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挺进腊子口

胡炳云，原名胡能清，四川南充人，1911年出生。1928年入川军当兵，1929年参加川军第7混成旅代旅长旷继勋等发动的蓬溪起义，1932年底在四川巴州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在红33军任连政治指导员，参加了川陕苏区反“六路围攻”和嘉陵江战役。

长征中红一、四方面军会合后，胡炳云任红1军第2师4团6连连长。

部队前进到腊子口，6连集结在附近待命投入战斗。枪声激烈，战士们简直忘记了二百里的连续行军和沿途两次战斗所带来的劳累，个个精神抖擞，盼望立刻投入战斗。

正在这时，团里来了命令，叫连以上干部到团里去开会。

在一个茂密的树林里，团政治委员杨成武进行了动员。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左边有杨士司的两万多骑兵，右边有胡宗南的主力部队，我们北上抗日的道路只有腊子口这一条。这里过不去，我们就不能很快地与陕北红军会合；就不能尽快地到达抗日前线。”他激动地问大家：“乌江、大渡河都没能挡住我们红军前进；雪山、草地我们也走过来了，难道我们能让腊子口给挡住吗？”

“坚决拿下腊子口！”

“刀山火海也挡不住我们！”同志们雷鸣一般地回答。

就在这个动员会上，团长黄开湘把主攻腊子口的光荣任务，交给了6连，并问了一句：“你们有把握吗？”

“有！”几个干部齐声回答。

“好！团的轻重机枪，再抽出一部分由你们直接指挥！”黄团长当场下了命令。

会刚一散，胡炳云就带着连干部赶往连队。快黄昏了，路又崎岖不平，天气已有些寒意，但我们心里却热得很。

战士们听说6连担负主攻任务，都很激动。他们有的把手榴弹三个一捆，两个一束，挂满了全身；有的把刺刀、大刀擦得闪闪发光。

黄昏时分，团、营长带着6连、排干部去侦察地形、敌情，并研究了打法。随后，6便接替了二连的阵地。

腊子口堪称险要。从山下往上看，山口宽约三十米，两边悬崖陡壁，周围全是高山峻岭，无路可通。山口下面的两座山峰之间，是流速很急、深不见底的石沙河。河上横架一座木桥，把两山连接在一起。要通过腊子口势必通过此桥，再无别路。

甘肃军阀鲁大昌在木桥和山口处布置了两个整营的兵力，并在桥上筑有坚固的碉堡，桥西是纵深阵地，桥东山坡上也筑满了三角形封锁碉堡。除此而外，在腊子口后面，还设有他们的仓库，囤积着大批粮弹；在岷州城内驻扎着随时都可以增援腊子口的主力。

这一切没有吓倒6连战士。他们说：“腊子口就是刀山，我们也要打上去；鲁大昌就是铁铸的，我们也要把他砸成粉末。”

夜幕笼罩了山谷，战斗开始了。6连的全部机枪轮番扫射，子弹喷泉似地喷泻在敌人的阵地上。1排长带着30多个勇士，在密集火力掩护下，秘密运动到桥边隐蔽起来，待命冲锋。

敌人很狡猾，在我方射击时，躲在工事内不还手，但等我火力一停，战士们开始向桥头冲击时，他们就集中手榴弹，向我猛烈反击。我方地形不利，几次冲锋都没有成功，伤亡了十多个人。

1排长见冲不上去，便命令机枪手狠命地射击。机枪喷射出的火舌映红了半个天，枪声激起的回音像暴雷似地轰响，子弹打得敌阵上的岩石直冒火星，但仍压不倒敌人的火力。敌人的手榴弹不停地在我突击道路上爆炸，进展十分困难。

毛主席和军团首长一次又一次派人来前面了解情况，问突击班现在在什么位置，有什么困难，要不要增援。

胡炳云深感责任重大。6连的几个干部研究了一下，重新组织了火力和突击力量，再次向敌人发起猛攻，可接连攻了好几次，还是接近不了桥头。敌人扔过来的手榴弹，一个个在地上乱转，炸裂的弹片和未炸开的（有的手榴弹没揭开盖就扔了过来），在桥头五十米以内的崖路上铺了一层，有的地方已经堆了起来。

激战到半夜，连续冲锋十几次，均未奏效。夜间两点多钟，上级命令6连暂时撤下来休息，准备重新组织进攻。

炊事员用在离腊子口十五里处缴获来的敌人的面粉，做了一顿好饭，但谁也吃不下。四周黑乎乎的，不见一点光亮，只有河水翻起的浪花闪耀着白光。

在黑暗里，胡炳云忽然听见几个战士在低声谈论。有人说：“敌人对崖路封锁的太严啦！”还有人说：“我看，单凭正面猛冲，怕不行！”

战士们的话提醒了胡炳云。他跟团总支书记商议了一下，决定召开党、团员大会，组织敢死队，以少数兵力，接二连三向敌人轮番进攻，疲劳和消耗敌人，伺机夺桥。

会上，总支书记讲完话，党团员纷纷请教，当场就有二十多个战士报名参加敢死队。一排长并提出两路接敌的计划。胡炳云从报名的人中挑选了十五名最坚强、最勇敢的党、团员，组织了三个突击小组。

这时传来一个好消息：黄团长亲自率领一、二连从腊子口的右侧，攀登陡峭的崖壁，摸到敌人背后去了。这一消息，更给6连增添了勇气。敢死队的战士齐声宣誓：“为英勇牺牲的同志报仇，不打开腊子口绝不回头。”

每个敢死队员，都配有短枪一支，子弹百余发，身挂手榴弹，背插大刀。突击时分两路：一路顺河岸的崖壁前进，准备摸到桥肚底下，攀着桥柱运动到彼岸；另一路两个组，先运动到桥边，等第一组打响，两面夹击，消灭桥上的敌人，夺取木桥。

深夜，天像一口大黑锅似的盖住了山谷和河流。河水的吼叫声，更加震耳。

敌人大概以为我方攻了一天又半夜，再也无能为力了，都缩进碉堡和工事里打盹去了。敢死队员们攀着崖壁上横生的小树，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浪花溅湿了他们的裤子，汗水又浸透了他们的上衣，崖壁上带刺的野草扎破了他们的手和脸，这一切，他们全不理会，一个跟着一个，静悄悄地向桥下摸去。

眼看离桥不远了。就在这时，“喀嚓”一声，一个同志攀断了一棵小树。大家立刻停下来，准备还击敌人。待了一会，却不见敌人的动静。可能是河水的急流声掩护了大家。

大家继续往前摸去。离桥越近，心里越紧张。摸到了桥边，第一组的勇士们伸手抓住了桥肚底下的横木，一手倒一手地往对岸运动。前进了没有多远，又听见“喀嚓”一声，不知哪个同志掉下河里去了。

敌人发觉了，机枪、手榴弹，朝桥底下乱射乱打，直炸得河水“哗啦哗啦”地直响。目标已经暴露，无法继续前进，四个战士只得摸到一块岩石下，暂时隐伏下来，待机行动。

胡炳云听见枪声，立即带领一排的10个同志，趁敌人只顾朝桥下射击的机会，冲到桥边。先向敌人掷过去一排手榴弹，接着冲进了敌人筑在桥头上的立射工事。敌人根本没提防这一手，顿时慌了手脚，乱作一团。

胡炳云带着战士杀向桥头，桥下的同志也从岩石下钻了出来，不顾桥上敌人的射击，翻上桥面，拔出大刀，喊着冲杀声跟敌人肉搏起来。桥窄人多，我方的大刀在短兵相接中，大大发挥了作用。

一排长抡起大刀在敌群中挥舞，突然，他被一颗流弹击中了。他踉跄了一下，又站定脚跟，大声呼叫：“同志们冲呀！敌人已经支持不住了！”一排长的负伤，大大激怒了战士们，十余把大刀，见着敌人就劈。不一会工夫，敌人就支持不住了。

正当胡炳云率队与敌激烈拚杀时，突然从敌人后山上升起了一颗白色信号弹。这是团长率领的一、二连迂回成功的信号。接着，又有三颗红色信号弹从6连的背后升起来。这是发起总攻的信号。

四颗信号弹还没有熄灭，冲锋号、轻重机枪、迫击炮和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一齐响了起来。正在与敌拚杀的勇士们，勇气倍增，大刀挥舞得更欢，杀得敌人晕头转向。敌人听到阵地后面也打起来，周围的枪炮连天响，以为被红军四面包围，丢下枪支仓皇逃命了。

天已拂晓，6连的敢死队员，紧紧追杀溃逃的敌人。敌人如同丧家之犬，一群群没命地向后跑。后面还没有遭到致命打击的敌人，见成群的败兵乱窜，也不敢射击了。

我们的战士越追越有劲，疲劳、饥饿早已丢在一边。有的追着追着，嫌自己身上背的手榴弹太重，就干脆搁在一边，手擎大刀往前追赶。6连一口气直追杀到敌人的营房、仓库，占领了腊子口的纵深阵地。

不一会，黄团长率领一、二连也从山上绕道过来。他面带胜利的欢笑，大声地对6连的战士们说：“同志们，天险的腊子口被我们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