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一天,FBI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他们从西班牙找回了3年前失踪的美国少年尼古拉斯·巴克利。看着一家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在一起,FBI工作人员也深感欣慰。
正当事情圆满结局之时,一名私家侦探带着证据找上了门,声称FBI找到的那个男孩绝对不是尼古拉斯,不信您看……
FBI苦涩一笑:看来巴克利一家白高兴了。然而顺着线索一查,他们顿感背后发凉——如此简单的案子,居然被带入了一个复杂且可怕的方向。
事情还得从3年前说起。
1994年6月13日,人们在篮球场上最后一次看到尼古拉斯。据其家人的说法,他打完球后曾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想让母亲去接他。接电话的是他的哥哥杰森,后者以“妈妈要值夜班不想打扰她休息”为由拒绝了尼古拉斯,结果当天过后,尼古拉斯再也没出现过。
当时,美国警方是一点都不慌,似乎对自己的治安能力非常自信。
况且根据美国司法部的统计数据,近些年来,美国每年约有79.8万18岁以下青少年和儿童被报失踪,警方每天都能接到2185宗报案。然而经过调查后发现,其中仅有不到2%的孩子是真的出事了,绝大部分在事后两到三天内就会被找到。
从美国警察丰富的经验来看,13岁的尼古拉斯正值叛逆期,失踪时身上最多只有10美元,估计饿两天就自己回家了。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尼古拉斯依旧没有现身,这下人们乐观不起来了。要知道,在那2%当真出事的失踪未成年人中,只有不到0.1%的成功被解救。这意味着一旦尼古拉斯真的遭遇了歹徒,这个美好的世界基本就与他无关了。
一晃三年过去,尼古拉斯的失踪已成了积压在卷宗堆里的悬案,然而就在1997年10月的一个深夜,大洋彼岸的西班牙警方突然打来电话:你们前些年是不是弄丢一个小孩?有个好消息,他被我们找到了!
对于失去孩子的家庭而言,这样的消息确实令人振奋,接到通知后,尼古拉斯的姐姐凯莉立马乘飞机赶往西班牙。当她见到那个可能是尼古拉斯的男孩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了上去。
不过,如果您看到当时的照片,恐怕就会感到其中大有问题:男孩的打扮非常奇怪,戴着帽子和墨镜不谈,还用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系着围巾。大明星经常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的身份,以免造成群众围堵,事实证明这一招是比较有效的。然而不仅是凯莉,当母亲贝弗莉看到男孩后,也毫不犹豫地认定他就是尼古拉斯,绝对错不了。
其实此时此刻,FBI心里懵得很。在场的工作人员搭眼一看,这哪可能是同一个人嘛!眼前这位“尼古拉斯”操着一口地道的法国口音,丝毫听不出美式英语的痕迹。尼古拉斯解释得很到位:那是因为绑架他的人强迫他改的,稍微露出点美国口音就得挨揍。当问到为什么尼古拉斯失踪时是蓝绿色眼睛,而被找到时却变成褐色时,他又把责任推给了绑架者,声称对方在自己的瞳孔里注射了某种东西,导致他的瞳孔变色了。
根据程序,FBI在确定身份时必须要做充分的检查,例如采集指纹、DNA等,但尼古拉斯却拒绝配合,说啥都不答应。有细心的人发现,虽然尼古拉斯头发是金色的,但是他若隐若现的胡子却是黑褐色的,这说明他的头发可能被染过。虽然疑点重重,FBI却不敢多做言语。
这世界上一些事情,是科学很难解释的。
2020年9月,重庆一位女士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被告知她26年前失踪的孩子可能被找到了。在事先没有看过照片的情况下,李女士赶到后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的孩子。要知道,儿子被拐时仅有5岁,26年来样貌变化巨大,几乎完全认不出来。事后经验证,李女士的第六感是完全正确的。
虽然FBI工作人员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职业经验,但是他们却也不敢怀疑亲情的力量。更何况此事在当时的美国社会已经引起广泛关注,无论是西班牙还是美国,两头都盼着结案收工,谁不愿意看到完美结局呢?于是,尼古拉斯幸运地跳过了严格的身份检察程序,重新获得了美国国籍。
就在这时,一个名叫查理·帕克的男人的介入让事情出现了大逆转。帕克是一名私家侦探,在尼古拉斯一案即将进入尾声时,一家电视台专门做了期综艺节目,帕克受邀参加。在看过一组对比照片后,他眉头一皱,一口断定西班牙警方找到的这位“尼古拉斯”是冒牌货。
他给的理由简单直接:能确定人身份唯一性的不仅仅是指纹,还有耳朵形状、齿痕等。除非把耳朵切掉或是彻底弄毁,否则无论绑架者如何殴打,尼古拉斯的耳朵形状都不会发生变化。但很明显,失踪的和被找到的两位尼古拉斯,耳朵的形状千差万别,显然不是同一位。
此话一出,立马在美国社会掀起巨大讨论。FBI迫于压力,也强行要求尼古拉斯配合身份查验,果然正如帕克所说,此人并非尼古拉斯。FBI随即对冒充者的身份展开调查,结果大吃一惊。
此人名叫弗雷德里克·伯丁,法国人,时年23岁,是一名非常高明的犯罪者,擅长伪装成他人谋取利益,人送外号“变色龙”,据称此前冒充过至少500人。他的目的是把自己送进西班牙警方的收容所,运气好能混点吃喝,一顿不亏,两顿稳赚。
当天深夜,弗雷德里克找了个电话亭,冒充路人打电话报警,声称在电话亭附近看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年龄大概十五六岁的男孩——当然了,他说的正是自己。被带回警局后,弗雷德里克先是一言不发,吊足了警察的胃口,随后才断断续续地讲出了自己的“遭遇”:他是个美国人,离家出走却不幸流落到西班牙。他主动提出要借电话跟家里人联系,不过在此之前希望先一个人呆一会,缓一缓。
警察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便单独找了个有电话的房间,谁料弗雷德里克却借西班牙警方的名义打给美国警方,声称找到了一个自称是美国人的失踪小孩,看看有没有能匹配得上的。弗雷德里克照着自己的状况提供给美国警方一套描述,当然了,这些描述非常模糊,但他依旧成功套到了一些信息。从美国警方提供的失踪人员的身份资料中,他挑选了一位作为冒充对象,被选中的正是尼古拉斯·巴克利。
事实上,弗雷德里克打着如意算盘,实际却给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原来,美国警方发来的传真是黑白的,弗雷德里克觉得自己长得跟尼古拉斯像,差不多能蒙混过关。后来看过彩色照片才发现,他跟尼古拉斯相差甚远,后者金发蓝眼,典型的美国人长相,身上还有几处小纹身。倘若自己的意图被拆穿,弗雷德里克铁定要坐牢。木已成舟,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搏一把。
在收容所里,他想办法搞到了染发剂,还找到一个会文身的小伙伴帮他做了文身。在与尼古拉斯家人见面那天,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然而连他都没想到的是,对方仅见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确认他就是尼古拉斯。
看来巴克利一家是白高兴了。谁料,当FBI遗憾地讲出真相时,事情再次发生了逆转——巴克利一家竟然毫不理会,坚持说这就是尼古拉斯,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这下FBI更懵了。这案子实在太离谱,但经过思索,调查者仍旧发现了一些端倪。
首先,当初确认身份时,工作人员所依照的根据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尼古拉斯”对家人的指认——他可以准确地说出FBI提供的照片里人物的身份,在多轮测试中只说错了一个人。
倘若尼古拉斯是冒充的,他又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经调查后发现,原来初次见面,也就是姐姐凯莉奔赴西班牙认人那次,她特意准备了一个相册。本身家人团聚,用这种方式回味亲情本无可厚非,但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这个相册中的照片与后来巴克利家提供给FBI警方的照片,大部分是重合的。而在现场,凯莉就像老师教学生一样,一个一个地指着照片中的人,告诉弗雷德里克这是谁。
再结合过程中巴克利一家对FBI身份查证的种种阻挠,以及被告知尼古拉斯为冒充者后这家人的反应,调查者隐隐感觉事情非常诡异——为什么巴克利一家一定要相信眼前的“尼古拉斯”就是他本人呢?将错就错有什么好处,莫非白捡了个儿子舍不得丢?
此时,调查人员发现了一些线索,把案情引入了一种可怕的假设中。
其实,巴克利这家人并不单纯。尼古拉斯的母亲贝弗莉有吸毒史,是被大儿子杰森传染的。在两个儿子里,她更喜欢杰森,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同流合污;因为母亲吸毒,尼古拉斯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用贝弗莉的话来说,尼古拉斯对她甚至有暴力倾向。为此,杰森经常与他发生争执。
1994年6月,巴克利一家报案称尼古拉斯失踪,而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每隔那么一两个月,这家人都会向警方提供一些线索,试图证明尼古拉斯还活着。例如在当年9月,杰森声称自己看到尼古拉斯试图从车库闯入,但警方不能找到任何有人试图入侵的踪迹。当时调查人员没多想,如今来看,这家人似乎有意证明尼古拉斯还活着。
而弗雷德里克在被识破后也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贝弗莉曾无意间说了句话,暗示她早就知道他根本不是尼古拉斯。
结合这些线索,FBI作出推理:尼古拉斯可能已经死了,凶手正是他的家人。
或许在某次争执中,杰森与尼古拉斯爆发肢体冲突,不慎失手打死了尼古拉斯——对于瘾君子而言这挺常见的。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贝弗莉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于是便想办法处理掉了尼古拉斯的遗体,随后向警方报案。
警方并非没有怀疑过贝弗莉,先后对她进行了三次测谎,贝弗莉通过了其中2次;同时,由于警方无法找到尼古拉斯的尸体,也找不到其家人的犯罪证据,于是只能暂时排除其嫌疑。显然,如今“尼古拉斯”突然重现,巴克利一家自然是清白的。不过,上述也仅限于猜测,就在警方打算围绕嫌疑最大的杰森展开更深入的调查时,杰森却因吸毒过量挂了。
越来越多的民众开始相信尼古拉斯已遭遇不测,但在证据决定一切的美国司法中,即便你的假设再有道理,它也是苍白的。
最终,弗雷德里克因涉嫌诈骗在美国蹲了6年大牢,30岁的他在法国曾因试图冒充一名15岁的孤儿而再度被捕,但后来改邪归正还成了家。巴克利一家则毫发无损,而尼古拉斯究竟身在何处遭遇几何,至今仍是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