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汉乐府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是一首汉乐府诗。汉乐府原是汉初采诗制乐的官署，后来又专指汉代的乐府诗。武帝时，乐府成为一个专设的官署，掌管郊祀、巡行、朝会、宴飨时的音乐，兼管采集民间歌谣，以供统治者观风察俗，了解民情厚薄。这些采集来的歌谣和其他经乐府配曲入乐的诗歌被后人称为乐府诗。

《江南》是一首汉代乐府民歌中的采莲歌，全诗没有一字一句直接描写采莲人采莲时的愉快心情，而是通过对莲叶和鱼儿的描绘，将它们的欢乐之情充分透露了出来，仿佛亲耳听到和亲眼看见许多采莲男女的歌声和笑语声融成一片，许多小伙子和采莲姑娘们还在调情求爱。

首句“江南可采莲”，一个“可”字，点明诗歌的季节是夏季。“莲”谐“怜”，象征爱情。由此可见，此歌用的显然也是比兴、双关手法。起句中的“采莲”，也含有寻欢求爱的意思。江南民风柔靡，青年男女在采莲时调情求爱之事极为常见，故盛行于南朝时期的民间情歌，在汉代的江南实际上就很流行。在这类民间情歌中常用比兴、双关手法。

第二句“莲叶何田田”，显然也是明写莲叶茂美，暗喻采莲姑娘们人数众多，姿态丰美。

第三句“鱼戏莲叶间”，“鱼戏”是实景也有暗含之意，既是一个完整画面中的一部分，采莲人看到成群的鱼儿倏忽往来，潜沉浮跃，似乎自己也同鱼一样，轻松活泼，自由自在，也暗含男女之欢，暗示采莲女子和心爱的人在田田的荷塘里自由恋爱，放飞自我。

最后四句“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则是以鱼儿戏水于莲叶间暗喻采莲男女调情求爱的欢乐情景。这也是民间情歌中常用的表现手法。这里将“鱼戏莲叶间”逐一铺展为鱼戏莲叶之东、西、南、北，铺排渲染，既增加了美感，又具有稚拙而神奇的功效。东、西、南、北一路写下来，让读者好像眼见到一群鱼儿倏忽往来、轻灵活泼的样子。这种简单的重复，造成了明快的节奏感，让诗的形象、情绪不仅通过语言呈现出来，而且在语言的节奏中流泻出来，在重复中把采莲人的活泼轻快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诗人把采莲人的快乐转化为“鱼乐”的时候，这种快乐就脱离了具体的背景和原因，成为一种单纯的、空灵的情绪，达到浑然忘我的境界。

这首歌只有七句，明白如话，而后四句又基本上是第三句的重复，它的妙处在于运用民歌中常用的比兴、双关手法，把男女之间调情求爱的欢乐之情写得极其委婉、含蓄，耐人寻味，而无轻佻、庸俗之弊。全诗一气呵成，但在结构上又可分为两个部分：前三句揭示题旨；后四句进一步展示采莲时的欢乐情景和广阔场面。而第三句又在全诗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使上下相连，不着痕迹。诗的意境清新、开朗，寓情于景，景中寓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临其境，感到美景如画，心旷神怡，呈现出一派生意盎然的景象。 　　

这首诗在乐府分类中属《相和歌辞》，“相和歌”本是两人唱和，或一个唱、众人和的歌曲，因此，“鱼戏莲叶东”四句可能为和声。由此推断，此诗的前两句可能是男歌者领唱；第三句为众男女合唱；后四句当是男女的分组和唱。如此，则采莲时的情景，更加活泼有趣，因而也更能领会到此歌表现手法的高妙。 　　诗中“东”“西”“南”“北”并列，极易流于呆板，但此歌如此铺排，却显得文情恣肆，极为生动，从而充分体现了歌曲反复咏唱，余味无穷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