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最后两周，去看了在北京的瑞士电影展，除了一部虚构的影片，其他都是纪录片。从选片的方向来看，主要是集中在具有世界性话题的一些内容上。

比如年轻人求职、老年人的独居生活，以及退休后的生活状态等等。当然也有关于人文历史层面的纪录片，但相比之下会更枯燥一些，需要一些知识背景去理解。这里主要聊聊以上提及的三部片子，它们包含着让全世界普通人都能有所共鸣的话题。

不同的国家体制下，每个人会面对着不同的困境。讲述年轻人就业问题的纪录片叫《冬天过后》。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这部片子里的年轻人不是大学毕业，基本上都是16岁的年纪，在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学习后，他们面临着就业问题。用片中翻译过来的名词，是找份工作当学徒。

纪录片中有一个黑人女孩，第一个得到了职位，激动地哭起来。这对其他同学来说，是非常了不起和值得羡慕的事，一帮女生围过来尖叫，为她欢呼。接下来，她开始幻想未来的成就了。那是一份关于建筑设计的学徒工作，现在只能画一些简单图形的她，已经开始幻想未来能给自己的房子设计图纸了。

这个愿景的确很诱人，但未来的生活中，她将遇到很多现实的问题，成人社会和学生时代是完全不同的。比如，假期会一下子消失很多，空闲时间将会减少，也许还会面临加班熬夜的问题。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顺利，大部分人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做好进入职场的准备。有个喜欢化妆打扮的女孩子，开始尝试在服装店当服务员。但当她面对客户时，却不敢开口说话，还不好意思地哭起来。好在店老板对她很宽容，鼓励她说，学徒至少要三年才能练出来，而且在试用之后录取了她。

这些获得工作的孩子们都非常兴奋，影片中有好几次拥抱的画面，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也许他们还会走入新的阶段，到二十岁可能还不明显，但走到三十岁，又要面临新的转折点。如果那个时期状态不佳，未来又会走弯路。

而这个故事中，有个不太一样的例子，也是影片关注的主角中唯一一个男孩。起初他对找工作毫无兴趣，很懈怠。甚至在反驳老师的时候，还提及如果未来发生战争，找工作也没有意义。当然，在其他同学入职的压力下，他也算顺利找到一份电子行业的学徒工作。他没有表现出那些女孩的兴奋。他觉得未来还有更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

在这次面向中国的影展上，《女士们》这部纪录片名字被翻译成《耳顺太太》，意思是关于几位六十岁以上的单身女性的生活状态，镜头对准了五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其中包括70岁以上年纪的老妇人。

她们当中不止一人使用过婚恋网站寻找伴侣。其中只有一个75岁高龄的女士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结尾可以看到他们牵手逛街的亲密状态。生活中，在话剧舞台上，她经常扮演贴着胡子的男性角色。这其实是她晚年生活的一大乐趣。

同样的，其他几位女士还保持单身，但她们也都有各自丰富多彩的生活内容。比如其中一个喜欢摄影的老太太，就经常和一帮年龄相仿的老头去野外打猎。

她虽然练过射击，但并不参与打猎，而更像是一位观察者和记录者，用相机拍下打猎过程中发生的事，最终她还举办了自己的摄影展，主题大多是野生动物，比如鸟类和野兽。可见，独身并不意味着孤独，她是有生活追求的人，且精神世界如此丰厚。可见独身女性，并不一定要追求一段恋情，甚至婚姻才算生活幸福和圆满。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以及这些其实都会变成特点。其中一位女士会害怕坐高空缆车，甚至连坐电梯都不敢。但她终于在某一天决定迈出这一步，虽然在缆车上吓哭了，但她成功地挑战了自己，算是一次不小的突破。她寻找另一半的契机是想寻求一份安全感。但在各种相亲见面之后，她发现几乎没有哪个男性能够真正理解她。与其这样，还不如选择单身生活。

纪录片中，还有一个身材苗条的老妇人，是全片唯一展现了三点式泳装的女士。这是来自于她独自去郊外湖边游泳的情景。她曾幻想那些男人可以陪她旅游和看电影，她不想要一个生活伴侣，而是一起能够做有意义事情的陪伴者。她还说，在自己迷茫的时期，曾拥有一段同性恋情，但终究还是不能持久。因为她坚信自己是一个异性恋者。

就像爱摄影的那位女士一样，有位丧偶的老妇人喜欢音乐，她会教小孩子们吹竖笛。我想起初中时，音乐课上，也学过这种乐器。除了竖笛，她还会拉小提琴，于是经常邀请三位朋友来家中一起四重奏。片中不但有四重奏的场景，也有她参加音乐会的记录。影片中虽然没有具体交代，但通过和女儿一起收拾丈夫书房的遗物来看，她丈夫生前也应该是精神层面丰厚的人。

通过对这些女性人物的展现，可以看到，只要精神世界不算空虚，是否有另一个人陪伴，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亲密关系还是一种考验，当然，现实层面是，这个年纪的女性里，大多数会考虑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能有人搀扶她走完最后的旅程。

在这些纪录片中，有些属于我的过往，比如文章第一部分提及的讲述年轻人求职经历的《冬天之后》。而有些则属于未来，比如第二部分提及的《女士们》，和接下来要说的这部《我的老爸》。这部影片也是这次瑞士影展里，对我触动比较大的一部，也许是因为它更接地气，关于一个家庭的故事。

儿子斯蒂文是本片的导演，也就是拍摄者，他用影像记录父亲鲁迪刚刚退休后的生活状态。父亲四十多年里，总是出差在外，全世界跑，很少在家。在这个片子里，我们还看到了儿子为了完成跟踪拍摄，跟随父亲到中国上海出差时的画面。

为什么要从这一年开始呢，因为过不了多久，他的父亲就要退休了。在父亲退休仪式的晚宴上，我们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在公司工作了43多年的老员工，今天要正式退休了，公司高管将鲁迪请上台，台下同事们致以热烈的掌声。而一片热闹与祝贺之后，鲁迪将面对的是略显虚空的生活。

曾经很少在家，忙碌在外，也就减少了和亲近之人的摩擦与争吵，现在每天都要一起生活，就会出现一些问题。妻子总强调的“我们”让丈夫有些无所适从，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全世界都是有共性的。

当父亲找出几十年前的录像带，看到往昔岁月里两个儿子可爱的样子，他忍不住哭起来。片中有两次父亲动情之处，除了这次，第二次是在家庭聚会上，父亲朗读了一段自己的祝福和感想，主要是对妻子的感谢，他知道这些年，他长期不在家时，妻子承担了多少。

但结尾，我们会看到，妻子又会拉着他到外面散步，鲁迪的表情显然表现出不感兴趣，这不是他想做的事。此刻，他可能只想躺平在沙发上，是的，画面里，他当时就是躺在沙发上的。

这就是生活，他虽然知道妻子的脾气秉性，会写一段感人的话语。但是当真的开始生活时，就又会被琐碎与细节所包围，无休止重复的戏码，是婚姻生活的常态，也许也是某些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