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告别旧时光（素材/汪振刚）

1979年7月，18岁的我，在江苏沛县某高中文科班毕业，当年的高考，我英语仅仅考了17分，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

那个夏天，我是在自责和迷茫中度过的，但一次小小的机遇，却给我的人生带来了一丝亮光。

那年的八月份，大队里的小学要增加两名代课教师，当时报名的有五人，后来，考试过后，我和另外一个邻村的女孩（同一大队）两人获得了这次机会。

当时，村小学的工作生活条件极其艰苦，没有像样的校舍，十二间破旧的瓦房，在那段最为艰苦的日子里，我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和我同时成为民办教师的女孩，名叫黄桂兰，长得比较漂亮，她比我大一岁，由于她父亲是生产队长，因此，条件会比我家要好一些。

平时，她会带到学校一些咸菜，里面还有一些肉丝和花生米，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分享给我一些。渐渐地，我们两人之间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那时的学生们也很调皮，有一次，我早上去学校时，忽然看到大队部的一块黑板前，围着一群人，上面写着一排让我脸红的字——汪振刚和黄桂兰在谈恋爱。

我赶紧走上前，脱下自己的褂子，将上面的字迹擦掉。

我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于是我和黄桂兰交流变得特别谨慎。在情窦初开的年龄，我从黄桂兰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已经爱上我了。

那时的我们，思想都很保守，在做民办教师第二年的五一节，我还是壮着胆子邀约黄桂兰到县城去玩，没想到她竟点头答应了，那次，我们在县城玩了大半天，两人吃了十个包子两碗粥。

回来的路上，黄桂兰红着脸问我是不是真的爱她，我说是。

从那以后，每天午饭我们两个都在一起用餐，再也不顾及别人的眼光了。

我原以为，我和黄桂兰两人会相伴终生，但没想到的是，一次偶然，却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1980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在班级里上语文课。突然，外面下起了大雨，天空瞬间变得黑压压的一片。大概几分钟后，忽然从远处跑过来两个人，他们站在狭窄的屋檐下避雨。

我马上打开门，两个人中，年纪较大的那位，和我四目相对时，他惊奇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他是我同学的父亲，当时在公社里任人武部的一把手，因为高二那年，我曾跟同学去过他家三次。

我们简单地交流之后，他忽然对我说：“听二军（他儿子的名字）说，你除了英语之外，其它科目都还不错的，而在部队考军校的话，是不考英语的，我建议你去当兵，在那里改变命运的几率会更大。”

一语惊醒梦中人，蛰伏在我心底多年的“军营梦”，一下子被同学的父亲激发出来。

随后我和女友黄桂兰商量去当兵的事，没想到她对我的做法表示支持。我担心父母不同意，决定先去报名再说。

体检地点在公社的卫生院，项目包括目测跑步、视力、听力测试、内外科、血液检查等多个项目，我都比较顺利地通过各项检测，黄桂兰知道后，开心极了。

回家后，我给父母说起参军的事情，最初母亲还有些阻拦，但当我说起自己和黄桂兰谈恋爱的事情时，她也松了口，但母亲提出一个条件，要在我参军前，把我和黄桂兰的婚事定下来。

接下来，是政审和接兵人员走访等征兵相关工作，我一路绿灯，在当年的十一月十六日那天，我收到了入伍通知书，参军的事情也尘埃落定。

第二天，我父亲在媒人的带领下，带着礼品去了黄桂兰家，在双方父母和一些亲朋的见证下，我们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

那天，我在女友黄桂兰、家人和父老乡亲的祝福声中，步入了军营。

在部队的日子，我脏活累活抢着干，军事训练刻苦练，在新兵连集训期间，我的投掷是所有新兵中最远的，曾投掷58.6米（我在学校时，铁饼和标枪都是我的强项）因此，我在战友中间也名声大振。

每次部队考核中，我都取得了优秀的成绩，在训练之余，我也没有丢下书本，准备在第二年应考军校。

那时，女友黄桂兰每隔几天就给我写一封信，因此，在睡觉之前，看她满是鼓励的信，成了我精神上的唯一安慰。有时她也会给我邮寄鞋垫和手套之类的，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那年的军校考试，由于我准备充分，最终我以全团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南京某陆军指挥学院，我在第一时间里拍了电报，向黄桂兰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父亲在一次写信时告诉我，自从我当兵后，她在上课之余，隔三岔五就到我家帮他们干家务活，有时晩上也不回去，陪着我娘睡在一张床上，说话拉呱，亲如闺女。

我在读军校的日子，把自己在入伍前“订婚”的事情，小范围地告诉了同一宿舍的两个同学。

他们给我意见是，你军校毕业后，回到原部队就是军官，前程无限，你找一个民办教师，能否成为正式职工还是一个未知数，以后加入你们生了孩子，也属于农村户口，将来对孩子将来上学和参加工作都会受到影响，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两个人还是趁早算了吧！

当时，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是实在话，我也盘算着自身的“利益”，但我考虑到女友黄桂兰的一番真情，还是有些犹豫，我担心那样会给她带来很大的打击。

因此，在军校的那几年，我和黄桂兰的情感若即若离的，估计她也感受到了我的变化，问我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我总推脱说，功课太忙，训练太累。

军校毕业后，我回到了先前的部队，为了让自己的事业能够有好的开始，我在各方面都尽心尽力，只是想到黄桂兰的事情时，心里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为了逃避黄桂兰，原本可以探亲回家的我，两次机会都放弃了。

人生总是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但很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一天，一位首长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突然检查我所在的连队。他听了连长的汇报我的补充后，十分满意，原来是一位师长，当时他也就五十来岁。

一个多小时的交流之后，连长提醒开饭的时间到了，他询问师长：“是打回来吃，还是到食堂去吃？”

对此，我对连长说：“首长难得来一次连队，可以介绍去对面（与我连队比邻而居有一个军区长途队，这是一个营级单位，他们有一个小食堂，常年接待一些首长和客人，伙食比较好）就餐？

连长听我说后，便征求师长的意见，他当即耸耸肩说：“客随主便，我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

落座后，我们的连长对师长介绍我说：“你别看我们副连长文质彬彬的，投掷上创造了我们连队的纪录”。

谁曾想，连长的一句话，竟然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师长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的神色，随后他对我说道：“你看起来像个儒雅的文人，没想到那么厉害，而且说话做事很有思路，年轻人，加油哦！”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我的印象很不错。

在吃午饭时，师长仅在面子上与同桌人客套了一番，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我说悄悄话。

他还问我，找好对象了没有？

我说，没！

他信口说，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吧！

我说，哪里敢劳驾首长您呢？

我永远都不敢相信，师长给我介绍的对象，竟然是他的宝贝女儿。

他的女儿当时在军区医院上班，比我小两岁，长相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属于我喜欢的类型。

在和师长女儿交往的日子，我的良心很受责备，但随即我又想：“良禽择木而栖，追求繁华是人的本能”，渐渐地，我心中的不安，也一点点的减退了。

我们的连长也告诉我，要抓住这绝无仅有的好机会，他说，你娶了这个老婆，至少可以少奋斗20年。

说真的，在军队里，像我这样级别的军人，与师长的女儿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命运的缰绳，却被我一把抓住。

当我师长的女儿确定下来恋爱关系之后，我知道和女友黄桂兰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于是，我果断地给她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我们相隔千里，不太适合等等。

在后来的一次探家时，父母对我的做法很不高兴。直夸黄桂兰是个好孩子，数落我和她不该散了这门亲事。母亲还说，自从我和她写了断交信之后，她便一蹶不振，我家里也不去了，整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听了很是心疼，但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也别无他法。

在1988年，我听说了黄桂兰出嫁的消息，他嫁给了乡里一个中学老师，她也调离了村里的小学，搬到了乡里去住了。

而我在1989年，和副师长的女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但这个世界上，你想要的每一样东西，背后都标好了价格，包括婚姻。

结婚后，我和妻子的矛盾点，便完全显露出来。

我虽然出身于落后的农村，但骨子里却有很深的大男子主义，说来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在当兵之前，我几乎没干过家务活，结婚之后才第一次试探着做了一盘西红柿炒蛋。

结婚后才发现，由于生长的环境截然不同，导致我和妻子的生活方式不同，思想观念不同，我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我们两人之间什么共同点都没有。

妻子不允许我吃大蒜，吃大葱，嫌弃我格局小，嫌弃我观念太老土，嫌弃我跟她的灵魂不匹配。

结婚后才发现，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两家人的事；她对我乡下的父母充满了轻视，以至于我们结婚那么多年，只有母亲到我们这里，住了四天。

别人都羡慕我攀了高枝，但内心的苦衷，只有自己心知肚明。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就连最起码的夫妻生活，都要被妻子控制，在42岁那年，她就和我分居了。

我们曾想过离婚，但都被岳父给制止了，因此，为了孩子，一直将就着生活在一起，活得压抑而憋屈。

好在事业上多少有点建树，在2004年，我是正团职转业到北京市的。

而我的前女友黄桂兰，后来转为公办教师，听父母说，她的丈夫很爱他，后来做了一所中学的校长。再后来，他们的孩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南京，她和丈夫也去了那边一起生活。

时光飞逝，如今我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有时我也会想，假如当初我和黄桂兰结婚的话，我们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答案，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