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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陈毅听说一农妇带着4孩子街头艰难维生,连忙指示:“给她安排一栋房子”。
3年前,一艘摇摇晃晃的小木船,将妇人和4个孩子从偏远的广东蕉岭带到了汕头。
按计划,他们将要在那里换乘轮船前往上海,可打听后,发现盘缠不够。
一轮船公司听说她的身份后,立即答应食宿费用全免。因船要一个月才出发,讲义气的当地人又给他们安排了住宿。
一个多月后,船靠近上海,当陆地轮廓出现在妇人眼前时,她眼眶湿润:“10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报纸不起眼的版面上刊登了一则消息:
抗日将领遗孀昨日抵沪,下榻新新旅社。
陆续有散落各地的的老兵旧部找上门来。
她叫凌维诚,是名震上海、指挥800壮士死守四行仓库的抗日名将谢晋元之妻。
1907年,凌维诚出生在上海一个小康商人之家,从小吃穿不愁,毕业于上海务本女中和东南体育专科学校,学的音乐专业,弹风琴、拉小提琴、吹箫,样样精通。
20岁那年,在一次参加朋友的婚礼上,作为伴娘的她与大2岁的伴郎一见钟情,恋爱一年多,双方谈婚论嫁。
然而,凌维诚的母亲却不同意。
虽然她对女儿男友人品非常认可,但对方是军人,职业风险大,与家人聚少离多,她很是担心。
然而,凌维诚却非常坚决,一心要嫁给谢晋元。1929年9月,两人在汉口大华饭店举行了婚礼。
谢晋元来自广东蕉岭县客家农村,家里条件艰苦。他从小勤奋好学,以优异成绩考入了中山大学。但受先进思想影响,未毕业便弃武从文,转入黄埔军校,毕业后英勇加入战斗中。
1936年,上海战事吃紧。一天,谢晋元握着怀有身孕的妻子的手说:
“这场战争必定是长期、残酷的,不安顿好你们,我无法安心杀敌。我想送你们回老家蕉岭。”
凌维诚虽不舍离开丈夫,但想到年幼的孩子,及婆家无人照顾的老人,便含泪点头答应。
就这样,身怀六甲的她带着3个年幼的孩子回到了条件艰苦的农村。
临分别前,谢晋元眼含热泪,深情地说:“等到胜利那天,我就来接你们回上海!”
凌维诚笃定地点点头,却没想到,这次分别竟成永诀。
到了蕉岭,一家几口的吃饭问题全都落在凌维诚身上。
昔日十指不沾灰的上海小姐,脱下旗袍高跟鞋,摘下首饰细软,换上粗布衣衫,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
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孩子们白天基本见不到她的面。她的两只手磨出厚厚的老茧,光滑白嫩的肌肤变得暗淡粗糙。
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心酸往事,满脸沧桑的凌维诚都不可思议地说:“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想来想去到现在还弄不明白”。
然而,就在她咬牙承受辛劳之时,突传丈夫已遇害的噩耗,让她几近崩溃。
淞沪会战时,谢晋元率队与日军浴血奋战两个多月。
为掩护十万大军西撤,他率领400孤军坚守四行仓库。为迷惑日军,他对外宣称有800人,因此被称为八百壮士。
全军官兵集体写下遗书,与日寇决一死战。4天4夜,400多名壮士抵挡住了2万日军数10次进攻,打出了中国人的血性,掩护大部队安全撤离。
后来,经英国人出面与日军磋商,中国军队撤离四行仓库,退到公共租界。
没想到,当日军得知让自己吃够苦头的这支队伍只有区区几百人时,面子上挂不住,便要求公共租界扣押和缴械孤军,不然“日军将开进公共租界追击”。
随后,孤军将士被关押在公共租界内一块用铁丝网围住的空地内,一关就是4年多。
后来,因大义义凛然拒绝“汪伪”的诱降和合作,谢晋元遭到刺杀,一代英雄,就此陨落。
凌维诚听到噩耗,痛不欲生,可一想到肩上的担子,她又咬牙挺了过来。
1941年,凌维诚长途跋涉来到重庆,受到老蒋夫妇的接见。
蒋说,现在抗战时期,国家困难,待胜利后,国家会照顾你们的。
凌维诚领回5万法币抚恤金,分给了公公一半。公公收养了一个流浪的女孩,为自己养老送终。
1946年,凌维诚带着孩子们回到上海,想让他们在上海上学,但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谢晋元遗孀返沪的消息不胫而走,孤军旧部纷纷前来报到。
这些旧部都都过得凄惨,谢晋元遇难后,他们继续被囚,后来被送到日军战俘营当苦力,历经九死一生终于等到抗战胜利,却无人过问,大都生活无依,居无定所。
凌维诚心里不好受,外有柔弱的她当即决定:“团长牺牲了,团长夫人还在,责无旁贷,他的担子我会挑起来!”
她跑去南京找老蒋,却连面都没见着,宋美龄用上海话安慰她,“侬先回去,会安排上海那边照顾你们的,侬放心”。
然而,结果却是市政推给社会局,一圈下来,互踢皮球,一无所获。
事后,凌维诚才知,原来当初汤恩伯曾动员孤军老兵打内战,承诺只要他们返回部队,全部官升一级。
但老兵们拒绝了,“8年了,我们打够了!打日本人义不容辞,打内战, 我们不愿意!”
从此,再也没人管他们死活了。凌维诚看清了现实,唯有自救才是出路。
为了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团长夫人带领孤军抢占了吴淞路466号一栋日本人留下的三层楼房。
抗战胜利后,各方大员争相接收敌产,谁先抢到就算谁的,本来三青团已搬了部分家具进去,见状也只好悄悄撤走家具。
凌维诚和孩子们住在二楼,将三楼隔成多个小间给老兵们住。
她四处托人找关系,帮有手艺的老兵们安排工作。随着投奔的老兵越来越多,凌维诚又做起了生意,以期养活更多的人。
“孤军牌”毛巾、袜子、肥皂等日常用品应运而生。她还从青帮手里抢过码头,昔日斯斯文文的文艺小姐,变身强势女掌柜。
1948年,凌维诚组织老兵将丈夫墓地周围六十多亩地围起来出租,收取少量租金。
除了少部分用于孩子上学开销外,其余全部发放给老兵们。最多的时候,有110多老兵来领补助。
就这样,她带着一班孤苦无依的老兵们在上海苦苦挣扎、艰难为生。
上海解放后,房产都登记造册,重新分配。凌维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市长陈毅写信,说明吴淞路466号三层楼房和谢晋元墓地周围空地的历史,以及孤军营老兵的现状。
没想到,陈毅听说后,马上指示:“把吴淞路466号那栋房子给她吧!”
不能让抗日遗孀居无定所,流落街头。
1991年,84岁的凌维诚病逝于上海。
临终前,她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交给孩子们,上面写了很多名字,也划掉了很多名字。
凌维诚艰难地嘱咐道:
“上边的名字,是与你父亲在四行仓库一起写下遗书、立志同生共死的人。他们遭的罪,比你父亲还多。这些年,很多人陆续走了,剩下的,你们一定要尽力帮助他们,否则你们的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灵。”
2010年,随着最后一位孤军战士杨德馀的离世,这场接力了70多年的牵绊,才画上句号。
团长与八佰壮士坚守四行仓库的故事,荡气回肠;团长夫人与孤苦老兵相依相靠的故事,感人肺腑!
END
幸得文史相依伴,从此阡陌多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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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与奇女子的感人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