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于网络
姜沫进来时,霍砚庭已经打完电话,正在厨房盛汤。
出于不好意思吃白食的心理,她主动走过去打算帮忙收拾一下厨房。
还没走近便被一条肌肉健硕匀称的手臂隔空拦住,男人轻描淡写地瞥她一眼:“去叫小暖。”
姜沫点点头,换了个方向。
霍小暖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医书,姜沫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接近戌时。
她已经看了三四个小时了。
姜沫轻轻敲了敲门,敲了三下时,霍小暖才舍得从医书里抬起头。
“吃饭了。”
霍小暖念念不舍的放下书籍,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姜沫不由笑道:“有这么好看吗?”
她当初看这些书籍还是被师父逼着看的,那些文字在她的眼里实在有些枯燥无味。
霍小暖点点头:“好看。”
看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姜沫道:“等你看完我再送你几本别的。”
霍小暖立即露出笑脸,高兴地点头。
习惯了她用动作代替语言的姜沫揉了揉她的脑袋:“明天我们去霍家看看爷爷好不好?”
之前她用在霍老爷子身上的药算一算也到了日子换了,几天过去也不知道老爷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去看看姜沫放心不下来。
听到要去看爷爷,霍小暖两颗眼珠子顿时一亮,小心翼翼地口吻:“可……可以吗?”
姜沫:“当然可以了。”
私心上姜沫并不想让霍小暖继续回到疗养院里,这对她的病情百无一利,她需要和人交流,保持一个健康乐观的心态。
但霍小暖毕竟是霍家的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决定她的生活。
或许日后她可以试着再和霍砚庭商量一下。
姜沫兀自想着,转眼已经到了客厅。
霍砚庭做了三个菜一个汤,色香味俱全。
姜沫吃了很多,连带着平常不怎么吃东西的霍小暖也吃了小半碗米饭和一碗鸡汤。
饭后,姜沫和霍小暖吃饱喝足靠在沙发上,霍砚庭面无表情地收拾残局。
整理完一切后,霍砚庭走到两人边上,淡声开口:“明天跟我回老宅一趟。”
姜沫一楞,她正准备找个机会跟他商量明天回老宅的事,没想到他先提了。
见她不说话,霍砚庭以为姜沫不愿意,皱了皱眉头:“只需要明天去一次,后面可以不用去。”
他已经让沈岑在黑市上联系那位传说中的神医圣手。
对方的拒绝霍砚庭并未当回事,出了高于市价十倍的美金,他不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
只要钱到位,不怕人不来。
姜沫的医术,霍砚庭并不是不信,只是他不想把爷爷的命随意交给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学生。
姜沫回神,看向霍砚庭:“好。”
虽然她什么时候去看霍老爷子和霍砚庭并无多大干系,但看在他做饭的份上,姜沫决定对他态度好点。
霍小暖拽了拽霍砚庭的衣角:“哥……哥哥,小暖也去。”
老爷子和小暖已经小半年没见面了,这次老爷子大病一场,原本霍砚庭就打算把霍小暖带回老宅看望。
闻言便“嗯”了声。
见霍砚庭答应,霍小暖眉眼高兴地上扬:“谢谢哥哥。”
霍砚庭漆黑的双眸微微发深,短短几天时间,从前沉默寡言抗拒一切的霍小暖竟下意识也能说这么多话了。
是因为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的缘故吗?
霍小暖就这么喜欢她?
霍砚庭从上而下扫了一遍姜沫,眸色愈渐愈深。
月亮爬上树梢,银光透过窗台照进来,姜沫坐在沙发上,整个被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那张脸白皙而透净,一身白色睡衣,美的有些不真实。
漂亮的眉眼很轻地上扬,唇角若有似无地挂着一抹浅笑,露出梨涡。
霍砚庭视线很快从那张脸上收回来,倏地转身,大步流星的上楼。
“砰”地一声。
姜沫顺着声音抬眸望去,是主卧的方向。
她眉头轻轻一蹙,扭头对霍小暖说:“你哥又发疯了。”
翌日一早,霍家老宅。
兴许是知道霍砚庭这个“瘟神”回来,前宅格外安静,除了佣人沿途没见着一个霍家人。
霍家这些旁支没人希望老爷子死,因为老爷子一死,霍砚庭必定不会顾及脸面和这么点所谓的亲戚关系,把他们赶出霍家。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比霍砚庭更盼着老爷子好。
就连白秀被剥夺了管家权,也不敢坑一声,只能背后在那群京城太太圈里到处散播霍砚庭的不是。
在霍家,没人敢得罪霍砚庭。
惹不起索性躲得远远地。
照顾霍老爷子的团队被霍砚庭换了三波人,眼下待在霍宅的都是医学界的翘楚。
霍砚庭推开门,众人见是他立即喊道:“霍少。”
霍砚庭随口应了声,他很高,宽肩窄腰,站在前面将身后的姜沫挡了个全。
姜沫的视野里光线都暗了一半,进屋后,就走到了距离霍砚庭最远的位置。
她只顾着看霍老爷子床边的仪器指数,并没注意到男人一闪而过的不悦眼神。
“你就是姜沫?”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
姜沫顺着声音抬眸,和一名年轻男人对上视线,对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那双丹凤眼正盯着自己看。
姜沫的第一反应是:他好高。
姜沫的第二反应是:这人跟霍砚庭比起来谁更高点?
她瞥了一眼霍砚庭,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说话的男人:“我是,怎么?”
男人微微一笑,斯文有礼:“听闻你医术很厉害,上次让周学长都落了亏。”
落亏?
姜沫眉梢微微一挑,这是打算来为这个周学长出气的?
她淡淡道:“一般。”
“小沫……咳咳咳咳!”霍老爷子这会刚醒,一睁眼就看到一屋子白大褂头都开始晕了,恍神中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这不是他新孙媳妇吗!
老爷子心中一喜,连忙坐起身,没想到起的急了些,这会名字没叫完就开始咳个不停。
众人见状,顿时挤上前开始给老爷子号脉会诊,检查仪器上的生命体征。
姜沫急忙往前走。
霍砚庭长腿一迈,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身侧。
男人气场逼人,所有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姜沫下意识回眸,便见人高腿长的霍砚庭杵在她身后,隔绝了一众人等。
她眉梢微动,看了一眼霍砚庭,旋即把视线停留在老爷子身上。
伸手扶起霍老爷子,从包里拿出一颗小药丸放入一旁的水杯里,摇晃均匀后直到药丸充分溶解才端给霍老爷子:“爷爷,喝点水。”
身后的医生们纷纷皱起眉头。
这是当着他们面下药?
其中一名医生冷着脸,说话还算委婉:“姜小姐,老爷子现在不能乱吃药。”
姜沫头也不抬,“谁告诉你我这是药了。”
“你这不就是……!”
“好了,我孙媳妇还能害我吗?”霍老爷子不满道。转头看着姜沫笑眯眯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天才来看我这老头子。”
姜沫不由好笑道:“爷爷,我前两天来看过您,您没醒呢。”
霍老爷子哼了声,接过水杯。
那名医生还想劝,但见霍家老少两位家主似乎对此都没意见,最终只能咬牙作罢。
原本还有点疲倦的老爷子这会看上去精神都好了不少。
霍老爷子端详了一眼水杯,好奇问:“沫沫,你给我吃的这是什么药?我怎么觉得我这胸口都不闷了。”
姜沫笑了笑:“这里面加了白芍和五味子,有缓解咳嗽胸闷的功效。”
那名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端起搁在一旁的空杯凑近闻了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隔着镜片,看不真切:“你去了麻黄?”
姜沫微微挑眉,她的确去了一味药。
原本的麻黄被她换了甘草代替,药性没那么刺激了。
这样基础的药理很简单,但仅靠嗅觉就能闻出少了哪一味药的却难。
姜沫多看了一眼那名金丝眼镜,看来这顾老的门生也不全是姓周的一样废物。
她随口应了声,从背包里取出针匣,“爷爷,您背过身去。”
霍老爷子满口应好,配合的翻过身。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一幕震惊到。
要知道,在这位“孙媳妇”来之前,老爷子可是怎么都不肯配合的,两天下去不肯用药,只肯吃那些来路不明的黑色小药丸。
这要是别的患者不遵医嘱他们也就懒得管了,偏偏眼前这位是霍家老爷子,他们哪敢怠慢。
这不今天没办法了,才把大师兄裴冽给请来,没想到还是没什么用。
霍老爷子执拗的很,死活都不肯吃药,说是会有人来给他治病。
他们只当能给霍老爷子治病的人是哪个医学泰斗,听闻对方要来,跟着过来想要一睹风采的都有好几个。
哪成想是这么个黄毛丫头。
看来周师兄说的是对的,眼前这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靠那么点江湖骗术把老爷子给哄住了。
众人纵然心底不屑,但也抱着几分好奇的心理,想要看看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有没有真本事。
姜沫施针的手法快狠准,但动作却随意又镇定。
在她下针至一半时,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眼里满是震惊。
这套针法怕是行医几十年的老中医也没法做到!
有人暗暗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沫那双手,想要看清她是如何布针。
老爷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红润许多,脸上的疲态也逐渐散去。
姜沫布完最后一针,不慌不忙地收起针匣,清声道:“爷爷,您先休息会儿。”
“你刚刚那套针法,师传哪位大家?”裴冽眼眶深邃,镜片下那双眼透出几分惊艳。
姜沫声音清淡:“我师父,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裴冽楞了下,扶了扶镜框:“抱歉。”
姜沫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
裴冽走近一步,似乎在斟酌,沉吟一瞬后还是开口:“我目前一直在研究中医学,其中中医针灸最晦涩难懂,我也跟着中医大家学过,但……”
裴冽苦笑了下:“没什么进展。”
姜沫装针匣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你有没有想过不是老师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
裴冽道:“我看你是腕部发力,恰巧我也是,但是在指法上我没办法做到那么精准,所以想请教你一下。”
其他的医生也想再看一遍那巧妙的针法,但碍于面子都不好意思开口,但年轻一辈医术最优秀的裴冽都请教了,他们也不再顾着面子了。
一人一句的说起来。
“我父亲就是中医,我三岁字都没认全就开始看医书了。”说话的那名医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可我到现在还不会布针。”
“姜小姐,要不你展示给我们再看一遍?我可以当你的小白鼠!”有人自告奋勇。
之前那些偏见不复存在,都想让这位小神医给他们再长长见识。
姜沫从不吝啬自己的医术,更何况这些人若真能学会,也算是造福人类了。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姜沫打开针匣,淡淡道:“我刚才用的那套针法是对症下针,你们短时间内学不会,我可以教你们另外一套。”
“另外一套?”
“嗯。”姜沫边取针边说:“这套可用于急救,当患者心跳停止,进入休克性死亡时,可以让病人短时间快速恢复脉搏,延缓身体各个器官急速衰竭的速度,为急救争取更多的时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短时间快速恢复脉搏,延缓身体各个器官急速衰竭的速度!
这可是现代艺术一分钟烧掉十几万的仪器才能做到的!
很多病人往往因为负担不起这样的仪器而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仅仅靠中医针灸就能做到吗?
这样的独门医术,她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教给他们了?
这一刻,每个人脸都烧红了,为自己之前的偏见而感到羞愧。
霍砚庭站在人群外,目光隔着重重人群定格在姜沫身上,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探寻。
姜沫隐隐觉得如芒刺背,回头时,一切如常,那股似乎被狼盯上的怪异感觉也消失不见。
难道是错觉?
姜沫来不及细想,耳边传来催促的声音。
她蹙了蹙眉,冷淡道:“你要是很急,可以不用听。”
那催促的医生悻悻地缩了缩头,顿时不再说话。
姜沫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小白鼠。
方才那名自告奋勇的医生这时又站了出来,拍了拍胸脯说:“姜小姐,就拿我来示范吧!我保证有一个活体实验物的自觉,坚决不动!”
裴冽扶了扶眼镜,出声:“要不还是我来吧,我更了解穴位。”
姜沫对于谁来当小白鼠这点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只是示范而已,哪个都一样。
她点了点头,打开针匣,朝裴冽道:“背过身就可以。”
裴冽斯文一笑,便转过身。
姜沫抬手刚要触碰裴冽脖颈处的穴位时,手腕忽地被人攥住,她手腕细白,被那双大掌整个包住,明暗色差,竟意外地相融。
姜沫一楞,下意识想抽回手,奈何男人抓的太紧,她抽了两下也没抽出来,只能作罢。
“干嘛?”
霍砚庭漆黑的眸子望不见底,如一潭沉寂的深渊。
男人喉结滚动了下,随着气息吐出两个字:“我来。”
他的脸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冷酷。
姜沫:“……哦。”
在场的人脸色都十分精彩,外界谁不知道霍家这位新上任的掌权者有严重地洁癖,生平最不喜欢别人碰,今天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两人隐婚的事现在在圈内虽然也算不上秘密,可霍砚庭对待这位新婚妻子的态度看起来和旁人并无两样。
怎么这会突然就……
裴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比他还高上两公分的霍砚庭,眸底闪过一丝促狭,看来外界传言也并非都是真的。
正牌都来了,他自然是要让位的。
裴冽往后站了一步,给霍砚庭让出位置。
霍砚庭一身黑色西装,长身鹤立,剪裁合体的西装衬得人愈发挺拔。
面色肃静的男人轮廓硬朗,剑眉很轻地向上挑了下,身体微微前倾:“需要我怎么配合。”
“别动。”姜沫简短的给出指令。
仿佛她曾经无数次这样发号施令一般。
霍砚庭打小养尊处优,鲜少有人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和自己说话。
他剑眉拧了拧,刚要开口,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耳边伴随着女人清浅的嗓音。
“这里是风府穴,通常我们第一针就要刺在这个位置……”
那抹微凉的触感绕着肌肤缓慢的游走,陌生的温度让霍砚庭呼吸一窒。
他的背脊有些僵直,正当他出神时,姜沫的手腕忽地抬高,指尖从喉结上轻划掠过,换到另外一侧:“这是第二针的位置。”
她只能演示下针的手法,不能真给霍砚庭来两针,只能以指尖代替。
讲解完两处穴位后,姜沫指尖一顿,轻抬眉眼,音色极淡:“你紧张什么?”
“……”霍砚庭薄唇抿起,冷着脸:“我像是紧张的样子吗?”
姜沫不想戳破他,以为他是怕自己下针扎他,宽慰道:“你放心,这只是演示,我还没有小心眼到为了报复你就拿针扎你。”
霍砚庭:“……”
更不想说话了。
随着讲解愈加深奥,众人脸上的神情变得专注认真,像是正在听一名医学大家在给自己讲课。
尽管有些地方晦涩难懂,但只要姜沫稍加演示加讲解,他们几乎立即就能茅塞顿开。
霍砚庭不了解穴位,他只能感知到那双手不断地在他身上游移辗转,像是暗夜里诱惑他堕入深渊的恶魔。
他想躲开,身体却无法挪动分毫。
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直到“啪嗒”一声。
他衬衫的纽扣被解开。
霍砚庭滚了滚喉结,眸色晦暗,盯着姜沫看。
姜沫跟没看见似的,径直解开下一颗,指尖点了点男人心脏靠右的位置,“这里,是最后一针,也是最关键的一针……”
霍砚庭视线始终停驻在她的脸上,看的明目张胆。
她在弯腰示范时,发尾扫过她的侧颈,带起一阵微麻的痒意,当他好不容易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瘙痒后,那若有似无的温度突然消失了。
霍砚庭喉结快速滚动了下,内心深处空寂了一瞬,脖颈处更痒了……
“结束了。”姜沫站直,把针匣收进双肩包里。
众人纷纷长舒一口气。
“今天听了姜小姐的讲解,我才终于领悟到了中医的博大精深之处,没想到困扰了西方医学这么多年的问题,原来咱们老祖宗早就研究出来了!”
身为国人,每个人骨子里似乎都天生带了爱国情怀,当发现原来自己的国家比国外强时,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是与生俱来的。
裴冽眼里欣赏之色显露无疑,他上前一步,抛出橄榄枝:“姜小姐,你在医学造诣上这么高深,不知道可否有兴趣来我们医院?我可以为你向顾老引荐,你这么年轻,日后必定能在……”
听到顾老两个字,姜沫就懒得再听了,她淡定自若地打断:“我学医只是兴趣,水平也一般,谈不上什么高深,至于去你们医院,我目前还在上学,抱歉。”
裴冽见她拒绝的这么果断,心中惋惜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浪费了,但也没有办法。
其他人闻言,羞愧低头。
姜沫这样的水平都自称为一般,那他们算什么?庸医吗?
如果是放在往常,早就怼回去了,可面前的女孩,年纪这么小,医术还这么高,况且刚刚还学了人家一套独门针法,他们是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学医是一件漫长而辛苦的事,姜沫和裴冽这样天资聪颖的人是极个别的,大多数还是像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多少医学生要熬到头发秃顶才能走上主治医师的位子,选择这一行业的,基本都是真心热爱医学的。
人群里有人还想劝:“姜小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姜沫摇头:“不了。”
看出来对方真的不愿意来,众人也就放弃了。
霍老爷子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家孙媳妇,真是越看越满意,在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由此可见当初他去应这门婚事有多么高见。
霍老爷子原本笑眯眯的脸,在瞥到自家孙子后,气的差点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摆着这么一个漂亮有本事的媳妇儿不知道珍惜,就知道天天挂着那张臭脸,他真是不知道自己英明一世,为什么自己的孙子半点都没遗传到他!
霍老爷子越瞅霍砚庭越来气,板着脸道:“有小沫在,我这病不需要一天24小时看护,你们都出去吧。”
霍砚庭皱眉:“爷爷……”
“闭嘴。”霍老爷子没好气的说:“再啰嗦你也出去!”
霍砚庭:“……”
门一关上,顿时安静不少,这会就剩下爷孙三人。
姜沫转头朝霍老爷子看去:“爷爷,小暖也来了,你要见见吗。”
霍老爷子背部一僵,急忙问道:“哪儿呢?小暖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在疗养院出了什么事吗?”
姜沫温和一笑,“爷爷别担心,小暖没事,是砚庭想着要把小暖接回来过几天,正好陪陪您。”
霍老爷子哼了声,对自己孙子那点火气这才消了些,“算他还有心。”
霍砚庭略有深意地看了姜沫一眼,没有拆穿她的话,淡声道:“爷爷,这次回来,我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霍老爷子正了脸色:“什么事?”
“我想把小暖从疗养院接回来。”霍砚庭语气很淡,“接回霍家。”
霍老爷子点点头,冷笑一声:“你掌权之前,霍家这些人跟虎狼一样盯着,生怕自己那点肉被分走,各个都想从小暖身上下手,如今你也掌权了,那些钉子也拔了,确实也该把小暖重新接回霍家了。”
爷孙俩说话时并没有避着姜沫,霍老爷子说完又叹了声气:“小暖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是爷爷对不起她。”
霍砚庭眉眼冷冽,“如今的霍家,没人敢动她。”
这种百年世家,又在皇城根下,明争暗斗无可避免,霍小暖是霍砚庭的软肋,这些人自然而然就会拿霍小暖威胁霍砚庭。
姜沫挑了挑眉,看来当年把霍小暖送去疗养院是为了保护霍小暖,估计那疗养院周围到处都是霍家的人。
也难怪霍小暖失踪,霍砚庭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
说话间,门被从外面打开。
霍小暖被佣人带进来,抱着洋娃娃,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那双小鹿眼不断地往病床的方向瞄。
霍老爷子闲来用空就会去疗养院见一见孙女,可自从病情加重,他已经好一段日子没有看到霍小暖了,这会见孙女胆怯生疏的模样,心脏一阵钝痛。
他眼角含着泪花,老人脸上的威严在看到自己孙女那一刻全部换成了无尽的心疼。
霍老爷子朝霍小暖招了招手,颤着声喊:“暖暖,快来,快到爷爷这来!”
霍小暖上前一步,又停在原地,抱着洋娃娃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管霍老爷子怎么喊,她都不愿意再往前走。
霍老爷子最心疼这个孙女,见霍小暖这么抗拒自己,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霍砚庭剑眉微拧,嗓音低沉:“霍小暖,爷爷在叫你。”
霍小暖咬着唇,还是不动。
这样的姿态,不像是抗拒,倒像是无声的控诉,姜沫暗暗想。
“爷爷,您不是说要将小暖接回霍家吗?那晚点我和砚庭去疗养院把暖暖的东西搬回来吧。”
霍家不缺钱,那些东西重新再买就可以,姜沫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告诉霍小暖,她不用再回疗养院了。
霍小暖这样患有自闭症的患者,决不能让她们陷进牛角尖里。
果然霍小暖一听到姜沫这么说,眼珠子立马亮了起来,她往霍老爷子那挪了两步,然后再慢慢走近。
霍老爷子见状喜上眉梢,赶紧拍了拍床边:“暖暖,来坐爷爷这儿。”
霍小暖先是看了一眼姜沫,在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这才慢慢坐下。
霍老爷子也感觉到了霍小暖的变化,从前小暖总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偶尔和自己跟霍砚庭说上几句话,几乎就是不开口的。
疗养院那些护士照顾了她这么多年,也没能打开她的心结,没想到才和姜家这孩子认识这么两天就这么投缘了。
霍老爷子掩盖住心里的惊诧,眉目慈祥地看着霍小暖,“爷爷打算把你从疗养院接回来,暖暖高兴吗?”
霍小暖连忙点点头。
霍老爷子笑了两声:“好好好,只要暖暖高兴,爷爷什么都能满足你!”
霍小暖忽然开口,表情专注而认真:“什……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了。”霍老爷子道:“我孙女可是我们霍家的宝贝,就是想要这天上的星星啊,爷爷都得给它摘下来喽!”
霍小暖摇摇头,小声说:“爷爷,小暖不要天上的星星。”
“那小暖想要什么?”
“想要姐姐。”
“姐姐?”
不光是霍老爷子惊讶,姜沫也愣住了。
霍小暖低着头继续说道:“姐姐可以经常来看暖暖吗?”
霍小暖其实不是个结巴,她只是说话迟钝,且常年不和外人交流才导致语言有沟通障碍,现在说的这么清楚流畅,可想而知她想看到姜沫的念头有多强烈。
霍砚庭皱起眉,表情看上去十分不解:“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姜沫看他一眼,淡淡道:“或许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
“为什么自己的亲妹妹对一个认识几天的人都这黏,却不黏你这个亲哥哥。”
“……”
姜沫看着对方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不由觉得好笑。
这人还真是……小肚鸡肠。
自己亲妹妹和老婆的醋也要吃。
姜沫神思陡然一转,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定位成霍砚庭老婆后,顿时蹙起秀眉。
霍砚庭目光不偏不倚,正好扭头看到女人极速变脸这一幕,眸色深了几分。
三人在房间里和霍老爷子又聊了一会家常,担心打扰他休息,便离开了病房。
姜沫站在楼道,看向客厅里一个人玩娃娃的霍小暖,问霍砚庭:“霍家的其他人会不会……”
“不会。”霍砚庭嗓音低沉:“如今的霍家,没人敢再动她。”
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姜沫不再多说,虽然她和霍小暖才刚刚认识,但在这个孩子身上总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曾经他们见过一般。
但姜沫知道这不可能,霍小暖的资料在下山之前她就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且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霍小暖。
想来也只能算是,一见如故了。
姜沫摇摇头 ,视线从霍小暖身上离开。
从霍家离开时,霍小暖抱着姜沫的胳膊不肯放手,最后还是霍砚庭硬把她给拉上车。
姜沫被男人甩进后座,忍住还手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
霍砚庭转身的动作一顿,两人隔着车门,车窗是开着的,少女半仰起头,清凌凌的眸子因为生气弧角变得圆润,为那张清冷的脸徒添几分生气。
竟显得有些可爱。
霍砚庭震惊于自己竟然会觉得姜沫可爱,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可怕了。
漆黑的双眸居高临下地审视几秒,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坐进驾驶位,车子猛地发动。
姜沫因为惯性朝前一倾,险些撞到前座靠椅,这下终于冷了脸:“霍砚庭,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霍砚庭闻言,面色未改。
“嗯,是坏了。”
“……”
姜沫一时无言,想起方才在他眼下看到的青黑,把这一切归咎到对方是睡不好所以才脾气这么暴躁。
她“好心”提醒:“你去开点安眠药吧,如果医院开的药对你不起作用,我可以免费为你配个药方。”
“好。”
出乎意料地,这次男人居然同意了。
姜沫抬了抬眸,眼里闪过几分疑惑和惊讶,抿了抿唇,看向车窗外。
车厢内乍然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开到了壑园。
门开后,姜沫越过霍砚庭往里走,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她低头,不悦道:“松开。”
霍砚庭依言松了手,盯着姜沫看了几秒,喉结滚了滚:“不是说要给我开药吗。”
姜沫没想到他这么急,以为他是被失眠困扰不堪,便道:“我回屋拿笔给你写下来,等会送……”
霍砚庭打断她,眸色幽深:“开药不先看病?”
“看病?”这回轮到姜沫不明白了。
“嗯。”霍砚庭说,“中医不是要先把脉?”
姜沫沉默了下,表情一言难尽:“你是失眠,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病,没有把脉的必要吧。”
霍砚庭面色冷淡,“有必要。”
“有必要。”
霍砚庭的声音悬在头顶,姜沫抬头看他一秒,旋即点头:“那我先去洗漱,你在书房等我吧。”
闻言,霍砚庭松开手。
姜沫得以自由,立即转身离开。
书房里。
霍砚庭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背脊微微后仰,喉结凸出,侧颜性感凌厉。
书房门没关,姜沫走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幅美男图。
不由微微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的霍砚庭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轻脚过去,刚想出声提醒,男人倏然睁开双眸。
那双眼睛没有一丝雾气,幽沉深邃,一片清明。
“现在开诊?”他问。
姜沫坐到他身侧,像对待普通病人一样:“手伸过来。”
霍砚庭喉结滚了滚,依言将手臂递了过去。
男人的手掌十分宽大,小臂延伸到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
相比之下,姜沫的手显得细小很多。
她两指并拢轻搭在他的手腕处。
脉来合缓,一息四至。
再正常不过的脉象,除了有几分躁气。
而且从脉象上来看,男人身体异常的好,这也是导致他躁气的来源。
片刻后,姜沫收回手,淡声道:“你的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至于你的失眠,大多不是因为身体原因,应该是你自己的心理障碍,医者只能治身,不能治思,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那上面的药材去药房抓,可以助眠,也没有副作用。”
“没别的了?”霍砚庭将折上去的袖口缓缓放下,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带出了几分贵公子味道。
姜沫抬眼看他,眸底闪过几分意味不明。
过了两秒,她语气清淡地道:“友情提醒一下,长期禁欲对身体不好,适当还是可以发泄一下身体里的火气。”
霍砚庭动作一顿,双眸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外面找女人?”
姜沫:“?”
她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这人是不是理解有问题啊?
她起身,面色依旧平淡:“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也不想干涉。”
霍砚庭忽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中隐隐闪过几分郁火,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点火气来自哪里。
最终只能归结于自己确实禁欲太久,导致自己不光身体出了问题,连脑子都出了问题。
不然他今天晚上为什么一定要这女人给自己看诊。
姜沫看着男人的脸一点点沉下来,心中莫名,但她向来是不会管别人的闲事,既然看完了诊,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
她刚想走,却又被霍砚庭叫住。
“那今晚呢?”
姜沫疑惑:“什么今晚?”
霍砚庭:“今晚我怎么睡。”
姜沫:“你上次不是拿了我的衣服吗,上面有草药香气,你闻着味儿不就能睡了。”
“……”霍砚庭眼角青筋隐隐跳动,面上仍面不改色:“失效了。”
姜沫自然知道他说的失效是什么衣服,想来是因为这几天空气炎热,那些药香都挥发完了。
想了想,她试探道:“那我再给你拿一件?”
抱着别人衣服才能睡着这事听起来就挺变态的,如非万不得已,霍砚庭宁愿靠吃安眠药也不会问她要衣服。
可他的身体现在已经对安眠药免疫了,吃三四颗的效果还没有她的一件衣服顶用。
睡觉对他来说是一件太不易的事了。
霍砚庭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似乎是认命妥协了一般:“嗯。”
姜沫点了点头,回屋拿了一件她平常穿的最多的一件宽松白T,虽然已经洗过,但上面的草药香气还依稀有一点,应该能顶一晚上。
这一夜,霍砚庭睡的怎么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睡的挺好的。
壑园环境好,又安静,虽然没有山里空气清新,但也很适合居住。
翌日一早,姜沫照旧起的很早,只是她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
在客厅看到霍砚庭,瞥见他两只眼睛下面的青黑时,姜沫便明白了。
看来对方睡的并不好,上一次他拿的是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药香浓郁,而这次是洗过的,味道太淡,对他来说,可能根本没用。
姜沫看着桌上的一大桌早餐,还有顶着黑眼圈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霍砚庭,心中忽生一丝愧疚。
她回屋取了纸笔,迅速写下药方,递给刚从厨房端着小米粥出来的男人:“这是药方。”
霍砚庭淡淡朝下一瞥,把粥放在餐桌上,擦过手后接了药方:“嗯,吃早饭吧。”
姜沫舀了一口粥,入口即化,味道很香郁,由衷地夸赞一句:“你做饭很好吃。”
霍砚庭冷笑一声:“这点不用你说,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
今天是周一,学校有早八,姜沫吃完早饭就去了学校。
刚进校门,迎面便碰上一辆豪车,司机和保安从车上下来,开了后座车门,小心翼翼地把人从车上抬下来放在一旁的轮椅上。
车子和姜沫站着的位置并不远,倏一抬头,两人的视线隔空撞上了。
隔着人群,那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姜沫看,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盯穿。
姜沫蹙了蹙眉,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认出来对方是之前在班里挑衅自己而被踢了一脚的赵时墨。
好像才过去一周?
居然就能下床了。
看来这京城也并非全都是庸医,起码在治疗赵时墨这点上,能让人这么快行走,说明医术尚可。
姜沫并未多看,对视了两秒后便移开目光,径直走进校园。
不远处。
赵时墨一脸阴沉地盯着姜沫消失的方向,眸底一片阴狠,恨不得要将姜沫碎尸万段。
身后的保镖见状问:“少爷,要去帮忙处理吗?”
赵时墨扭头咬牙道:“连沈家的保镖都奈何不了她,就凭你们?动动你们的猪脑子吧!”
赵时墨越想越气,但偏偏深知这个女人的武力值,没做好完全准备,轻易不敢妄动。
现下再想报仇,也只能忍着,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不然万一她再给自己一脚怎么办?
赵时墨到现在都忘不了倒地时那一刻的痛苦痉挛,一想到那天被踹的那一脚,他脚底都发寒。
“那……那少爷说怎么做?您只管吩咐。”保镖低头问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赵时墨冷哼一声,眼底尽是狠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过几天姜家不是要给姜瑶办拜师宴吗,到时候我会让她知道得罪我赵时墨会是什么下场!”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他就不信办不了这个死女人!
刚进班里的姜沫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退出去一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万里清空,不像是要降温和下雨的样子,怎么还突然打起喷嚏了?
姜沫想起昨晚没有打坐就直接躺下了,难道是因为这个导致身体气息逆转?
“姜沫!”
耳边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姜沫抬眸扫了一圈,看到坐在拐角的钱思思正热情地朝她招手。
“过来坐我这边!”钱思思笑容明媚:“快来!”
姜沫闻言,朝她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谢谢。”姜沫坐到钱思思左边那个位置,微笑道谢。
钱思思性格大大咧咧,摆摆手道:“都是同学,这有什么好道谢的,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先猜猜是什么。”
姜沫见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挑了挑眉:“imc数学竞赛报名报上了?”
“?”钱思思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钱思思口中的惊喜是关于竞赛的事,姜沫沉吟一瞬,没有扫钱思思的兴,“可能是因为默契。”
钱思思立马露出骄傲的小表情:“嘻嘻,姜沫,你知道吗,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特别喜欢你,总觉得像你这么好看又这么酷的人一定不会是别人口中的样子,和你接触以后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她越说越认真,伸手抱住姜沫的胳膊:“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姜沫不太习惯别人的接触,除了霍小暖,钱思思是第二个喜欢说话抱着人的。
她垂眸看了一眼对方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肉手,到底没有推开,笑了笑说道:“好,谢谢你。”
“哎呀!”钱思思道:“朋友之间老说什么谢谢干嘛,别怎么客气嘛。”
朋友?
姜沫顿了顿,继而点头:“我以前没交过朋友……”
钱思思陡然想起姜沫是在山上长大的,从小又被抱错,一个好好的千金沦落成了山里的野孩子,深山老林里,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长大,也没人跟她说话,跟她交朋友。
钱思思越想越觉得姜沫实在太可怜了,没等姜沫说完,她就信誓旦旦地说道:“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姜沫见对方一脸同情自己的模样,一时无言。
她刚刚其实是想说,她以前没交过像钱思思这么单纯的朋友……
老万那些人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
不过对方已经误会了,姜沫也没有解释。
钱思思又说回到竞赛:“还有十天就是初赛了,据说这次初赛是网络答题,题目都是没见过的,就算想作弊,在网上也很难找到答案。沫沫,要是你过不了初赛也别气馁,重在参与嘛。”
“作弊?”姜沫皱眉。
钱思思说道:“嗯,上一届咱们学校有个学长就是因为作弊被终身禁赛了,当时这事闹的挺大的,咱们学校还被上面点名批评了。”
“哦。”姜沫并不关心这些,点了点头翻开书本。
钱思思话匣子打开了,一时半会停不了,只听她继续道:“你知道那学长是谁吗?”
“谁。”姜沫配合地问。
钱思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她们这边后,附在姜沫耳畔低声说道:“周沐杨,周圆圆的亲哥。”
周沐杨……
姜沫眼眸微低,想起资料档案里少年青涩秀气的眉眼,很清秀的一个男孩,但的确懦弱。
母亲被小三害死,小三上位后生下女儿,又被赶出家门,明明是周家长子,却因为怪异的脾气不被周家喜爱,这么多年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
姜沫对于周沐杨的了解并不多,当初老万送来的资料她也只是着重看了一下霍家的背景。
京城这个豪门圈子,她没什么兴趣。
只是没想到,周沐杨竟然会作弊。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档案里写他曾经是京市的理科状元吧。
一个状元,不去清研,却来了立北,之后又在国际数学竞赛中作弊,这符合常理吗?
在姜沫看来,周沐杨完全没有作弊的必要。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姜沫转动笔尖,淡漠一笑。
钱思思见她突然笑了,不由问道:“沫沫,你怎么啦?”
“没。”姜沫神色收敛,淡声道:“只是有些意外。”
钱思思:“其实也没啥可意外的,周沐杨这个人性格孤僻,脾气又怪,很难相处,听说他以前学习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来了立北之后就开始摆烂了,因为成绩的事险些周家的车来接过他两次,只是……”
姜沫问:“只是什么?”
钱思思犹豫了会,还是说道:“只是每次他从周家回来之后好像身上都有伤。不过我跟他也不是一届的,都是听别人说的。但是他作弊这事肯定是真的。”
“嗯……”
“快看!赵时墨来了!”
“他这么快就好了吗?好像撑着拐杖呢……”
“呜呜呜,我的校草,都怪姜沫那个暴力狂,把校草打成这样!简直就是咱们学校的毒瘤,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还不给她记大过开除学籍!”
钱思思气不过反驳:“就咱这野鸡大学的学籍,也没几个人稀罕吧。”
“钱思思!你到底哪边的!”
钱思思咬了咬唇,气的甩过头,拉过姜沫说道:“别理她们,一群整天没事干就知道犯花痴的人。”
姜沫笑笑:“好。”
赵时墨的座位在右边最后一排,和姜沫隔了好几个人。
他刚坐下,面前就围过去一堆人。
姜沫连头都没抬,自顾自看着书本,这上面的知识她十来岁就会了,没什么意思。
赵时墨一连五天都准时上下课,不再迟到早退,也没找姜沫的麻烦,仿佛两人之前的恩怨没发生过一般。
周五下午,姜沫挎着自己那个破旧的单肩包,跨出校门。
立北南门后面有条深巷,这边很偏僻,一般很少有学生会从南门出校。
只是今天姜沫正好去图书馆借阅书籍,图书馆的方向离南门比较近,她便从这儿直接出来了。
她耳力很好,即便隔了一堵墙,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围墙对面传来的声音。
“周沐杨,今天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管你!”
周沐杨被困在阴暗的巷子里,四周的墙壁高耸如牢笼,压迫感无形中弥漫开来。
几名少年将他围住,嘲笑声、威胁声交织在一起,吵的他耳膜震痛。
“周沐杨,你个窝囊废!”
“哟,今天怎么不穿短袖了啊死娘炮。”
“周沐杨,你真让人恶心!”
周沐杨的心跳如雷,脸上浮现出一丝绝望,但他仍然不发一语,只是咬紧牙关。
他眼角青肿,鼻子冒血,死死盯着面前这群人。
“我看你就是欠打。”为首的男人一脚踹了过去。
周沐杨认命地闭上眼,可疼痛迟迟没有落到他身上,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他倏地睁开眼睛,抬眼便看到巷口站着一名少女。
她的脸色冷峻,眼神如刀,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
“学校里打人是违反校规的。”姜沫淡淡开口。
“这事和你无关,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少年冷冷回应,语气中带着不屑和威胁。
“你们挡住我的路了。”姜沫目光依然淡漠,视线往他们身后扫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周沐杨立即移开目光。
“呵,这不是姜家那位不受宠的千金吗?怎么,管闲事还管到我们头上来了?谁给你的勇气啊。”另一个少年威胁道,眼神中闪烁着恶意。
“想打架?”姜沫问了句。
“就凭你也……”
“老大!”身后一名穿着校服的男孩扯了下为首的那名袖子:“这人咱们惹不起,她是暴力狂,很能打,之前赵时墨就是被她打的,还有沈家那些保镖……要不算了吧。”
“……”被称作老大的少年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草,你怎么不早说!”
“那什么,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让我们碰到你!”几人慌慌张张的走了。
他们也就只敢欺负软弱无能的周沐杨,真打起架来,哪里是这姑奶奶的对手。
惹不起躲得起。
周沐杨擦了擦嘴角的血,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下次不要多管闲事。”
姜沫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周沐杨楞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在救了自己之后又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不知怎地,他有些忍受不了这样的无视,从小到大,他被周家人无视,被所有人无视,现在,还要被一个陌生女人无视。
呵。
“姜沫。”周沐杨忽然叫住了她,他起身,盯着姜沫的背影:“你想报复周圆圆吗?我可以帮你。”
姜沫挑了挑眉,慢悠悠转过身,“哦?你能怎么帮我。”
周沐杨说:“我有她母亲出轨的证据,她妈背叛了周坤,给周坤戴了绿帽子,只要你把这些证据交给周家,周坤一定不会放过她们母女。”
“你自己怎么不交呢。”姜沫双手环保,好整以暇地问。
周沐杨眸底一片阴沉,顿了顿,他突地一笑,秀气的五官有些狰狞:“周坤不会信我,他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会相信他的儿子。”
“……”
姜沫沉默两秒,淡淡道:“我没兴趣对付周圆圆,更没兴趣当你的诱饵,今天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是周沐杨,换作任何人我都会救,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说完这些,姜沫头也不回的离开。
周沐杨垂在双臂的拳头缓缓握紧。
……
续下一篇:
原来他的老婆也会笑,会生气,会报复,表情也可以那么生动。
如侵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