还是调整好情绪再回家吧。”

他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他摁免提键接听。

“袁总,看你匆匆忙忙地走了,饭也没吃,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不用担心,下午的日程不变,我稍后过去。”

挂断电话,他向姜小宁做一个邀请手势,“下车吧,这所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很清静,我把你送到楼上就走。”

3

姜小宁不再推辞,是的,她需要静一静。

早上没吃饭,中午没吃饭,加之这一通情绪的过山车,下车的时候,姜小宁眼前金芒乱舞,身体不自觉地虚软了一下。

袁鹏飞看到她打趔趄,快步上前搀扶,“还好吗?”他惊讶于她手的温度,冷得像块铁。

姜小宁挺挺脊背,用力深呼吸,“没事。”

她抽回被袁鹏飞握着的手,袁鹏飞也不坚持,二人并排向前走去。

一辆红色的车子风驰电掣从身边驶过,劲爆的DJ舞曲带着重金属的狂躁乒乒乓乓洒落一地。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姜小宁觉得耳朵和心脏遭到极残酷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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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二人走到单元门了,那辆车子莫名其妙地返了回来,狰狞粗暴的音乐声由近及远,带着叫嚣的聒噪,“唰”地停在他们面前。

“嗨,姜小姐,好巧啊,一天内遇到你两次。”

说话的人带着一脸娇笑,探究的眼神肆无忌惮地落在姜小宁的身上,一半是嘲讽、一半是轻蔑。

是何若姝。

“呀,头发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她嚼着口香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姜小宁的狼藉。

姜小宁僵立在当地,本就白皙的脸此刻近乎透明,面对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她想展露脆弱。

可是肢体有时是会背叛意志的,她全身不受控地战栗,指尖到手臂僵冷麻木,视野混沌模糊。

5

看到姜小宁状态有异,袁鹏飞及时伸手挽住她,“上楼吧!”他温和地对姜小宁提议。

姜小宁茫然地点点头,她用迟缓的意识告诉自己,逞口舌之快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何若姝带着一肚子的预谋来宣战,不想姜小宁压根没接招,这让她觉得十分扫兴,甚至有点气急败坏。

眼见着二人消失在单元门口,何若姝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姜小姐无缝衔接的手段让人佩服,可惜宇喆没能亲眼看到这出好戏。”

说话间,她拿起手机对着袁鹏飞和姜小宁接二连三地拍起来。

6

姜小宁慢慢地转身,看着何若姝淡淡一笑,“你真可怜,连感情都要各种设计,你这种不择手段的精明即使赢了当下,最后也会输得一败涂地。”

没有期待中的歇斯底里和怒不可遏,姜小宁的冷静出乎何若姝的意料,她不屑地弯弯嘴角。

“你说话难听了哈,这不叫设计,这叫争取,世上的优质资源是有限的,哪有什么最好的安排,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得自己去争取。”她得意扬扬地冲姜小宁晃着手机。

又接着说道,“另外呢,人的烦恼都源于能力和欲求的不匹配,比如呢你把手伸向吴宇喆就错了,放在他身上嘛就很正确。”

她意味深长地冲着袁鹏飞扫了几眼,咯咯地娇笑着,一脚油门把车子开出去。

7

世界安静了,聒噪的音乐声渐行渐远,姜小宁的力气彻底被抽干了,她像秋天树上的叶子,飘摇着缓缓坠落。

袁鹏飞手疾眼快地拖起她的后背,“小宁,醒醒。”

姜小宁跌进茫茫的黑暗,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缥缈细若得像来自远古。

依稀回到年少时,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初春,姜小宁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奔跑、放风筝。

晴阳照得通体温暖,小朋友们的笑声伴着空中翩跹的白鸟直上九霄,真快乐、真幸福啊。

正当姜小宁期盼这样的时光能慢一点流逝时,天地间突然风雪大作。

8

小伙伴们三三两两地跑开了,唯剩姜小宁傻傻地等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她冲着小伙们消失的方向大声喊,“为什么要离开啊?”

远处传来长长短短的回应:“因为下雪了啊。”

哦,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下雪了。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月光从窗子照进来,满室生辉。

借着明亮皎洁的月光,姜小宁转着头打量房间,很大很整洁。怎么睡在这里?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由于动作过猛,眼前花了一瞬,她支着额头追忆,零乱破碎的记忆一点点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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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吴宇喆的无名愤怒、再是遇到了袁鹏飞、最后是何若姝的冷嘲热讽……很戏剧化的一天。

她下意识摸摸头发,干了,再看看床头柜,上面有瓶打开的葡萄糖液体,看来自己是被他施救了。

真不好意思!

她转身穿好拖鞋,刚要站起,卧室的门被推开了,紧接着灯光亮起。

“醒了?”袁鹏飞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要不要再躺一下?”

姜小宁摆手,充满歉意地说道,“鹏飞,给你添麻烦了。”

袁鹏飞摇摇头,把牛奶递上来,“补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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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接过杯子,纯白的牛奶结了一层奶皮,浓郁的奶香分外诱人,她低头喝了一口,又一口,顿时全身温热起来。

袁鹏飞静静地待她喝完,“你的手机响了几次,我怕影响你休息,给你关了。”他把手机递过来。

姜小宁感激地笑笑,“谢谢”,她打开手机,浏览着未接来电,“眼下除了我妈,我不想跟任何人联系。”

吴鹏飞点点头,“理解。”

姜小宁难为情地看看他,“理解什么呀?你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我猜得到。”袁鹏飞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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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姜小宁难以置信,“既然知道,那现在为什么不劝劝我呢?”她开始小调皮。

袁鹏飞在床头凳上坐下,“你有你的判断,我不想因为我的言论打扰你的决定。”

姜小宁放下杯子,“鹏飞,我一直以为我和吴宇喆是彼此坦诚的,今天才发现,他只是对我坦诚了一部分而已。”

袁鹏飞投过来一个不解的眼神,姜小宁接着说道,“他不允许我看到他脆弱和无力的一面,这在某种程度上有悖于我对感情的信仰。”

袁鹏飞露出一个出乎意料的表情,“你是为这个难过?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何若姝的出现呢。”

姜小宁苦笑一下,“她不是重点,感情的获得有时就像取经,她只是通往灵山的一个小小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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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的智商还在线,以为你会错误归因呢。”袁鹏飞含笑看着她。

姜小宁扬扬眉毛,“她只是点燃火药仓库的一根火柴而已,问题出现我和吴宇喆内部。”

“小宁,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过度消耗自己,世上的好多痛苦其实是自己给自己的。”袁鹏飞的眼睛看向别处。

“嗯。”姜小宁小声应和着。

“庄子说过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许多事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成长不是对抗,而是接受。接受事与愿违,允许一切发生。”袁鹏飞说道。

姜小宁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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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袁鹏飞问道。

“想起了我爸妈的婚姻,”姜小宁苦笑着,“人有时很奇怪,就算道理讲得长篇大论,但事实却是,不消耗完最后一丝期待是不会甘心放手的。”

袁鹏飞看着姜小宁皱巴巴的脸,“‘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这是大多数人的理想,却不知爱情是极少数人拥有的能力,它只发生在高阶灵魂中间。”

他指指门口站起来,姜小宁随着他走出去。

宽大的客厅里,并没有过多的家具,落立玻璃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把夜晚点缀得妖娆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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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鹏飞示意姜小宁走近窗前的天体望远镜,“小宁,你来看看天空。”

姜小宁依言而行,透过望远镜看到星空的那一瞬,她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平日里肉眼可见的微弱星辰,此刻鲜活而清晰又生动,有的星星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在动情地诉说着银河的奥秘;

有的星星放射出温暖的黄色和橙色光芒,给人一种心安的宁静与舒适;

有的星星颜色介于蓝和白之间,散发着神秘而冷峻的气息,让人望而生寒、避之不及。

“是不是很震撼?”袁鹏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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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姜小宁的眼睛继续在星空流连,“真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啊,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光辉。”

“不同的星体有不同的特性,我们人也一样。”袁鹏飞说道。

“你想说什么?”她换一个姿势继续欣赏星空。

“永远不要质疑自己,要永远相信自己很可爱、值得被爱。”

“嗯,就是,姜小宁最可爱。”她的眼睛焊在望远镜上,完全没有看到袁鹏飞脸上那种心疼不己的笑。

看完星星,姜小宁的心情辽阔许多,和宇宙比起来,人真是太渺小了,极少有人被历史铭记,大多都化成了一粒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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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些依附在生命中的得失利害、儿女情长,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袁鹏飞见姜小宁状态好了一些,带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入夜了,食客比白日里少了很多,男老板用山重水复的眼神打量袁鹏飞身后的姜小宁,小声问袁鹏飞,“真命天女?”

袁鹏飞假装听不见,熟门熟路地点菜,“不要辣、不要麻,口味轻淡一点,再来一个红枣牛奶燕窝。”

“好嘞。”老板又看一眼姜小宁方长离去。

“鹏飞,你今天是碰巧路过木工坊吗?”姜小宁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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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鹏飞接过水壶,“怎么了?”

“很及时啊,觉得你像上天派来解救我的天使呢。”

“我如果不出现,你就一直杵在大太阳下面,然后被晒成肉干?”

“呵呵,当时没顾得上嘛 ,光顾着跟吴宇喆置气了,心智低了一点。”

“有个哲人说如果你非要对真相一探究竟,坚持深挖,最后定会泪流满面。”

“为什么?真相销魂,还是动机不忍直视?”姜小宁好奇心大起。

“我不告诉你。”袁鹏飞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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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快点说,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木工坊附近?”姜小宁迫切想知道真相。

正在这时,姜小宁的手机响了,看到吴宇喆的来电号码后,她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屏幕冲下扣在桌面上。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任何关系,最痛苦的状态都是拖泥带水、不干不脆地耗着。”

“我知道啊,我想吃完眼前这顿饱饭再去解决,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袁鹏飞被她的话逗笑。

菜陆续被端上桌,生炒无骨鱼片、手打香煎虾饼、樱桃肉、秋葵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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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最爱鱼片,食材处理得很到位,没一点鱼腥味,每一片鱼肉都鲜嫩无比,吃到嘴里,心情好到爆,嘴角忍不住挂起一个暖暖的笑。

袁鹏飞看着姜小宁,眼里盛满波澜不惊的温柔,被前来送燕窝的老板逮个正着。

“还不承认?”老板语调含糊地对袁鹏飞说道。

姜小宁诧异地看过来,袁鹏飞赶紧向老板作出息事宁人的妥协,“你都对。”

老板心满意足地搓着两手走开,步伐里丝毫不掩饰阴谋得逞的雀跃。

“他怎么了?”姜小宁看着老板颠儿颠儿的背影问道。

20

“啊?啊,他说上次吃饭结账有问题。”

“你们很熟吗?”

“行吧,同学加死党。”

回到家后,成吉祥的电话追了过来,“小宁,怎么不接宇喆的电话?他要急疯了。”

“吉祥,我想静静,你让他也静静,安静下来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小宁,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不好越结越深。”

“我也这么想,但现在不是最好的交流时机,因为大家都有情绪,没准儿开口就会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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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宇喆说他对你态度不好,是源于最近的压力,所以一时控制不住发了火,他不是成心那么对你的。”

“吉祥,你不用来劝解,我们的问题自己最清楚,宇喆只允许我看到他的精致光鲜,从不让我知道他的脆弱糟糕。”

“哪个男人愿意让女生看到自己的不堪呢?”成吉祥显然不能理解。

“爱一个人就是接纳他的全部,既喜欢他的光芒四射,也要接纳他的隐晦黯淡。他总是刻意对我隐瞒,说明他缺少对我的信任,没有信任,你认为感情会平等长久吗?”姜小宁一口气说完。

成吉祥安静一会儿,“你说的这些我还没想过,不过他确实是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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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压力?公司要被收购吗?”

“小宁,前几天确实有人去过公司了,但不是谈收购,而是谈合作,应该是有人故意这么放消息的。”

“故意?为什么?”她听得一头雾水。

“还能为什么,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是谁干的?”姜小宁问道。

“能把吴家搞得元气大伤的,你认为会是等闲人吗?”成吉祥唏嘘着说道。

23

“唉,没想到那些高人也用这种低段位的伎俩。”姜小宁很意外。

“这不奇怪,利益是面反射人性的镜子,在它面前,一切与道德、伦理有关的本质都将现形,且一览无遗。”成吉祥悠悠地说道。

姜小宁头一次觉得嘻嘻哈哈的成吉祥是这样的通透和睿智,原来顾雨晴的选择是有道理的。

“吉祥,我只听说过商场如战场,真的没想到会这么残酷,爷爷一生的心血,真这样付之东流了,也很可惜。”姜小宁说道。

成吉祥冷哼一声,“小宁,你要是知道宇轩哥对人家的手段有多歹毒,就不会这么说了,凡事都一还一报,但愿吴家能成功渡劫。”

友友们,这篇就到这里,下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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