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一处幽静的公园里,90多岁的中村京子坐在长椅上,阳光洒在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
她曾是个青涩的日本少女,怀着一颗天真的心来到异国他乡。
结果在这片土地上,她寻到了毕生的归宿,还留在了这里。
如今,她是国内依旧健在的日籍解放军。
而她的一生,简直就是一部跨越国界的史诗。
这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懵懂少女的抉择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村京子生于日本九州岛福冈县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
尽管父母辛苦劳作,可日子依旧紧巴巴。
家里仅有几块薄田,收成多的时候种些大米,少的时候就靠粗粮果腹。
日本的侵略战争使得这个本就艰难的家庭愈发难以支撑,村子里的男丁被征去战场,家里的年轻人渐少,就连收成也得被国家征用。
京子无数回坐在田间寻思,要是能有别的出路,自己肯定会去尝试。
后来经村里人的介绍,她得知能报名去中国东北当护士,这对家里来说是个减轻负担的契机。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
之后在 1945 年的春天,她从福冈的博多乘船,沿着日本海穿过海峡,经韩国釜山,一路抵达中国的锦州。
这一路走得匆忙又懵懂,而目的地的景象让她既觉惊奇又感酸楚。
战争的痕迹随处可见,街道破败,人们的眼神既陌生又充满警惕。
很快她就发现,她的到来并未给家里减轻多少压力。
到这儿没多久,战争就突然结束,日本宣布投降了。
那时的她,只是个年轻的日本姑娘,头一回面临真正属于自己的抉择。
眼前是陌生的土地,身后是众多等待回家的同胞。
好在,残酷的时局中人性仍存有温情。
当时的东北民主联军,接管了她所在的满铁护士学校。
而在接管后,部队不但没敌视这些日本姑娘,还给她们提供了返回日本的机会。
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留下,京子犹豫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解放军战士的善意和笑容、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一句“我们不会为难你”,都深深地印在了她心里。
“既然你喜欢这里,那就试着走下去。”
当时她这么对自己说。
没想到,这句话竟成了她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决定。
与此同时,他的未来的丈夫汉斯·米勒的命运,也在逐渐的向她靠拢。
汉斯·米勒踏上革命之路汉斯·米勒,是一位跨越万里的德国大夫。
这个名字有些人可能会感到陌生,可在中国抗战岁月,他凭自己医术和汗水救治无数伤病员,也感动了无数老百姓。
“大鼻子医生”,这是当时村民对他的爱称。
从瑞士巴塞尔大学到延安,从国际和平医院到战争前线,米勒足迹跨越山河。
他不光是医生,还是一名坚强的革命者。
在中日对立、生命危在旦夕时,他不但治病救人,还主动请求赴前线,护送伤员、参与战斗。
生于德国一个犹太家庭的他,从小目睹父母因种族身份所遭受的不公,其成长注定历经风风雨雨。
高中毕业后,因犹太人身份,他进不了德国的大学,只能被迫去劳动所劳役。
于是他靠着父亲的关系前往瑞士的一所大学学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愈发紧张。
当时在瑞士学习的米勒意识到若不赶紧逃走,恐怕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在之后的时间里他把所有精力都用于完成医学论文,在取得博士学位后,他卖掉了自己的一些东西筹得了一张船票。
之后途经法国,最终在1939年乘船抵达香港。
抵达香港后,米勒就着手寻找与中国革命力量的连接点,因为他想参加反法西斯战斗。
当他听说宋庆龄领导的中国同盟在当地活动,立马找上门去。
随后他表明了自己想要加入抗日事业的强烈意愿,这一举动引起了当时同盟成员的注意。
他们瞧着这位高挑结实的德国年轻人,既惊讶于他的执着,又被他的真诚所感染。
特别是当负责汇报的人把情况报告给宋庆龄时,她更是对这个来自远方的“国际战士”赞赏有加。
恰逢宋庆龄手头有一批援助延安的医疗物资,六百个药箱和一辆手术流动车。
米勒的到来无疑给这次运输任务增添了力量。
之后大家推选他和中国同盟里的几位成员,一同押送这批珍贵的物资前往延安。
一路上,米勒一边熟悉这些设备,一边学着简单的中文词汇,他明白未来得跟中国战士和百姓打交道。
在运送的过程中,山路崎岖,且物资被抢夺的危险一直存在。
可米勒从未退缩,辗转多地后,总算安全抵达延安。
当踏上延安的那一刻,米勒心潮澎湃。
作为一个初来的“外国人”,他备受重视。
当时毛主席亲自接见了他,询问他的背景、远赴中国的缘由以及医学专长。
米勒言简意赅却满怀激情地说:
“我的一切,都想为这场正义的战争贡献。”
毛主席深表认同,也对他的国际主义精神高度肯定,之后亲切地安排他到国际和平医院当外科医生。
此时米勒觉得自己的任务总算有了个明确的起点。
在国际和平医院里,他很快开始工作。
但仅仅几个月后,他渐渐觉得,这种相对安定且在后方的生活没法满足他参与战争的迫切愿望。
他的本性是行动派,总觉得自己应该在更前线的位置发挥更大的力量。
于是他多次向医院领导以及上级递交申请,强烈要求去战斗激烈的区域。
他语气诚恳,态度坚决,说他不是为了“避难”而来,而是为了在最严峻的环境下尽医者的责任。
他的坚持最终获得批准,一个新征程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与此同时,命运就这样让中村京子和汉斯·米勒相遇了。
战地相遇当时由于院方要护士支援手术队,中村京子被选上加入,成了一名战地护士。
手术队总共没几个人,米勒是队长,中村京子是他顶重要的助手之一。
战争气氛紧张,让这支小队伍相互依靠,可京子起初对这位外国人更多是害怕。
还是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才让他们之间的联系更紧。
那次伤员多得吓人,任务差点把每个人压垮,米勒一边沉着指挥,一边用不咋样的日语和夸张的手势教京子操作。
她瞧着这个忙得不行又很笃定的德国人,慢慢从不熟悉变成信赖。
有一回,米勒得给伤员截掉一条会要命的腿。
京子在旁边心跳快得很,手脚直抖。
米勒缝完,累得转过身,狠狠拍了拍京子的肩膀,说:“很好。”
语气透着没法怀疑的鼓励,那时,她猛地觉出一种没法说清的亲近。
在之后的日子里,京子和米勒在好几个战地医院间来回跑,配合越来越顺。
人的感情,常常就在这种生死交错的环境里有细微变化。
时间一长,他们之间的互动带上了点特别单纯的默契。
等战争稍微安静点时,米勒鼓足勇气跟京子说出心里话。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
那时的京子,对感情糊里糊涂又单纯,在犹豫和不安里她选择拒绝了米勒。
后来,两人分开,京子被送到另一个地方。
不过,米勒一直没放弃,他等了整整两年,好友和同事们都替他着急,也被他的执着和坚毅感动。
最后,两年后,组织安排京子回到米勒所在的门诊部,他们又一起工作。
经过天天相处,京子体会到米勒的坚持和善良,这种不图啥的单纯感情到底打动了她那颗年轻的心。
经过一阵子接触和仔细想,京子答应了米勒的求婚,两人就在一起了。
跨越国界的爱情1949 年7月,在天津京子和米勒总算完成了他们的婚礼。
一间简陋的小礼堂里,几张拼凑的桌椅,墙上挂着一条红布字标,写着“新婚快乐”。
没有绸缎的婚纱,也没有亲友团的捧场,可京子和米勒站在那儿,脸上满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京子身着一件素白的短袄,米勒则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军装,胸前别着一枚小红花。
那一天,京子才 18 岁,而面前的米勒,已然成了她能依靠一辈子的人。
婚后,他们回到东北,在长春和沈阳辗转度过最初那几年。
米勒一边在医院搞医疗工作,一边教京子一些专业知识,京子在米勒的鼓励下,接着钻研护理技能。
两人在这段日子,建立起普通夫妻对未来生活的零碎期盼。
每天忙碌完,两人围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谈心,聊聊明天的打算。
有时争论工作方法,有时为生活中的小确幸开心。
虽说来自不同国度,两个人的社会背景、语言习惯甚至饮食传统差别很大。
但这些都没成阻碍,他们的小家庭反倒因多元更充实。
1960 年,米勒被调到北京的积水潭医院当教授,这对他们来说是新开端。
京子则和米勒一起来到北京,在这座陌生却热闹的城市扎下根。
来到北京后,京子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她爱逛菜市场,这自然少不了跟人打交道。
不知不觉间她也被染上了当地的气息,后来她开始试着用不太顺溜的京腔跟邻居聊天,还给孩子们准备丰盛饭菜,那些她刚从邻居那学会的菜。
米勒则用剩余时间钻研医学,他的专业知识和敬业精神让他在医院里赢得了大师级声望。
这时候的京子显然对中国有了更深刻的认同感,她跟米勒讲过:
“这里的人和这里的生活,不知不觉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巨变1978 年,中国迈入全新时代,改革开放的步伐逐步展开。
那些曾在物资匮乏中苦苦支撑的日子,似乎总算要迎来转机。
中村京子在中国生活的几十年,这变化她是一步步瞧在眼里的。
她记得初来中国时,百姓日子苦得很,好多人一日三餐都得精打细算,衣服缝了又补,屋里摆设简单得几乎啥都没有。
街上行人表情大多紧绷,每个人好像都在为生活拼命咬牙。
可改革开放后,情况真不同。
她发现,公园里原来总是闷头走路的人们开始停下聊天,有时还能听到笑声。
她特别讲:
“以前生活状态,人的脸上不是忧郁就是沉默。后来慢慢的,大家表情松缓了,不再像多年前那么紧绷。”
后来,她退休在家,常去北海公园溜达。
她看到穿着朴素的老人,沿着湖边又跳又笑。
甚至几年不见的街坊邻里碰面,也不再像过去匆匆走过,而是停下聊聊家长里短。
她感慨,人们真是“活”起来啦。
她总结,这就是改革开放最直接的成果。
不用别人讲,有时单瞧人们脸色就明白,这社会光景彻底变了。
然而随着时光的远去,人终究会变老,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1994 年暮冬,米勒突发心肌梗塞倒下。
那天,京子正忙着准备一家人的晚饭。
电话铃猛地响起,她放下菜刀,听到医院传来的噩耗时,整个人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赶到医院,米勒已经走了,他安静躺在病床上,脸上还挂着那副熟悉的眼镜,就像只是睡着了。
京子扑到他身旁,泣不成声,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陪伴自己几十年的男人就这样离开了。
79 岁的米勒走了,留给京子的是孤独和无尽回忆。
那之后,京子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有人劝她回日本,说换个环境或许能减轻痛苦,可她只是摇头。
“我这人一辈子没走过多大圈子,可这儿有家,有孩子,有米勒留下的影子,”
她常跟来探望的好友讲:
“走了,我还能去哪?”
岁月的感怀阳光洒进院子,90多岁的中村京子端着茶杯坐在窗边。
身后墙上,一张她和米勒的旧婚纱照已然泛黄。
日子静静流逝,她每天散步、买菜、陪孩子,心却依旧炽热。
她常讲:
“不是中国就没有现在的我。”
就这么简单一句,承载着她对这片土地深深的感激。
从那个懵懂女孩到如今平静老人,这一生她走得满是故事,满是感恩。
如今的她,比谁都清楚:
有些选择虽说艰难,可一旦做了,就成了命运的全部。
参考资料:
汉斯·米勒:“杰出的国际主义白衣战士”------中国军网
救治九千多名八路军战士的“米大夫”------汉斯·米勒
汉斯·米勒与日本护士中村京子的情缘------国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