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桃花庵诗》满眼都是花、桃、酒、醉等香艳字眼,初读觉得不俗。
再读,却产生了怀疑。
影视中的唐伯虎风流倜傥,妻妾成群,最后还抱得美人归,不愧为“江南第一风流才子”。
然而,现实中的唐伯虎就是虚构的反面,现实很骨感。唐伯虎的生活十分窘迫,“桃花庵”是他的朋友捐钱帮他买下的小茅屋。
桃花林下,一位洒脱风流、热爱人生的快活神仙与花为邻、以酒为友。
酒醉酒醒,始终不离开桃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时光流转、花开花落而初衷不改,唐寅享受这种生活。
从诗中可以看到,这些都是表象。唐寅的内心是不平衡的,文字中有怀才不遇的感慨。富者为了功名富贵奔波劳顿,怎比贫者悠闲自得?
唐寅认为:如果以车马劳顿的富贵来换取贫者的闲适自在,他宁愿要清闲。
在当时,人人追求富贵的年代这种价值观难能可贵。
作者的境界高于很多人,享受闲适、诗意的生活,乐趣多多,是精神上的最大富足。
整首诗以花、酒贯穿,表达作者洞察世事和超然脱俗的状态。换一种看法,也是作者没有靠近功名富贵的机遇而发出的慨叹。看透世情的人,不会作对比,只因他已经沉浸在闲适的氛围。唐寅的另一首诗表达的也是同样意思:
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
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___《把酒对月歌》
“我不去登天子的船,也不居住在长安。姑苏城外的一间小茅屋才是我向往的生活,那里有桃花林,赏花赏月赏心……”
假如心中无纠结,万树桃花雪满天自然是悠哉悠哉。心若有梗,便是我才不去靠近皇帝老儿的长安呢,在姑苏城外小茅屋住得不知多舒服。
所以,桃花庵诗虽好,却不是真正的豁达。这是文人怀才不遇的常见思维,既要维护自己的面子和人设,又忍不住发泄内心对现实生活的不满。《桃花庵》诗美则美矣,到底缺了些通透。反观苏轼的《定风波》,是完全不同的境界,字里行间透着洒脱。
在仕途中,苏轼多次遭遇贬谪却并没有自哀自怨,而是在逆境中开出一朵花,活出自己的精神。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在山林中行走,有车马反而难行,倒不如竹杖芒鞋来得轻松。这突如其来的雨怕什么?披着蓑衣呢,就这样,边走边欣赏也挺好。
在现实生活中,苏轼也是如此。
贬谪就贬谪吧,荒凉就荒凉吧;再荒凉我也要把它变得热闹起来,让自己舒服些。
从《桃花庵》和《定风波》中不难看到:性格决定心态,而心态决定了人生的境界。好的心态也许不能很大地改变命运,但至少让自己活得舒心,人生最终极的目的可不就是快乐?
唐寅种了酸葡萄,酸了自己,无病呻吟了别人;苏轼种的是花,凄美而坚毅,引起了大家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