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隐于职场的时光(33)——无法驾驭的东西,一开始就该远离

凌寒谈小说 2024-09-09 17:58:38

接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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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喆变了吗?

姜小宁坚决不承认,她跟同事们辩论,之所以大家会认为吴宇喆和从前不一样,是立场不同。

一个是员工层面,一个是领导层面。

员工只看眼前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一步棋子,觉得延缓奖金发放、控制支出成本是上方抠门、强势;

而作为老板,他要统领全局、步步为营去盘活整个棋局,殚精竭虑为公司的可持续发展续命注血。

其实,大家都没有错,只是站的位置不同。姜小宁这样想。

林娜心有不甘,“小宁,木工坊是大家共同的心血,咱们费了好大力气,才为公司发展找到一条软着陆的途径,吴助理上来就拿延发提成做文章,太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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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晴阻止她再说下去,“我们与公司曾经同甘过,眼下效益差强人意,我们就不要共苦了吗?”

林娜做个遗憾的表情,“我没说不行,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而已,你们都扯得太远了。”

姜小宁暗暗观察老皮和大华的脸色,他们显然跟林娜处在一个频道,“大家别担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熬过这一时期就会好的。”

顾雨晴指指窗外,“外边形势大家都知道,像我们这样能正常上班领薪的不知胜过多少同行,既没有失业的焦虑,还能在不确定性中探索出确定性,该欣慰了。”

姜小宁感激地看看顾雨晴,别看她平时秀气文弱、少言寡语的,关键时刻还挺有主见,她的言外之意是劝大家顾全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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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职场,有时候个人声音就是一种风向,它能决定团队最终把旗帜插到哪里。

私下里,姜小宁跟顾雨晴谈起袁鹏飞所提议的,与公司就研学项目签订收益分成的事情,顾雨晴响应袁鹏飞的意见。

“小宁,这是对的,除了确保你个人和团队的利益,也为木工坊在未来发展中赢得主动权,以后经营中还有许多可调整的方向,如果资金被上面把持得牢牢的,你怎么调配?”

顾雨晴走了,姜小宁对着天空中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发了一会儿呆。

从内心里,她愿意把木工坊在研学项目所得的收入全部上交给公司,因为公司也是吴家的产业,她希望自己能帮到吴宇喆,哪怕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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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学机构一行5人对木工坊进行了一上午的实地考察,他们指出木工坊虽然在本地独一无二,拥有很好的产品资源,但是作为研学合作商,规模有点小。

“贵处的意见呢?”姜小宁问研学机构的负责人丁伟。

“扩容,起码得再加一层。”丁伟说道。

姜小宁想起吴宇喆的话——尽力压缩成本,力争小投入大产出。

他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这些问题了呢?

“姜小姐,有什么问题吗?”丁伟看着沉默的姜小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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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故作轻松地摇摇头,“并没有,丁经理,我在想可否推迟一下木工坊扩容的时间,比如明年怎么样?”姜小宁环指着屋子问道。

丁伟笑笑,“你如果看到隔壁省的木工坊经营模式,就不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林娜在后边小声跟大华嘀咕,“啥意思啊?嫌咱们闭门造车、井底之蛙呗,直接说咱们没见识不就得了,这绕的。”

姜小宁并没有觉得不适,人家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

同样生活在一个地球上,一些人能比另外一些人取得较多的成就,一定是有不一般的智慧和见识。

“丁经理,我可否知道,如果木工坊再增加一层使用面积,您希望看到哪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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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太多了,改变本身就是个动词,尽管有许多成型的案子,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自己找到答案,我说扩容一层,主要针对接待量这一块。”

姜小宁把研学机构的意见说给吴宇喆,吴宇喆没有任何反对,“小宁,既然是合作,我们作为服务方就得考虑需求方的意见,你们尽管去考察吧,不要有什么顾虑。”

吴宇喆的话给姜小宁增加了无限底气,被人支持和信任的感觉真好。

“看看吧,我就说吴助理不是偏狭的人嘛!”坐在通往隔壁省的动车上,姜小宁得意地对林娜复述着吴宇喆的话,末了还提纲挈领地总结。

林娜转着眼珠,“他又不傻,咱们此行是出去取经,回来是要给公司创造价值的,拿绩效的,他怎么可能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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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被林娜说得要炸毛,忍了又忍,浓缩成一句,“娜娜,你固执死算了。”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顶牛,顾雨晴赶紧给每人嘴里各塞了一瓣橘子,“好了,时间比眼睛更能看清一些东西,你们别吵了,留着点精力好好学习去。”

在外学习了三天,大家很受触动,人家的木工坊不只空间大,在布局上更注重细节。

比如:姜小宁的木工坊,一张木工桌有4个操作位,人家是每个学生都有独立的木工桌,并且木工桌之间的安全距离很大。

再比如:人家的每个木工桌都有单独放置工具的位置,学生所用的工具触手可及,而姜小宁的木工坊,所有工具都挂置在一面墙壁上,对于人多的教室,工具的流动容易造成学生的意外伤害。

还比如:人家的木工坊设有作品展示台、成品出售专区、老匠人现场演示区、木工装饰角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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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急于向吴宇喆汇报取经情况,姜小宁给他打电话,他说在外市谈事情,等他回来后再说。

姜小宁听他语气有点严肃,不知道他是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展现温软的情绪,还是所谈的事情过于吃力,以至于没了好心情。

姜小宁乖巧地结束了通话,眼下他陷入事业的低谷,面对前方漫无边际的黑暗,内心一定烦躁,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要施压。

既然他说等,那就等吧。

工作之余,姜小宁画了一份木工坊扩建后的图纸,她想等吴宇喆过目后再拿去给研学机构的丁伟看。

周三,木工坊所在的小区停电,木工坊放假一天,姜小宁高枕无忧地睡到自然醒,然后闲闲散散地去城西老街吃了咸蛋黄馄饨和鲜肉锅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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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着充盈的胃囊,站在烟火气十足的老街上,姜小宁幸福满满,仰着头打量周围的风景,看什么都觉得好看。

她想起一本书上的话,美食方面的享乐并不低级,因为这不只是对口腹之欲的满足,更是一种全身心的滋养。

一念至此,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蹲在墙角处画起来——

一个肉嘟嘟的小姑娘盘腿而坐,眉开眼笑地守着一只装满美食的大盆,藕一般圆润的胳膊指着一行小字——吃好能治愈各种烦恼。

姜小宁对自己的简笔画很满意,正准备拿出手机拍照传到自己线上运营的账号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尽管他们只打过一次交道。

司机陈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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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碧湖山庄交底时,他代表供货商给业主送冒牌装潢材料,被姜小宁识破后,供货商及时把冒牌材料换成正品,然后倒打一钯,说姜小宁居心不良。

姜小宁腾地站起来,那件事尽管过去一段时间了,可是每每想起,心里都像堵了一把草,为弄清真相,她对司机出入的米线店盯了一阵梢,可惜不了了之。

眼下,他近在咫尺,岂能让他跑脱,非从他口中挖出真相不可。

想到这里,姜小宁快步跟了上去。

司机左手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右手拿着一个往嘴里咬,姜小宁喊出一句“陈三哥”时,他转身向后看,右腮鼓起一个大包,显然还没来得及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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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缩着瞳孔蹙着眉头打量姜小宁,几秒后,一线惊愕的表情在他脸上转瞬即逝,随即佯装出蒙圈模样,“你谁啊?认错人了。”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姜小宁斜刺里横跨一步拦住他,“陈三哥,我知道你认出我了,你别装了。”

他想说话,不料被那口包子不当不正地噎住了,姜小宁看他涨红的脸赶紧递上一瓶水。

司机也没客气,接过去灌了几口,然后擦着嘴角的水斜眉吊眼地问道:“说吧,你想干嘛?”

姜小宁指指路边的大树荫凉,司机犹豫一下,率先走了过去。

姜小宁打量他半袖工装后面的字——汇鑫建材,米线店服务员小翠说他找到新工作了,看来就是这家公司。

“你好像没受那件事的影响啊,还在做老本行。”姜小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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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打量她,“你受影响了?听说你跟众诚的助理谈朋友呢,你更不该有闪失啊。”他的语调酸溜溜的。

好多人都有这毛病,不会嫉妒离他们很遥远的人,只会嫉妒离自身很近的人。

姜小宁苦笑一下,决定顺着他的思维,“你那是听说,我一个小小的打工人怎么可能攀上那样的门槛,换了你是人家,也不会稀罕我这种无根无基的小白人吧?”

司机咬着包子,神情松驰了一点,“那种人家破事儿贼多,够不着没什么可惜的,我再稀罕QIAN,也不会让我女儿嫁进那样的人家。”

有跟司机穿同样工装的人骑着电三轮经过,向他喊道,“组长,我去三段儿等你,你吃完过去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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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跟人家招招手,复又转向姜小宁,“你看我忙着呢,你有话赶紧说吧。”

姜小宁巴不得快点撬出话来呢,于是问道,“上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啊。”

司机飞快地晃着头,脸上的肌肉跟着左右乱跑,“别,别,别,沉芝麻 烂谷子没意义。”

姜小宁作哀求状,“三哥,你说过我跟你女儿年纪差不多,初到社会,我当牛做马打工糊口,一不小心还踩坑,你反正也离开原公司了,给我说说,让我长个教训吧……”姜小宁边说边作势抹眼睛。

司机囫囵半片地嚼着包子,“别哭天抹泪的,跟你说说也无妨,在这个事件中我就是个工具人,当然,他们也没亏待我,我现在这家公司,就是他们给安排的。”

显然,他对自己眼下的状态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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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啥叫局中局不?”司机卖弄地问姜小宁,“这里面的事儿要是拍成电视剧,肯定能吸引一大波观众。”

姜小宁带着清澈又愚蠢的眼神,“这么严重?”

司机机敏地左右看看,“听说吴家的老大得罪了有能量的人,人家敲山震虎,就安排了几份小点心,比如你们公司早期的水泥事件和冒盘材料事件。”

“你发现这两件事的玄妙没有?”司机紧接着问道。

姜小宁摇摇头,“没有,两者有关系吗?”

司机降低声量,“水泥事件是针对城建这类的大项目的,材料事件是针对散户业主的,多么天衣无缝啊,各条生路都给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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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姜小宁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声。

“不过啊,人家真没想玩死他们,可惜那吴老大太能装B,人家最后只好抽他筋了。收复新疆的老左头说过一句话,人性最大的愚蠢,就是自以为是;做人最大的失败,就是狂妄自大。”

司机说得摇头晃脑,在别人的故事里生出无限感慨。

姜小宁想起他在米线店吃饭时,曾说过有人里应外合收拾众诚,现在已经知道“外”了,这个里应外合的“里”又是谁呢?

“陈三哥,我不认为是外人设计了众诚,就说材料这件事,如果他们内部铁板一块,就不存在供货商掉包材料这回事,我觉得问题还是在内部。”姜小宁故意抛砖引“玉”。

司机嗤笑一下,“你这小姑娘心眼子直,哪有什么铁板一块?人们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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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思索着司机的话,“我好像懂了,设局者先买通了公司里面的人,然后拿到业主资料,又买通了供货商,许给你一些优厚条件,让你去送假材料,是这样吗?”

司机笑笑,“你挺聪明的嘛,那件事唯一的败笔是你从半路杀出来了,坏了人家的计划,否则可以说天衣无缝,连小报记者都找好了。”

姜小宁想到自己遭遇那件事时的沮丧,“我当实初是无意间撞到你们以假乱真的,既然你们最后把假货都调回去了,还找了适当的借口,为什么还要诬陷我呢?仅仅是为了泄愤?”

司机看看刚才同事消失的方向,“要不我怎么说是局中局呢,你跟助理谈恋爱,打乱了一些人的步调,人家将计就计想除了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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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的手机响了,“好,好,我就来,你先卸货嘛。”

挂断电话,司机骂了一句,随后看着姜小宁,“小姑娘,你们公司眼瞅就凉了,我劝你别在这浑水里搅合,赶紧找干爽地方去吧。”

姜小宁默默地点点头,“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司机边离去边嘱咐,“给我保密哈,可别把我露出去,记住没?”

姜小宁勉强笑着点点头,目送司机离去。

原本食物带来的好心情,随着司机说出口的那些话荡然无存了,人啊,既然想知道真相,就得直面真相血淋淋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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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往停车处走,边回想着在吴家做客时听到的兄弟对话,吴宇喆劝吴宇喆不要碰zheng治,说这是一条最凶险的路。

吴宇轩当时说与其遵守规则,不如去做制定规则的人,经由司机的一番话分析,姜小宁判断吴宇轩是被自己的观念和做法反噬了。

无法驾驭的东西,一开始就该远离它,宁愿让它变成遗憾,也不要让它伤到你。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可是风头无两、膨胀自大的人一般都听不进去。

想到司机说公司要凉了,看来那只无形的手还没停止在暗中操控,吴宇喆同学仍然要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啊。

该怎么能帮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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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缓缓发动车子,经过锦昌路的百亩花田时,姜小宁发现一辆红色大众甲壳虫刻意贴近自己。

她本能地转头,看到红车的驾驶位坐着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女子,姜小宁放慢速度,想让她先过去。

不料,她“嗖”地停在了姜小宁车子前面,随即摇下车窗,“聊聊啊!”她边说边摘下墨镜。

姜小宁赶紧刹车,忍住莫名的诧异问道,“我们认识吗?”

墨镜女生甩甩波浪长发,“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是说到吴宇喆,我们应该不会缺少话题。”她的脸上带着明艳动人的笑,像颗熟透的草莓。

20

姜小宁秒懂了,这个女生是云帆药业的千金何若姝!

呵,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会碰到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人呢?

“姜小姐,不要好奇我为什么遇到你,从小到大,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她翘着弯弯的嘴角,眼里似笑非笑。

“不得不说,很多女生漂亮,但是没有气质,你两者俱全,看来宇喆的审美不差。”

“不过,同为女生,我还是该劝劝你,谈恋爱是给自己找玩伴,而结婚是给你和孩子找靠山,眼下吴家不适合你们普通家庭的女生。”

她脸上仍旧带着笑,声音也听不出起伏,但眼睛里却多了一份辛辣。

友友们,这篇就到这里,下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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