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日军的炮火轰鸣在广西的土地上。
24岁的韦绍兰,带着她年幼的女儿,踏上了逃亡之路。
然而,她最终还是未能逃脱侵略者的魔爪:
她被捕,被关进了慰安所,开始了长达数月的非人生活。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韦绍兰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与侮辱。
她的心灵,被战争的阴影所笼罩;她的尊严,被侵略者的铁蹄所践踏。
然而,当她历尽千辛万苦逃回家时,她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回村的那一天,距离她和女儿被抓,过去了三个月。
当时,她满怀委屈和心酸,本想对丈夫诉苦,然没想到,面对她的归来,丈夫的第一句话竟是质疑:
“你就回来了?你还晓得回来呀!”
顷刻,好似有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脏,让她三个月来未曾流下的泪水,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三个月,三个月,天知道这三个月她经历了什么?
踏上逃亡之路不久,韦绍兰就和几个同样不幸的妇女一起日军抓走,被关进了一间黑暗狭小的屋子。
在那里,她们紧紧相依,面对着即将到来的侮辱与摧残,她们甚至想到了自杀,想要以死来抗争。
但韦绍兰犹豫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她不能让女儿也遭受这样的命运。
就在韦绍兰犹豫不决之时,日军端着刺刀闯入了她们的避难所。
她们奋力抵抗,但面对残酷的敌人,她们显得如此无力。
在那一刻,韦绍兰的心几乎碎了,身边的同伴们一个个倒下,不是被被残忍杀害,就是被迫屈服。
为了女儿,她只得顺从。
于是,在慰安所里,韦绍兰每天都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想过无数次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每当她看到女儿那纯真的眼神,她的心就软了。
她害怕,害怕自己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女儿将如何面对这残酷的一切。
为了活下去,为了让女儿新生,她每时每刻都在黑暗中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为了让日军放松警惕,她表现得极为顺从,也就慢慢地赢得了一点点自由。
终于,在一个日军准备转移慰安妇到其他地方的日子里,她看到了机会。
监管松懈时,她立马背着女儿,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个地狱。
她的逃亡之路充满了艰辛与危险,她的双腿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但她的心却异常坚定。
她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到那个充满爱与温暖的家。
当她终于逃回家中,却不想,看到的却是冷冰冰的丈夫。
她知道,尽管作恶的是侵略者,但在这个充满偏见的社会中,她这样的女人,又怎能轻易得到他人的同情与理解?
她想过自己被世人唾弃,但,她从未想过,那个对她最排斥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于是,她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哇得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
往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还好,韦绍兰家里还有个通情达理的婆婆。
她虽然心中充满了悲痛,却仍试图安慰她:“你别哭,快把孩子放下来,喂她喝点粥吧。”
她甚至在儿子面前为韦绍兰辩解,试图缓解丈夫的冷漠与不解。
然而,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丈夫对她的态度却如同陌生人,他的沉默与摇头叹息,成为了韦绍兰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周围人的偏见与嫌弃中,她也曾想着不要再活下去了,可每每看到幼小的女儿,她便燃起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新的灾难又来了。
女儿突然一病不起。
韦绍兰紧紧抱着女儿,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能感觉到女儿滚烫的额头,却无能为力。
直到有一天,她抱着的女儿变得冰凉。
这时候,她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慰藉。
更沉重的打击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怀了日本人的后代,怀了仇人的孩子,到底要怎么活啊?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过活。
面对这样的折磨,即使是最坚强的人也会崩溃。
“没有哪个比我更苦了!”她对自己说,眼泪全往心里流。
在绝望中,她想到了死。
韦绍兰找到了一瓶旧农药,一饮而尽。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农药因为放得太久而失效,她也被村民们救了回来。
看到这样的韦绍兰,村中的女性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眼睛,从此对她更加上心,不给她寻短见的机会。
她的生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步伐来到她身边,企图唤起她的求生欲。
在她空洞的目光中,婆婆告诉她:“死什么,留着这条命在这里好!”
但人活着总得有些指望,韦绍兰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指望的。
直到婆婆的目光落在了她已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她让韦绍兰留下孩子,不管男女。
因为如果她以后不能生育,这个孩子将成为她唯一的寄托。
这番话启发了韦绍兰,即使肚子里的孩子流着仇恨的血液,但终究是她的孩子。
对于她这个遭受不幸的女人来说,世界也许会一直冷漠,但孩子却可以给她相依为命的力量。
她双手捧着肚子,站在村头的山丘上,望着远方蜿蜒的小路,耳畔回荡起熟悉的山歌小调:
“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妹房米海空,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
曾几何时,她也像所有女孩一样,哼着愉快的歌儿,憧憬自己出嫁那天,坐着花轿从这条路上走过。
但是,当这些美好的愿望被无情剥夺,韦绍兰为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知道,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她都要为了孩子而活下去,为了那份作为母亲的爱与责任。
可是上天,好像就喜欢摁住一个人在地上来回摩擦。
好不容易等到生下孩子,韦绍兰的生活又步入了另一片阴影。
她给儿子起名叫罗善学,希望他以后能够善良。
可她的丈夫从未接受这个孩子,甚至与韦绍兰又生了一个儿子,对这个所谓的“鬼子的种”充满敌意,家庭中也没有罗善学的位置。
罗善学的童年充满了艰辛与不公。
学校里不要他,因为他是日本后代,他被迫辍学,终日劳作,在田里做着粗重的农活。
在外面,他同样遭受着无尽的欺凌与侮辱,同龄人的嘲笑和拳脚成为了他的家常便饭。
有一次,他甚至哭泣着向母亲韦绍兰质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当时,韦绍兰的心都在滴血,可仍然无言以对。
及至罗善学长大,她知道儿子这十几年来都过得很苦,想为他找到一丝慰藉,便四处托人说媒,希望为罗善学找到一个家。
然而,每次女方家庭一听到他是日本人的儿子,便断然拒绝。
就这样,一连被拒绝了六次,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丈夫去世后,连同韦绍兰后来生下的小儿子也离家出走,只留下韦绍兰和罗善学母子俩相依为命。
岁月流逝,韦绍兰看着儿子的眼神从愤怒到绝望,最终变得麻木。
当纪录片导演郭柯带着剧组找到他们时,罗善学已经是一个70岁的老人。
在镜头前,韦绍兰平静地说:“只要命长,穷就不讲了。”
而罗善学却重复着母亲的绝望:“以后一个人了,我就喝农药去死!”
2007年,历史的钟摆敲响,中国政府开始公开指控日本在侵华战争中所犯下的罪行。
然而,时间的流逝带走了许多证人,使得指证工作陷入了困境。
在这个关键时刻,韦绍兰和儿子罗善学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
他们选择站出来,公开自己曾经作为日军慰安妇和日军孩子的身份。
这个决定不仅需要巨大的勇气,更是一种对历史真相的坚持。
他们一同前往日本,出席了听证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罗善学向母亲韦绍兰长跪不起,表达了对她养育之恩的深深感激。这一幕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这不仅是对韦绍兰作为母亲的尊重,也是对那段历史的深刻反思。
电影《三十二》上映,让国内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慰安妇问题上,很多曾经的慰安妇都故去,韦绍兰和罗善学便成为了最有力的证人。
面对日方的抵赖和推诿,韦绍兰在国际援助组织的支持下,与其他受害者联合起诉,尽管结果仍是无休止的等待。
2019年,韦绍兰走完了她多舛的一生,她没有等到那个道歉,但她留给世界的是那句:
“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出这条命来看。”
她的话语和精神,成为了罗善学继续活下去的力量。
如今,罗善学在母亲的影响下,变得乐观和坚强,再也不会说“我就喝农药去死”这类话了。
看完不禁类目。
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却可以选择怎么生,怎么死。
韦绍兰和罗善学虽然身处泥泞,但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始终坚持一心向善,活出了令人钦佩的人生。
即使身处最黑暗时刻,也总有光明的存在;即使身处艰难岁月,希望的火种也不会断绝。
而人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薪火相传,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