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心和心虚:禅法和欲念只在一“转”之间

徙竹散人 2022-08-10 09:54:03

当你从一次谈话、一篇文章或者别管什么渠道中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眼界、格局或者远见明显高于自己的时候,内心当时的“那一下”是怎样的?

我目前观察到了两种:

1、眉眼舒展带笑,心一下子又打开了一些;

2、眉头一锁,面部一下紧绷起来。

前者的感受是眼界的开阔带来的愉悦——又了解到或者深入了解了某些东西,对自己又是一种提升;

而后者则是一种收紧——有一种自己被对方在整体上“吞噬”的压迫感,在对方面前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想什么都难逃五指山,自己就好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这两种感觉完全是无意识的,那一下的感受任谁也操控不了,而伪饰只会让自己更加尴尬。

我最早认为,这种差异化的感觉应该是天生的。但是,从最近明显可以感受到一些之前完全可以惹毛或者说影响我的问题逐渐无法撼动内心的平静来看,程度是可以通过磨炼来进阶的。马未都曾说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一个真正高质量的人都是一脸的从容,但眼睛里写满故事。这话当真get到了点。“一脸的从容”是阅历的合集,而“眼睛里的故事”则是阅历的明证。阅历就是磨炼的过程,平静就是磨炼的结果。

当然,有可能有人自以为已经磨出来而自认那是“佛系”的境界,但显然那只是“躺平”,“躺平”者既不知佛,也不自知。知乎上曾见一凡尔赛“躺平”者,一众高光留言都是精彩、舒服的溢美之词,我偏偏撕了那位拥有三十万粉丝者的画皮,六个回合就把我拉黑,临了还留言欢迎我继续来辩。虚荣到这等程度连坐下都舍不得,更别说“躺平”。

经常在网上见到有人因为自己经历的一点事就得出了“人性经不起试探”的结论。这个结论的问题在于为什么要去试探,不是试探的结果有问题,而是当别人知道自己被试探而做出的反应让试探者觉得出了问题。试探的本身自带对立面和敌意,所以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呢?或者已经站在对立面又何必去试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在这里,试探成了试探的目的而不是通往目的的手段。

所谓“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佛系”就是典型的“外著离相”,把“离”的形式当作目的,做个“离”的样子秀出来;而“躺平”则是典型的“内著空相”,把空的形式当作目的,做个空的样子秀出来。“佛系”是得不到,“躺平”是推不开,两者都和“眼睛里写满故事”相去甚远。

在《三国演义》里,刘备落魄的时候于曹操处种菜,“煮酒论英雄”时曹操言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耳。”

刘备一听便愣了一下,这说明曹操说中了,如果曹操说错了,刘备的内心就不会触动,云淡风轻一句“哪有的事”便是,曹操这一问就为看他的反应,而不是听他说什么,此时无论刘备说了什么那都是他花言巧语的相,曹操这就是“外于相离相”;

而在《军师联盟》里,曹操听闻司马懿有“鹰视狼顾之相”,司马懿离开大殿时,在曹操撒棋的试探下不经意露出来的也是。

这就说明,无论是刘备还是司马懿彼时都是“心虚”的,而“心虚”者一转即是“虚心”。在诸葛亮面前,刘备就很“虚心”。

虚心者喜欢听“点醒”他的话,也就是帮助他把自己从一些疑惑中抽离,抽离了疑惑才会长进;

心虚者生怕被人点出自己的一点点不足,对他们来说“有”或者“没有”才是问题,而并不在于在承认自己有不足的前提下或多或少来修补不足。

“虚心”和“心虚”其实是一回事,只是二者之间尚需一处转圜罢了,这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寓意所在。就像刘备体内的那个“开关”,到那个时候他就“转”得过来。

而这个中转处也并非因刻意为之而有,它是内心本来光明的存养,道家谓之曰“结圣胎”,值荧火之光成皓月之明之际,便是“圣胎”胎成之时。至此,“转机”成,转的是识——阅历,成的是智——故事,“转机”即成则诗心成。诗,就是“工业人”眼中“没用”的东西,所以“工业人”就是没有转机起步即顶点之人。

很多豪杰同时也是诗人,两宋有两大极致——苏轼和辛弃疾。

苏轼的极致是临终前的一句“着力即差”,所谓“道法自然”,“着力”便是人之私意,六祖所谓“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钱世雄提醒苏轼“勿忘西方极乐”就是火候差得太远的表现;

而辛弃疾虽然临终大喊“杀贼”,却有“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的句子,没有牢骚,只有生平大愿。

有没有感觉,这二人都完成了那一“转”,这个“转”真实存在着,却又不可言说。说,必因“怎么转”而说,正如前文《圆悟克勤禅师的悟道机缘:我知道了“我知道”》所言,根本就没有那个“为什么”,为什么那是一棵树,那就是一棵树杵在那。人之习气在趋利避害,所以临事总爱问“怎么办”,其实那不是真的在问“怎么办”,而是自己在办都没办的时候就根本不想去办。不想去办就不会有一脚踏在实处,若有一脚踏在实处就只会想着尽快办成,不会有功夫再去想“怎么办”。

所以古德都在破我们的“为什么”、“怎么办”,少去碰那些大而浮漂的东西,人所关心的要和自己的分量相符,余下的都是妄念造作,注意脚下,干就完了!

《菜根谭》所谓“躯壳的我要看得破,则万有皆空而其心常虚,虚则义理来居;性命的我要认得真,则万理皆备而其心常实,实则物欲不入”,“义理”和“物欲”之间就是此消彼长,切莫以“奋斗”二字粉饰名利之心。

毕竟以积财货之心积学问,以求名利之心求道德,一念之差,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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