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在南巡后带回来一个姑娘,据说救了他的性命,要以平妻之礼待她。
我没有哭哭啼啼,只是提出了合离。
这次娶平妻刚好让我彻底死心,奔赴属于我的一方天地。
他却又追着我说,愿意当我的一条狗。
1
他们都说,侯爷喜欢崔妍是因为她容貌艳丽,等回京后看腻了,就不会上心了。
一个月前,陆定仪南巡中了瘴毒。多亏崔妍以身试毒、日日伺候得以解毒,二人日久生情。
我在京城苦等一个月,未等来一封家书,却等来了一对佳偶。
他为她撩起车帘,护住头顶,小心地扶她下车,恰似当初对我。
少女年方二八,满脸娇俏活泼,陆定仪介绍是江北崔氏的嫡女。
陆定仪说她知书达理又不似寻常高门贵女,古灵精怪,可爱至极。
两人你刮我鼻子一下,我朝你吐吐舌头。
目光拉糖丝般密不可分。
原来,在我担心到坐不下、睡不着的一个月,他正在与另一个女人如胶似漆。
我呆愣地陪站着,看着侯府除我以外的人围着陆定仪和崔妍亲热交谈。
只觉得自己多余得像戏台子上的丑角儿。
整整站了半个时辰,他的目光从未投向我一瞬。
2
我的心紧紧揪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直到听到陆定仪说,“妍儿还颇通医术,不惜用心头血做药引为我解了瘴毒。”
我只觉好笑,紧捏着拳笑问:“我自幼就通读满院医书,还从未听说治瘴毒需要心头血做药引。”
崔妍笑盈盈看着我,“颇通医术的这位,想必就是孟姐姐吧。”
“这是我江北崔氏的调养秘方,与乡野流传的方子有所不同,恕不外传。”
“我听定仪讲过你。听说你爹爹很厉害,你还有《孟氏药经》的手稿,定仪说可以拿给我学习。”
我本欲反驳的声音倏然噎住。
连我爹爹的事情,陆定仪都跟她讲了吗?连我爹爹的遗物,也答应给她看了?
“这是家父遗物,恕我不能外借”,我死死盯着陆定仪的脸,摇了摇头。
陆定仪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对我柔声道,“好,不借,不借。”
崔妍眼圈霎时红了,委屈得要掉泪。
“孟太医以前只是乡间医生,庶民出身。著作和药方又怎会有江北崔家全面?”
他温声向崔妍赔罪,“左右不过是医学典籍,没什么大不了,我明日就带你去太医院瞧一瞧。”
说罢,又轻拍崔妍的小脑瓜,状似埋怨“你呀,想起来一出就是一出。要没我看着,你得惹多少事?”
乡间医生?庶民出身?没什么大不了?
原来为了讨好另一个女子,连发妻的亡父竟都可以随意折辱。
3
父亲本不愿我嫁他。
我是一方名医之女,本为庶人。父亲因医术高超被破格招至太医院,赏赐了京中宅邸。
虽然身份天壤之别,但安定侯府的后门正对着我家门前的杏树。
我们初遇之时,幼时的我正在捡拾树下的杏子和花瓣,抬头只见一个男孩痴痴地看着我,像患了癔症的痴傻儿。
自此之后他每日追在我屁股后面,一直追到十四岁。
父亲的太医之位,不上不下,有精湛的医术和医者仁心,却没有权势和功名利禄。
父亲怕护不住我。
他本欲为我在老家谋一门知根知底的亲事,却耐不住陆定仪数年如一日的死撵和我的暗暗磋磨。
“舟儿,我只娶你一人,我此生想娶的妻只是你。”那时的陆定仪刚凯旋回京,衣服都没换就顶着满身血污跑过来,在杏树底下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我。
侯府不同意,他便日日不进食跪在祠堂中,跪倒晕过去也死不张口。
爱他如心肝的老侯夫人咬牙许了这门亲事。
我父亲不同意,他便每日上门拜会,手里时常是亲手猎来的雁儿,时常是御赐的无价珍宝。
父亲本还是不愿,他竟在父亲生疫病时日日上门贴身侍候,句句不离“我一定待舟儿好”。
父亲看到我眉目含春,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叹口气,答应了。
可父亲在我们成亲两年后便去世了。
幸好父亲最后也没有看到过我受委屈的样子,不然他该有多懊悔啊。
幸好。
4
京城都在流传,那个跟安定侯门不当户不对的太医之女,如今果然糟了厌弃。
他们都说,那安定侯又真心喜欢上了崔妍,那轰轰烈烈的架势一如当年要求娶我。
安定侯本人近日倒是收敛了许多,似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对我处处体贴关怀。
只是这份体贴却是围绕着崔妍。
晚膳过后,陆定仪和崔妍二人端着食盒来我房里。
食盒里是散发着焦糊味的羹汤。
“舟儿,这是阿妍亲手熬的雪霁羹,第一个就想给你尝尝。”
陆定仪先殷勤地盛上一碗,送到我面前,又为崔妍端上一碗。
这雪霁羹我也做过,从把鲜奶煮至浓稠,到融合枸杞、雪耳、雪燕,足足耗了三个时辰。
为了适口又不显奶腥味,我做了两个版本,从中选出了卖相最佳、最清甜爽口的。
比面前这碗不知好看好吃了多少倍。
可眼前的陆定仪,似是全然不觉这羹汤的糊味和奶腥味,一勺又一勺地吃着。
见崔妍在旁眼含期盼,他还舀出一勺吹了吹,送到崔妍嘴边。
“侯爷,别这样…姐姐还在呢……”崔妍俏脸微红,假意推辞两下,就斜睨着我张嘴喝了下去。
看着两人紧贴着同吃一碗的样子,我只觉恶心欲吐。
“虽说妹妹什么名分也没有,府里也不至于多一份碗筷也给不起。小小一碗搅来搅去,口水怕是比汤羹都多了。”
“我是没什么眼力见,却也不是没见过雪燕雪耳,何必在此用牛奶鸡蛋汤作弄人呢。”
我轻轻一扬,把碗里糊状的东西扔到门口。
门口的大黑狗转身就跑,榆钱捂嘴偷笑。
崔妍眼圈红了,方才吃得正香的陆定仪脸面发青,眼看要发火。
我也拿出手帕按压眼角假意哭了起来,把二人撵了出去。
香醇适口的雪耳雪燕你不吃,烧糊的牛奶鸡蛋汤你吃得香甜。
我惯给陆定仪把脉,知道他看似身强,却肝旺体虚,透支体力易折阳寿。是以日日熬制药膳为他温补身体。
既然喜欢,今后,你就吃她的口水汤去吧。
我开始整理柜中的医书和箱笼。
5
又是要去老夫人房中请安的日子,陆定仪早早梳洗好,站在门外等我同去。
我因腹中疼闷出门晚了几刻,他也不言语,只是扬起斗篷为我披上。
我侧身避开,兀自在前面走着。
他有些慌了,快步撵上,“舟儿,妍儿只是想陪在我身边,你不要这般使小性子。我保证你永远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等在老夫人门口的崔妍看着陆定仪黏着我,快步凑上前。
“定仪,你别耽误孟姐姐了,老夫人正找她有事呢。”
眉眼间是面具也压不住的兴奋神色。
我迟疑着走进堂中,却见白姨娘的孩子,我的庶子陆辉在老太太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见我进门,老太太锐利的眼刀向我直直射来,“大胆孟氏,还不速速给我跪下!”
白姨娘和二房齐氏、三房王氏也都投来晦暗不明的目光:
我心中不明,“媳妇不知做错何时,引得母亲如此动怒。”
“大胆!你自己无所出,还苛待庶子!辉儿都跟我讲了,你速速跪下!”
我惊疑地看向老夫人怀里的陆辉,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中透出几丝得意。
陆辉是白姨娘的孩子。
起初陆定仪是不去姨娘房中的,但架不住白姨娘每日偶遇啜泣、嘘寒问暖的攻势,便也去了一两回。
起初每次去完都来向我小心翼翼赔不是,端茶送水求我原谅。
见我面上没有波动,不欲与他言语,他反而往姨娘处跑得更勤了些。
一来二去有了庶子,陆定仪终究是觉得对不住我,把孩子抱来给我养。
我虽有些伤心,却觉得新生儿是无辜的,对陆辉视如己出,日日教导。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我从奶团子照顾大的垂髫小儿……我每日制定食谱,熬制药膳,只为他能长几斤肉。
他竟然顶着满身满脸不知从何而来的伤,在老夫人处控诉我私下里拿藤条虐打他。
堂中有证物,我屋内确有藤条,却只是在陆辉读书不专心时吓唬他的。
我不信侯府这样的世家大族没听闻过庶支的栽赃陷害。
只是“孩子不会说谎”,也没人愿意信我这样的庶民夫人没说谎。
陆定仪满脸惊疑,刚欲开口,就被义愤填膺的崔妍和泣不成声的白姨娘吸引了注意。
我被拖来没有炭火的祠堂罚跪。
6
临走时老夫人恨恨甩下一句“一代清明侯府,怎么娶进来你这么个妖妇。”
陆定仪看着满身伤痕的陆辉,直愣愣看我,只留下一句,“舟儿,辉儿只是个孩子,你何必……”
我知他最为怜爱长子陆辉,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却没料到他也会相信这荒唐的圈套。
我本欲争辩,可一波又一波的腹痛使我浑身瘫软,无力开口。
陆定仪骨节捏得发白,只冷冷看我一眼,就携着崔妍和白姨娘转身离开了。
“凡事啊,看看自己配不配。”
二三房齐氏王氏相携走出,白姨娘也带着得逞的笑意离去。
只是我已经无心在意了。
祠堂里的烛火明亮而寂静,恰似新婚夜喧闹散去后,洞房中的情形。
“舟儿,我心里只有你,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
“舟儿,你是全天下最美最纯良的女子……”
“舟儿,你可愿与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的脸被红烛映得通红。
少年亮晶晶的眼中有激动的水光浮现,恰好让我从中看到当初的自己,粉面桃花满是爱意,羞怯却郑重地点了头。
海誓山盟,恩爱不疑。终究只有我一个人信了。
狗男人。
7
我忽觉小腹刺痛,裙下一片潮湿冰凉。
我颤抖着瘫在地上把脉,让榆钱去通报陆定仪和老夫人。
榆钱哭着回来,告诉我侯爷正在白姨娘处安慰痛哭的母子二人,挥挥手打发她走。
她又去老夫人处跪着求通报,可大丫鬟们都推拖着不想上前。
我晕了过去。
醒来正躺在卧房的软榻上,听说是院中托我给媳妇和黑狗接生的薛婆子推开众人把我抱回房中。
陆定仪已经奉旨上朝面圣,他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因为整府人的冷情冷性,我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好一个世代清明的侯府,好一对青梅竹马的结发夫妻。
虽然我对陆定仪和侯府早已不抱希望,但想到本可以降临世上的孩儿却遭此一难,我的指甲嵌入掌心。
滑胎的消息还没有散开,我命人守口如瓶,只让薛婆子这几日闲话时放出我那日孕吐的消息。
休养了几日后,我雷打不动,每天都去后院南湖边坐半个时辰。
望着湖面发呆时,我偶尔会看到湖面倒映的远处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一日,打探的身影久久不见,我知道是时候了,打手势示意薛婆子领陆定仪过来。
听到竹林传来的窸窸窣窣,感受着背后越来越近的气息,我猝然借力回转。
一个猛推,白姨娘“扑通”一声掉下水。
还好是白姨娘。
若是陆辉,虽然他狼心狗肺,但对小孩子下手,我还是心有犹豫。
听着白姨娘的呼救声,陆定仪再也呆不住,从竹林中快步上前搭救。
我冷冷地说,“陆定仪,她害我在先。你若救她,就是当我们夫妻缘分已尽了。”
“她是一时行差踏错,可是你布局在先,又何必夺她性命!”
我的心抽痛得麻木。
我转身就走,再也不看身后是怎样一番景象。
忠奸不辨,是非不分,这就是我嫁的夫君。
初进侯府时,我们确是琴瑟和鸣过的。
威风凛凛的沙场将军为我弹弓打鸟,爬房捉猫。
我也放下医书只日日为他亲手熬制温补方子,一针一线绣他的外衫。
我最初爱陆定仪,不只是因为他少年英雄、英姿灼灼,还因为他的一片赤诚和好心肠。
他善待身边人,在父亲死后接手了我家善堂,每月都会亲自去善堂查看。
那时,我知道他的世界简单而善良,我愿意为他守住宅中的一方清明天地,即使要受一些委屈。
可如今看来,这份愚蠢的善良,只是狗男人的无能而已。
8
养病避人的一个月,我无数次回想进京前的生活。
我家江州祖宅里种着一片杏花,每逢春日花开得远胜过后来京城门前的那棵。
祖宅后面是一片药山,我随父亲每日上山采药,红红的酸枣,嫩绿的天南星、红马蹄草,一味味的功效我都烂熟于心。
父亲将我当成唯一的医术传人,进京后也时常带我去善堂帮忙义诊。
可我在嫁入侯府后,便因时常被嘲家世和行医上不得台面,将满柜医书束之高阁了。
我以为陆定仪也是不喜的,却不想府中上下对崔妍学习医术极力支持,日日领她去太医院闲逛。
原来问题在于,喜好医术的是身为庶人的我。
我把府里的药材和我柜里的医书上上下下打包得干干净净,这些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任谁也别想染指。
至于不干净的男人,任她们采撷好了。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年少时爱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多的苦楚。
要把原来的自己揉碎丢掉,还要自己踩上几脚。
当江州的杏花和药草在我的梦境中反复浮现,愈加清晰时,我知道这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这天,陆定仪领着崔妍来见我,眼中又是熟悉的愧疚,只是多了几分强势。
“舟儿,妍儿在我身中瘴毒后日夜不眠照顾我,还不惜用心头血作药引,伤了闺誉和身体。”
“她不要金银财宝,只想跟着我,我想许她平妻之位。”
我嘲讽一笑,只笑自己痴傻,这么晚才看清。
陆定仪是心善赤诚,可却丝毫没有脑子和心计。
姨娘的苦肉计,二三房假惺惺的兄弟情,莫名其妙的心头血,他无一不全盘收下还感恩戴德。
没脑子的狗男人。
淡淡笑了下,无视他忐忑愧疚的目光,我开口:“我觉得挺好的。”
“我早就想合离了,正妻之位你也可以给她,无妨的。”
陆定仪眼睛变得通红:“你竟如此善妒,我只想给崔氏平妻之礼,你又何必如此置气!”
“陆定仪,在我跪祠堂那日,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没有提起他往日挂在嘴边的誓言,只平静地望着他。
“怎会!”陆定仪眼瞳震颤。
“我那日以为你是卖惨……若不是你对辉儿那般,母亲也不会……”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发誓,今后一定护好他,你相信我!”紧盯着我,陆定仪颤声说道。
“我心意已决,若你不答应合离,我会从母亲那求一纸休书。”
左右不过要远离这里,合离与休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与其看到山盟海誓终成怨偶,不如离开这宅子,过自己的人生。
9
陆定仪终究还是在合离书上按了手印。
我离府那日,无人相送,陆定仪也不在。
我雇了辆马车,带上了榆钱、药材医书,还有一只薛婆子死活让收下的小黑狗。
薛婆子拿了一小包金银细软,还有这只我接生的小黑狗,一把鼻涕一把泪,“夫人,您是这府上最柔善大度的,侯爷他年纪轻,看不清。”
“奴婢一家眼见就要被木杖打死,是您问清了事由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事事照料也就罢了,还不嫌脏,帮我媳妇接生,还给大黑接生,奴婢实在无以为报……”竟是抽噎得说不出话。
薛婆子一家原本得罪了二房的管家,被诬陷吃了账目的油水。
是我路过院子,救下了他们性命,又帮看了几日账目帮他们脱罪。
见他们处处被排挤实在可怜,我便举手之劳施以照拂。
至于接生,护送新生命的到来,又怎会是污浊之事呢?
百般推脱后,我只得推了财帛,带上这只黑乎乎的小奶狗上路。
从后门出去,多日不见,那棵杏树竟然隐有颓势,叶子枯黄,似被虫蛀。
“舟儿啊,做人犹如做草木。首先汲取养料滋养自己,然后就要对着阳光生长。”爹爹带我上山采药时最常对我说这句话。
可我那时年幼总是躲懒,爬到一半就坐在地上,爹爹便把我放到筐里背着。
我心虚问爹爹累不累,爹爹只笑呵呵道:“我的舟儿是我的无价之宝,爹爹情愿背一辈子。”
那时的空气清明,山野开阔,草药繁花茂盛,爹爹娘亲爽朗健康。
眼中泛起酸意,我抚摸着小黑狗,对榆钱也对自己说道,“这京城,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马车行至城门,后方突然跑来一骑马小厮。
小厮书童打扮,面上却刚正不阿:“敢问阁下是孟娘子一行吗?”
“我家公子是傅家二郎,今日前往江州赴任。”
“若孟娘子不嫌弃,我家公子愿结伴同行。”
我心中惊讶,想起前月从陆定仪处听闻的“傅二郎自毁前程,在御前跟丞相作对,被贬官到乡野之地了。”
新婚伊始,我与陆定仪浓情蜜意时,我们曾不止一次约好年迈后回江州归隐。他侍弄花草我做饭,做一对神仙眷侣。
却没想到陆定仪口中的“乡野之地”,竟是我的老家江州。
虽算是个照应,可与陌生男子同行百里终是有些不合适。
我刚欲开口回绝,却听到一声戏谑清冷的声音,“孟姑娘可还记得我?”
紧接着面前出现一张清隽的脸,似有江南烟雨的气韵,又有北方文人的风骨,只头上别了一只似是女子花样的素银簪。
我绞尽了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和高门大户家的傅家二公子有什么关系。
传闻说,傅二公子傅云深性情顽劣,胡闹异常,小时候常常走丢。
传闻又说,傅二公子长大后非要弃文从武,没几年又非要弃武从文。
今回便是圣上和傅老爷子存心要让他吃点苦头,放他外任九品芝麻官知县。
“你忘了?你以前在善堂戳我脸,叫我‘那个娘们似的的小胖墩’。”
杏子与花瓣能同时出现在树下么?[汗]
不管男女都不要对对方没底线的付出,先要自爱再爱对方这样才能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