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四年,部队拉练来到了我们这个小县城。炊事班长隔三差五的到北山副食商店去买菜、买肉。有一天买了十斤肉,可钱和肉票都忘带了。他对那个女营业员说:明天把钱和肉片送来。
女营业员非常希望他每天都能来买肉;炊事班长买不买肉也会到柜台那儿转转,其实这两个年轻人心里都有了突突燃烧的小火苗。
说来也巧,部队接到紧急任务,连夜就出发了。
过了两天,女营业员没有见到炊事班长来,很是着急,今天就是周末了,晚上可是要点货的,钱可以先垫上,可军供的肉票到哪儿去弄啊!
她在点货前把这件事报告了门市部的主任。主任早就看着女营业员不顺眼,第二天添油加醋地把这件事汇报到了蔬菜公司的那个领导。
公司的那个领导派人到部队去看看,回来说部队早已开拔了。
门市部主任和公司的那个领导分析了一阵子,共同认为这个女营业员钻了部队开拔时间的空子,贪污了钱和肉票,部队的人是不可能不带钱和肉票来买肉的。于是停止了女营业员的工作,又是开分析会,又是开批斗会,还把她下放到大菜窖劳动改造去了。
那个公司领导的女儿在农村供销社上班,正好进城填了这个空。
其实女营业员汇报后的第二天,门市部主任收就收到一封解放军部队寄来的挂号信,里面有八元四角钱和一张肉票。她先是头嗡了一下子,片刻又镇静了下来,她把钱装到了自己的兜里,把挂号信和肉票扔到炉子里烧了。
女营业员心如死灰,每天在大菜窖劳动改造,周末还要进行一次思想汇报。她不知哭了多少次了,人们都说窦娥冤,可我比窦娥还要冤啊!
那个炊事班长给女营业员来过几封信,都被门市部主任给烧了。
大约半年后,那位炊事班长借到县城办事的机会来到北山门市部,一打听那个女营业员,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把她害了。
他跑到大菜窖找到了她,女营业员如同见到了救星,紧紧地抱住他哭得死去活来。
一年后他们结婚了。
又过了几年女营业员随军了,离开了那个让她伤心的蔬菜公司,离开了那个又让他依依不舍的小县城。
记得这件事被澄清时,公司领导对她说:“要正确对待群众,要正确对待自己,要斗私批修。”领导给女营业员调换了一个商店。
那个门市部主任照样当门市部主任,那个公司领导还是公司领导。
现在的小县城里也许只有我还记得这个故事,至于买肉要用肉票的事,知道的人是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