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污蔑我偷钱,让我三天给她一万块。
我不堪重负,选择自杀。
再睁眼,我回到了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我爹正举着斧头朝我喊道:「你要上大学,先劈死老子!」
1.
死的时候,我的灵魂浮游在半空,看见身体在血泊中面目全非。
室友陈晓晓污蔑我偷钱,所有人都觉得我又穷又卑贱,就该是个小偷。
我想以死自证清白。
可我不甘心。
「嚯,好大的怨气。」
「你这样投不了胎的。这样,你寿数未尽,我能帮你重来一回。但结果如何,看你的造化。」
再睁眼,我回到了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我爹正举着斧头,朝我怒目圆瞪:「发什么呆呢!老子的话你听见没有?」
「敢去念大学,除非把老子劈了!」
我有些恍惚。
原来我真的回来了。
前世我要念大学,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又包了整个暑假的农活才让爹妈点了头。
这一次,我将录取通知书塞进了书包里,朝爹妈扬起灿烂一笑:
「爹、妈,我不读了。」
「家里不容易,我和村里几个姐妹约好了,明儿就去城里打工,挣钱贴补家里。」
爹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也笑了。
我要读大学,靠自己读。
2.
我借着外出打工的名义,离家出走了。
辗转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我来到了这座钢筋混凝土搭建起来的城市。
这里是我的机会。
还有一个多月开学,学费的事情可以申请助学贷,当务之急是挣出起码第一学期的生活费。
于是我来到大学附近的一家餐馆碰碰运气。
餐馆面积不大,老板兼主厨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老人家,姓赵。我则承包除了做菜的一切工作。
一月满勤收入三千,包宿不包吃。
其实原本不包宿的。我向赵老板说明情况,又愿意再降一些工资,希望他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他满脸不耐,气得胡子都抖了抖:「你可真是个大麻烦!」
然后丢给我一条被子,让我不许打扰他。
第一天工作结束,我拴上门锁拉下帘子,躺在几张长椅拼起的床上。
这是几年来我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2.
在店里的日子过得飞快。
赵老板虽然脾气不好,连开店时间都随心而动,但架不住厨艺高超,生意还是很好。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安稳地一日一日过下去。
直到我见到了陈晓晓。
她从店前路过,我恰好抬起头,就这样隔着玻璃和她对上了视线。
陈晓晓的表情从惊讶一下转变成嘲讽,她站在门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推开了门。
「哟,咱们的大——学霸没去念书,跑来端盘子啦?」
「听你爸妈说你去了南方啊。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知道我要来这儿念大学,特意跟过来的对不对!」
我临死前最后那一眼和如今的陈晓晓重叠,同样面目可憎。
我和陈晓晓是一个村的。她爹是村长,她妈听说祖上阔过,读过几年书。
她讨厌我,只因为我成绩比她好。
她自诩「书香门第」,我的存在叫她自尊心受挫,便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因此,在村里她爹给我爹穿小鞋,在学校她就想尽办法给我难堪。
我恨她,但此时此刻,我还是会觉得自卑。
有些东西是从出生决定的,改变不了。
就像同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人,她这样快的融入了这个城市,我却还在为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发愁。
她的父母以她为自豪,我的父母榨干我的每一份价值去养他们的儿子。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面带笑容看她:「客人是要用餐吗,如果不是的话,麻烦给后面的顾客让个路。」
被我提醒,陈晓晓回过头,看见了因为她挡在门口不得进入而面露怒色的几位顾客。
她连忙坐下,不耐烦地用筷子敲着碗:「你们家招牌是什么?」
我从善如流:「红烧肉、黄焖鸡,糖醋里脊也卖得很好。」
陈晓晓佯装了解的点头,最后大手一挥:「那就这几道,快点上!」
正值饭点,纵使我手脚再麻利,终究是身兼数职。
等送到陈晓晓的时候,她借机发难:「送的这么慢,怎么干活的!」
我强忍着怒意上了菜,没有理会她的刁难。
陈晓晓随意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我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然后她把糖醋里脊掀翻在了地上。
「做得那么难吃,还等那么久!我要投诉你!」
争执声吸引了周围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一时从大堂的各个角落响起。
习惯了被注视的陈晓晓并未察觉身边人眼里的不满与嘲弄,她大概以为他们正在为她打抱不平。
可那些或怜悯或同情的目光,还是让我在这一刻有些难堪。
我想鼓起勇气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被抑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直到一声怒喝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谁敢砸我的场子!」
只见赵老板拎着把菜刀满脸怒气地走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我们。
「臭丫头,就是你说我做得菜难吃是吧!」
那些顾客见老板出来了,个个调侃道:「赵老头,这年头都有人质疑你的厨艺了,还不快快给大家伙露一手。」
与之相反,陈晓晓脸色煞白,比前世她用得什么美白产品都好使。
赵老板没管那些人的调侃,盯着陈晓晓,一双眼睛眯起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你说我的菜做得难吃。」
陈晓晓看着高举的菜刀,吓得筷子都掉了,连忙摇头:「我、我没……」
大堂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注视着死得无辜的糖醋里脊。
陈晓晓盯着地板,一咬牙蹲下来将里脊和盘子全部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多少钱,我赔你还不行吗!」
赵老板看了过来,我心领神会,立马扬起笑容朝收银台比了个手势。
这顿饭,陈晓晓吃了一百三十二元。
这点钱对于这个城市不值一提,可对于刚从村里走出来的陈晓晓来说是很大一笔开支。
要知道,前世的陈晓晓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一千三。
陈晓晓付账时看着我,咬牙切齿,抛下一句「我们走着瞧」才愤然离开。
盯着陈晓晓的背影,我险些笑出了声。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小声嘀咕。
「说谁是恶人呢。」
赵老板路过我身边,脸上怒气未消,提眉骂道:
「现在嚼舌根,刚刚倒成哑巴了?以后遇到这种人给我骂回去,别丢我的脸。」
「否则我把你做成菜炒了!」
赵老板作势举起菜刀,我连忙咧开嘴连应了几声好,满嘴的赔不是。
只是有什么萦绕在心上的东西,好像消散了些。
4.
开学前,赵老板给我折算工资。
他将钱包在信封里给我,又递给我一部手机。
「我孙子给我买的,我用不来,摆着也浪费,便宜你了。」
我连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赵老板板着脸,不由分说塞进我手里,「好好读书,以后有你报答我的时候。」
一个半月的时间,我知道赵老板的老伴走了,子女在首都工作,从此一个人守着这家店。
我曾见到他抱着相框一个人坐在餐馆里发呆,相框上是他和一个小男孩的合照,笑得都格外灿烂。
他大概也孤单吧。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手机,隔天买了张电话卡,将赵老板的手机号存了进去。
临走前,我拉着赵老板的手,强忍泪意:「我会常来看您的,您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喊您赵爷爷吧。」
赵爷爷把手抽了出来,偏过头:「爱叫什么叫什么,搞这么肉麻。」
「偶尔闲的没事非要回来看看,我也不拦你。」
我连声应好。一步三回头,还是进了地铁站。
重新回到大学校园,我站在校门口思绪翩跹。
这一回,我不会任由自己被他人摆布,重蹈覆辙。
「同学,这里!」
我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清来人,我的心脏猛地一紧。
赵晨。
学生会会长,我前世的救赎和——牢笼。
那时我初来乍到,因为接受了赵晨的帮助被陈晓晓记恨上,开始更疯狂地排挤我。
我只能去找赵晨,却亲耳听到他和同学说:
「余多多那个土包子啊,我怎么可能喜欢她。玩玩而已。」
「我只是很享受看她依赖我、信任我,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到时候表情一定很有趣。」
此时他带着和上一世别无二致的笑容,迎着光来,好像全世界的聚光灯都投向了他。
夏日艳阳高照,怎么就照不出他是个套着精致人皮的怪物。
大概是见我迟迟没反应,赵晨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位学妹,你是新生吧?」
我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赵晨自然地想拿过我的书包,笑得如春风和煦:「我带你去。」
我连忙按住肩带:「不用了学长,我自己可以去。」
赵晨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手停滞在半空中,眼里一闪而过地不耐。
只不过很快被他掩盖了去:「别客气学妹,我们帮新生搬行李有学时的。」
正当我想再次拒绝,远远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晓晓。
我转变了主意,忽然扬起一抹笑容:「那就麻烦学长啦,我住在b3女生寝室。」
赵晨将我送到寝室,又互相换了联系方式。
他前脚刚走,陈晓晓就气势汹汹地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过来,扬手作势要打我。
我眼疾手快将门关上,只听门外传来「哎哟」一声惨叫。
寝室里另外两个室友闻声看了过来。
我故作惊讶,连忙打开门,就看见陈晓晓抱着右手在门口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