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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55岁，在办理退休手续2月后，查出胆管癌。
最初的征兆，只是进食后频繁的恶心腹胀，上腹部总是隐隐作痛。说不上哪里难受，人却消瘦得很快，3个月内体重下降了8斤。
“是不是得了胃炎？去医院开点药吃吧！”儿子在工地做项目，过年回来，见老妈精神不好，饭也吃不下去，建议她去医院看看。
王阿姨觉得过年去医院晦气，可实在腹胀难受得厉害，最终还是儿子的劝说下来到医院就诊，挂了消化科。
“医生，我妈胃不好，吃不下饭，你给开点药吧！”儿子说。
坐诊的是个年轻的副主任医师，姓刘，虽然年轻，但该有的警觉性一点儿不少。见患者是个中老年妇女，多年来没有查体的习惯，最近几个月消瘦明显，还有腹胀腹痛，脑子里的那根“癌症天线”已经高高竖起，“滴滴滴滴”发出警报了。
简单查了个体——“巩膜黄染，腹水……”
刘医生摇摇头，内心叹了口气：“先抽血化验，再做个超声吧，估计是有问题。”
超声科的医生把探头放在王阿姨肚子上，沉默了片刻，问：“阿姨你之前得过肝病吗？有乙肝吗？”
王阿姨吓了一跳，连连否认：“没有，我之前在食品厂上班的，查过，没有乙肝！”
超声科医生把报告给王阿姨的儿子，说：“回去再找医生看看吧，是不是需要做别的检查。”
儿子拿着报告也看不懂，只看见下方写着什么“占位”、“扩张”、“腹水”，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母子俩心情忐忑地回到诊室，把报告交给刘医生。
刘医生看了报告，说话的声音变得温柔又耐心。
“是这样的，阿姨这个肝功能有点问题，需要住院治疗。”刘医生委婉地建议。“很有必要做个腹部强化磁共振进一步明确病情。如果方便住院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们打电话联系床位。”
医生的突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王阿姨的儿子很不习惯，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了。
王阿姨似乎预感到什么，态度突然变得冷漠起来：“检查这检查那，本来没病也查出病来了！走，不看了，咱回家！”说罢拉着儿子就要离开。
刘医生见拦不住，只好给王阿姨的儿子留下自己的手机号，让他明天来取化验结果，有问题给自己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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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王阿姨的儿子拿着化验单来病房找刘医生，小心翼翼地问：“我妈是不是得了不好的病？”
“为什么这么说？”
王阿姨的儿子翻开手机说：“我在网上查了，这个什么癌胚抗原高，可能是结肠癌……”
刘医生定睛一看，化验单上癌胚抗原（CEA）这一项显示大于1000ng/ml，这意味着数据过高，超过可检测的上限，以至于机器无法判读出具体的数字。
而另一项糖类抗原199（CA199）数值也超过了400U/ml。
看到这两项指标，刘医生已经在心里默默地给王阿姨点了两根白蜡烛。
“肝功也有问题，胆红素升高超过3倍，转肽酶异常，白蛋白低于30g/L，低钾血症，好在肾功能还可以……”
“必须住院治疗了，你母亲很可能是癌症，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早期。”刘医生严肃地说。
“至于CEA，很多结肠癌患者癌胚抗原确实会升高，但升高不一定100%就是结肠癌，许多其他肿瘤，这项指标也会高。想要弄清楚，做强化磁共振是非常有必要的。”
王阿姨的儿子脸色发白，沉默一会儿，抿着嘴说：“治这个病要多少钱？”
像每个孝顺的儿子一样，他为自己开口谈钱而感到羞愧。但治病不谈钱，就像结婚不谈性，都是被所谓“传统道德”扭曲的现实路径。
刘医生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肿瘤也不一定就花很多钱嘛，更重要的是家人的关心和陪伴。小伙子，接下来的几个月有你忙的，如果可以的话，暂时别工作了，专心陪陪家人。”
言下之意，病情不乐观，患者也许活不了多久。
王阿姨的儿子回去后，把这事儿跟父亲说了。王阿姨的丈夫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不可能，她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能得什么病？”
儿子说医生说的话还能有假？
王阿姨的丈夫抖开报纸，翘着二郎腿道：“医生说的话你就当圣旨，那医生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年纪轻轻知道个屁，这年头庸医多的是！”
儿子气急，“这是我妈！她要是真有病呢？”
“有什么病？我看她有精神病！整天不好好过日子，折腾这折腾那，就数她能，真有病也是活该，自找的！”
儿子明白和父亲好好说话说是说不通的，从小就是这样，因此内心也没觉得十分愤怒，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失落。
他明白，父亲帮不了他，不管从精神上还是金钱上，都无法给这个家提供支持。母亲的病，终究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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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王阿姨终究是做了腹部磁共振，结果显示胆管癌多发肝转移，大量腹水，考虑腹膜转移。住院2个月零10天后，于医院去世，死因是恶液质、肝功能衰竭。
因为王阿姨的坚持，住院期间没有化疗，仅仅在腹腔和胆囊各置了一根管，一根放腹水，一根排胆汁。
最后的一个月，王阿姨的儿子和丈夫轮流陪床，每个人都瘦了一圈，麻木又疲惫，以至于最后例行抢救的时候，谁也没有哭，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寿衣和骨灰盒早就买好了，是儿子网购的，便宜不少钱。死亡次日火花，没有追悼会，骨灰盒埋在老家的林地里，葬礼一切从简。
后来王阿姨的儿子曾感慨：“我妈辛苦了一辈子，刚退休几天，还没享啥福就走了。早知道当初就同意她跟我爸离婚了，也许她最后几年还能过得自在点……”
我能说什么呢，只能安慰他，有你这样的好儿子，你妈这辈子也值了。
真的值了吗？
这个答案只有王阿姨自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