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江亚

整理∶白杨

我和妹妹可以说打小是在小舅家长大的。

爸爸妈妈都是公职人员，我爸那边几乎没什么亲戚。

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有一个姑姑还是远嫁。

所以当年大家都开玩笑的说我爸是入赘了，长得一表人才，堂堂的财务科长竟然嫁给了我妈这样的办公室文员，一辈子过得畏手畏脚。

正好相反，妈妈娘家这边却是人丁兴旺，亲戚众多。

我有三个舅舅，二舅去世得早。

大舅和我爸妈一样，都在市里工作，稳妥妥的铁饭碗。

只有小舅，文化不低，却一辈子窝在农村。

当初爷爷本来让他接班进城的，但是小舅舍不得青梅竹马的小舅妈，为情所困，不要江山也要美人，舍弃了大好的前途，在农村守着舅妈过日子。

真是人各有命啊！

不过小舅在农村也生活得挺好，他和小舅妈恩恩爱爱，生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小舅妈性格温顺，心地善良，不光对小舅好，即便是对我们这些后辈，以及爷爷奶奶也都特别好。

时间久了，爷爷奶奶也有所释怀，从心底愿意接受小舅妈。

并且吩咐大舅和我妈，说∶你们都是当哥哥姐姐的，有工作，又有稳定的收入，亲兄弟要互相帮助，携手共进才行，以后你们两家要多帮助留在农村的弟弟一家。

爷爷的退休工资全部由小舅保管。

同样，他和奶奶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一应生活琐事也都由小舅负责。

他们兄弟两人。

大舅是负责出钱的。

小舅只管出力。

我妈隔三差五往娘家送东西，食堂里炖的肉菜，朋友们送的茶叶，郊区地摊上处理的碎布头子等，只要是她觉得好的东西，小舅一家人能用得上的，统统往回拉。

小舅妈愈发地对姥姥和姥爷好了。

我妈没有婆婆，一口气生下了我和妹妹两个闺女，怄着气的想再生个儿子，可是天不遂人愿，两个在单位上班的公职人员，能勉勉强强生两个孩子，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妹妹出生后，我妈直接把她送到了小舅家。

反正小舅妈当保姆给别人带孩子也是打工，还不如帮自己家人带呢。

妹妹在小舅家长到了七岁。

这七年里，小舅妈对她是尽心尽力，照顾的比亲妈都好。

而我父母则更是感恩。

除了以往送过去的礼物和生活用品，我妈每个月另外又给小舅妈800块钱，带孩子的保姆，市场工资是300到400，我父母直接翻了一倍。

而且一年四季，妈妈还会再给舅舅和舅妈做一套新衣服，把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妹也打扮得利利索索。

大舅曾经和我妈商量，说∶妹子，总归咱俩是欠着弟弟了，书没有供他读成，反而在农村守着爹妈，替咱俩尽孝，要不这样吧！以后他的三个孩子就当是咱两家的了，我管两个男娃，你管一个女娃吧！

说干就干，小舅的三个孩子就被大舅和我妈承包了下来。

特别是大舅，真的是望子成龙，对小舅的两个儿子比自己亲生的还要亲。

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完全是把侄子当儿子抚养的。

多次当着族人的面承诺，只要两个侄子争气，愿意读书上进，他哪怕卖房子买家产都愿意供到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偏偏小舅家的两个儿子就是不爱读书。

老大小学毕业

老二初中都没毕业。

无论大舅和我妈用尽了各种办法，两兄弟说啥不读书了，相约着要出去打工。

最小的闺女是我妈管的，踏实倒是挺踏实，无奈何就是不出成绩，初三读了两年才考上高中，高中上了六年，仅仅考上了所职业学校。

毕业后，我妈让她考会计证，资料买了，班也报了，结果只去学习了三天，自己悄悄退了学费也出去打工了。

三兄妹如出一辙。

大舅和我妈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帮他们攒钱，准备在结婚的时候送上一份大礼，也算是帮小舅减轻负担了。

然而事实却是，兄妹三人，两个儿子都没有结婚，对象倒是谈了不少，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和自己打工赚来的钱，到头来一切都是空。

小舅为人正直板正，小舅妈实在又善良。

真不知道养的三个孩子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的让人伤心失望。

有时候作为亲戚，大家都愿意伸手拉他们一把，可是三个孩子就像涂墙的软泥巴，任你费劲心思，他就是涂不到正当的地方去。

也许这一却的一切都怪爷爷奶奶。

又或者怪大舅和我妈。

他们一心一意为了小舅好，所有的事情都愿意帮他做，会不会就是因为有了依靠，所以小舅的三个孩子才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不懂努力和奋斗的意义了？

比如这次。

年前的时候，小舅出了意外，开车出门撞上了大车，脑部和脊椎严重受损，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个多月，休养了半年，出院后直接成了植物人。

小舅住院的费和营养费总共有20多万，全是大舅和我家出的。

肇事方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外债，自己一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自然是顾不上别人，小舅住院后只送过来一万块钱，那司机就主动去做了自首，后面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办，还正在处理当中。

目前无论是事件的进展，还是小舅的病情花费，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家和大舅家承担。

小舅妈没钱，除了哭泣，她是再也没了主意。

两个儿子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都蹲在家里呢。

前段时间大舅帮他俩找了工作，就在邻村帮忙装抽油烟机，一天能赚100—200块钱，还是现结的。

但是两个大男人只去干了一周，拿了工资就去买衣服，全部花光，连给躺在床上的老爸买碗牛肉汤都不舍得。

哥哥们不工作，妹妹也好不到那里去。

小舅的闺女结婚这么多年，因为不工作，不会做家务，早就被婆家送了回来。

目前也在娘家住，兄妹三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我妈接连帮她介绍了四五份工作。

让去超市工作，她嫌太累了，站的时间久，身体受不了。

介绍到饭店吧！她口才又不行，只能做一些基本的择菜，洗菜的工作。

干不了三天两头的，就又收拾摊子回家待着了。

现在我妈和大舅看见这三兄妹就头疼。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亲戚邻居们都急得纷纷帮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唯有他们，作为小舅最亲的人，反而无动于衷，该吃吃，该睡睡。

兄妹三人，年纪轻轻的，又不上班，又不干活，全部蹲在家里等着投喂。

为了帮小舅调养身体，大舅专门托人买回来半只羊，冷冻在老家的冰箱里，交代小舅妈∶隔天给俺兄弟炖点羊肉吃，这半只羊至少可以炖大半个月了。

小舅妈口头答应得挺好。

然而三天不到，半只羊却吃光光了。

家里都是些不赚钱的人，肚子里经常缺油水，但凡有点好东西，根本轮不到小舅吃。

亲戚们送的钱也都被三个表兄妹花了。

本来小舅刚出院时身体还行，不认识人吧！但是偶尔还能站一会儿。

这可倒好，回家后天天吃那些没有营养的馍菜汤，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好多次大舅生气了，回老家看小舅时只带一碗汤，要么是鸡汤，要么是牛肉汤，再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大手大脚了，带的东西仅仅只够小舅一个人吃。

为此还落下了小舅妈和她三个孩子的话柄，话里话外的意思，亲戚们落井下石，现在自己家的顶梁柱生病了，大舅却那么小气，送饭只送小舅一个人的，让其他人都干看着流口水。

出钱又出力的大舅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个坏人，原因竟是不舍得让侄子，侄女们吃肉！

小舅妈母子四人现在是逢人就诉说自己的苦难，以及大舅一家人的不仁不义。

为了逼迫小舅是三个孩子能尽快自立自强起来，大舅只好给我妈打电话∶以后不要给他们钱，更不要买太多东西，熬鸡汤只熬一碗，牛肉只送一个人吃的，咱俩可以供养卧病在床的弟弟，却没有义务供养有手有脚活蹦乱跳的母子四人。

我妈和大舅对小舅家付出了一辈子，没想到最终却成了最小气的人。

其实我挺矛盾。

这个特殊的时候，大舅他们这样干到底合适不合适呢？

可真是应了那句话，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帮人要有度啊！授人于鱼不如授人于渔！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一定要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