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石勒一攻常山 王弥南下中原永嘉二年(公元308年),正月,刘渊派抚军将军、四子刘聪率军南下,试图控制并州和豫州之间的太行山沿线重镇,打通由并州南下中原的道路,为进攻洛阳做准备。同时命石勒率军返回太行山以东,攻占山东各地。
二月,石勒率军由并州向东穿过太行山。之后,石勒脑子一热,挑柿子专捡硬的捏,竟然选择北上攻打常山郡(今河北石家庄正定),幽州刺史王浚的地盘。
结果就是石勒再次复出后首战失利,久攻常山不下,最终被王浚击退,石勒被迫放弃常山。
这也是石勒第一次攻打常山失败。不过石勒战败后并没有撤回并州,而是继续留在河北寻找战机,而且,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并州。
当然,之所以攻打常山,肯定不是石勒真头脑发热了,估计是想先难后易,啃下王浚这块硬骨头,然后以幽州为根据地,继而南下中原。如果先占河北,则会面临北有王浚刘琨,南有西晋司马越,腹背受敌。所以,后面只要有机会,石勒一定会再攻常山,不打掉王浚,石勒无法在河北真正立足。
对于刘渊来说,石勒攻常山失败当然不是好消息,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好消息传到并州:王弥在青州转危为安。
三月,一直处于劣势、经常靠搜集残兵败将才能勉强支撑下去的王弥,在和刘灵合兵一处后,突然变得“众复大振,晞与之连战,不能克”(《晋书.列传第七十.王弥传》)。这只打不死的小强就这么神奇般地振作起来,竟然让一直占据上风的苟晞无可奈何。
既然你拍不死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喽。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拜拜了您内,我的苟晞大人。
于是王弥冲出青州,南下中原,不再和苟晞纠缠。
彻底甩开苟晞之后,王弥带着兵马一路南下,无忧无虑,心情舒畅,战斗力更是持续爆棚。王弥连克泰山、鲁国、谯、梁、陈、汝南、颍川等地,如入无人之境。
翻译成今天的地名就是,王弥从山东淄博、烟台一带长驱南下,连续攻占了泰安、济宁、商丘、亳州、周口等地,一直向南打到驻马店,然后折返向北,又攻占了洛阳和许昌之间的禹州市,深入到西晋核心统治地区。
这真正是名副其实的长驱直入、转战千里。
不过,和之前的汲桑石勒一样,王弥也是游击军,只攻不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王弥每打一处,先把太守、内史这些地方守宰全都杀了,然后打开府库,财物、粮草、兵器甲杖统统洗劫一空。打完抢完,吃饱喝足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继续攻打下一个城池。所过之处,如蝗灾来袭。
尤其是,在整个长驱南下的过程中,王弥的兵马不但没有越打越少,反倒越聚越多,最终发展到数万人,西晋无论是地方政府还是中央朝廷,都已经无力对付了。“有众数万,朝廷不能制”(《晋书.列传第七十.王弥传》)。
深入中原腹地的王弥仍没有收手,实际上王弥没有所谓的根据地或大本营,无所谓回什么大本营休整,所以,王弥也只能继续打下去。此时,都城洛阳和重镇许昌都近在眼前,先打哪个呢?
洛阳是帝都,一定是最难啃的骨头,那就留到最后啃吧,所以王弥决定先打许昌。司马越之前一直镇守许昌,城里有一个很大的兵器库。不过就在王弥刚进入颍川的时候,司马越为了控制兖州,无视王弥的存在,临时决定北上到兖州境内的鄄城(今山东菏泽鄄城县境内)驻扎。
王弥说打就打,结果也毫无悬念,史书没有记载攻城经过,只有结果,似乎拿下许昌相当容易。王弥三月打颍川,四月就攻下了许昌,搬走了大批兵器甲杖,将城内洗劫一空。
下一步,兵锋直指洛阳!
这真是奇了怪了,王弥怎么就突然爆发了呢?各位不纳闷吗?
之前苟晞中途改去对付汲桑和石勒的时候,留弟弟苟纯在青州,那会仅仅苟纯一人就把王弥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逼得王弥被迫傍上刘渊这条大粗腿。后来苟晞很快搞定汲桑和石勒,转头和弟弟苟纯一起对付苟晞,在兄弟两个狠人联手的情况下,怎么还能让王弥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突然发力呢?
难道王弥还是那个王弥,苟晞却已不是那个苟晞?
史书里当然不会分析王弥突然发力的原因,我们只能从记载的史实中寻找蛛丝马迹。
东海王司马越掌权之后,因为觉得自己只是司马皇族的旁支,根基太浅,难以服众,对自己掌权并没有信心,于是不断加强权力控制,排除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权威的因素,哪怕是莫须有。
所以,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晋惠帝司马衷吃下的那张肉饼就是司马越下的毒,但司马越的嫌疑却最大。包括废黜太子司马覃,改立默默无闻的司马诠为太子,也包括杀掉已经失势投降的河间王司马顒,都是如此。
去年年底,也就是永嘉元年(公元307年)12月,前北军中候吕雍和度支校尉陈颜等人商议,想要恢复司马覃的太子之位,司马越得知后索性就把司马覃关进了金墉城,并在两个月后将其杀害,彻底断绝了这些人的念头。司马越对付政敌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毫不手软。
说这些和苟晞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有关系了,因为苟晞这两年的表现太抢眼了,让司马越感受到了威胁。
苟晞原先只是范阳王司马虓的部下,被司马虓承制任命为兖州刺史,后来在平定公师藩、汲桑和石勒以及王弥叛乱的过程中纵横驰骋兖州、青州等地,立下赫赫战功,声望在朝廷里与日俱增,很多人称苟晞为韩信、白起在世。“威名甚盛,时人拟之韩白”(《晋书.列传第三十一.苟晞传》)。
苟晞为人干练,处事果断,每天需要处理的公文堆积如山,可苟晞从不懈怠,事必躬亲,决断如流,底下的人因此从来不敢隐瞒欺骗。
苟晞治军也非常严谨,奖惩严苛,言出必行。
苟晞的从母,就是姨妈,因家道中落前来投靠苟晞,苟晞像对待生母一样。从母的儿子,也就是苟晞的表弟,想跟着苟晞干,在苟晞帐下做带兵将领,却被苟晞严词拒绝:“我从来不会姑息任何违反王法的人,包括你在内,所以你还是不要来了,免得将来后悔”。但这个表弟仍然坚持,还让母亲去劝苟晞,最终,苟晞不得已将表弟收到帐下,任命为督护。
不久,这位表弟触犯军令,苟晞下令处斩,没有半点犹豫。处斩前,从母哭着跑到苟晞面前求情,希望放一条生路,被苟晞断然拒绝。事后,苟晞换上一身素服来到表弟灵堂前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之前杀你的那个是兖州刺史,现在来哭弟弟的是苟道将”,道将是苟晞的字。
作为乱世里的地方大员,苟晞深谙官场之道,民哲保身,不想介入任何朝廷纷争,因而喜欢结交洛阳权贵,希望在关键时候有人能替自己说话,免得自己稀里糊涂陷入政治漩涡。所以苟晞经常会从战利品中挑选一些精美器物,或者一些兖州当地名贵食材专程派人送到京城,分给那些权贵。
兖州到洛阳五百里路程,有些食材不耐储存,很容易变质。苟晞就派人四处打听,后来用重金购买了一头千里牛,每次就让这头千里牛拉着一大车宝贝去洛阳。早上出发,晚上就能回到兖州,这叫朝发夕回,比朝发夕至还要快一倍。
千里马倒是常听说,可是这千里牛很多人都是头一回听说吧?咱也不知道这日行千里的猛牛长的啥样体格,是否真的存在,但却实实在在地被记载在史书里。“兖州去洛五百里,恐不鲜美,募得千里牛,每遣信,旦发暮还”(《晋书.列传第三十一.苟晞传》)。
在苟晞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为了自保,但是司马越也会这么认为吗?司马越难道不会认为这是你苟晞在刻意拉拢朝廷高官、培植党羽吗?
单论以上苟晞的脾气秉性和所作所为这些,就足够让司马越打起精神提高警惕了,更何况苟晞所把持的兖州还是天下枢纽,离洛阳太近,一辆牛车一天都能打个来回,如果苟晞真有二心,可比幽州刺史王浚的威胁大多了。
其实早前司马越和苟晞的关系很好,尤其在苟晞平定公师藩之后,司马越还和苟晞八拜金兰,结为兄弟,但现在出于自身安危,不得不考虑要对苟晞下手了。以司马越的为人,莫须有都可以作为理由,何况苟晞这个半割据的军阀呢。
苟晞在黄河边大破汲桑和石勒,让两人的再次复出化为泡影,之后,司马越也从官渡撤回了许昌。一回到许昌,司马越的心腹、长史潘滔就建议司马越尽快对苟晞下手。
潘滔是这么说的:“兖州之地历来为天下要冲,魏武帝当初就是最先占据兖州,以兖州为根据地,而后辅佐汉室,最终成就大业。苟晞治军有方,心存大志,怀有异心,非我晋室纯臣。如果让苟晞长期占据兖州,今后一旦生变就会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不如尽快将苟晞调往青州,同时把他的官位和爵位都升上去,以免苟晞心怀怨恨。然后,公可以自领兖州牧,如此一来,不但能控制各地诸侯,还能拱卫京师。这就叫‘谋之于未有,为之于未乱也’”。
司马越早有此意,当即决定让晋怀帝司马炽下诏,任命自己为丞相、领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诸军事。同时将苟晞升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爵位升为东平郡公。
就这样,司马越将兖州从苟晞手里生生夺了过来,时间是永嘉元年(公元307年)十二月。
就在两个月前,因为平定汲桑和石勒有功,苟晞刚被司马越任命为都督青、兖二州诸军事,这屁股还没捂热就被赶到青州去了。如果是正常和平年代,这倒也没什么,升官加爵足够平复苟晞的不满。但现在是乱世,什么官位爵位都是虚的,只有地盘是实实在在的,讲究的就是深耕一地,根基深厚。苟晞苦心经营兖州数年,现在却要拱手让出,你说心里能痛快吗?
不过,苟晞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并没有和司马越在明面上撕破脸,只能暂时压住怒火,忍气吞声前往青州赴任,可内心里已经和司马越决裂了。
虽然前番围剿王弥时,苟晞曾在青州南征北战,但青州毕竟不像兖州那样深耕多年,所以苟晞赴任青州之后急于树立个人威信。
苟晞原本就偏爱严刑峻法,所以立威手段很简单,就是严格法令,稍有触犯就杀无赦,毫不留情。苟晞每天都会杀很多人,临淄城内用于处决犯人的市场每天都血流成河,屠刀之下人命如草芥,青州百姓因此称苟晞为“屠伯”。“以严刻立功,日加斩戮,流血成川,人不堪命,号曰‘屠伯’”(《晋书.列传第三十一.苟晞传》)。
另外,苟晞到青州后不久,顿丘太守魏植被当地流民挟持,被迫举兵反叛,率五六万流民军大掠兖州。虽然此时兖州已和苟晞无关,尤其是司马越并没有下令征调苟晞进入兖州平叛,但苟晞仍自行率军重返兖州,平定了魏植之乱。弟弟苟纯被留在青州代理刺史职务,苟纯代理期间,手段比哥哥还要狠毒,百姓大呼“小苟酷于大苟”(《晋书.列传第三十一.苟晞传》)。
苟晞很快平定了魏植,又返回青州。
以上就是王弥爆发前,劲敌苟晞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这些史实中,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苟晞想趁北方大乱时将兖州打造成大本营,作为建功立业的基地,这是没问题的。否则,苟晞不会因为被升官加爵调往青州而和司马越决裂,也不会在离开兖州后,明知青州境内还有王弥活跃的情况下,竟然不顾青州安危再次返回兖州平叛。
苟晞不惜滥杀也要急于在青州立威,同时又不愿兖州生乱,这说明苟晞此时已将兖州和青州都视为自己的地盘。所以苟晞在青州的目标不再是之前的单纯平叛,而是重在经营,这必然会分散苟晞平定王弥的精力。同时,因为魏植突然反叛,苟晞更是放下王弥重返兖州。所有这些,都必然会给王弥提供喘息之机。
最后,此前王弥在青州一直出于下风,被苟晞苟纯追着打,而现在,因为苟晞和司马越决裂,这无疑减轻了苟晞保卫朝廷的心理负担,更加倾向于割据自立。所以,在苟晞本身精力就被分散的前提下,当王弥表现出要离开青州南下的时候,苟晞也就没有像当年追逐公师藩,追逐汲桑石勒那样死追到底。
放王弥一马,让司马越也吃点苦头,见识见识王弥的利害,这对苟晞来说也没什么不好吧?
所以,虽然王弥还是那个王弥,但苟晞却已不是那个苟晞。于是就有了王弥长驱南下,一路高奏凯歌的神奇局面。
说完这些,下面自然该说说王弥攻打洛阳了。
虽然八王之乱中作为帝都的洛阳城也屡经战火,但那毕竟属于西晋内战,这次王弥率数万大军攻打洛阳,可是自曹魏以来,洛阳城在百余年里第一次遭受外敌入侵。
无意间,王弥也算是创造了一项记录。
2、王弥兵指洛阳 张轨千里勤王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三月,太傅司马越率军由许昌北上甄城(今山东菏泽市甄城县境内)。就在司马越离开许昌的时候,王弥从汝南(今河南驻马店境内)掉头北上,迅速攻占了颍川(今河南许昌禹州市)。
四月,王弥攻下许昌。
许昌到洛阳不足三百里,几日便能杀到,王弥此举无疑会撼动京师。
作为进攻方,王弥总兵力是多少不知道,但级别是“数万人”。防守方这边,朝廷主力都被司马越带到了甄城,洛阳城还有多少兵马,史书没有记载。不过,在王弥拿下许昌的时候,为守住洛阳,司马越下令让长史王斌带着五千精锐甲士由甄城急赴洛阳增援。
也就是说,此时洛阳除了已有数量不详的守军外,还有司马越派来的五千精锐。另外,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竟然还有一支外来的五千精锐骑兵正在洛阳协助守城。
这支骑兵既不是青州刺史苟晞派的,也不是幽州刺史王浚派的,更不可能是并州刺史刘琨派的。这次王弥南下各地,司马越自始至终也没有下令让苟晞率军围剿,尽管苟晞是王弥最好的对手,可见司马越对苟晞很是提防。
那这支骑兵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答案竟是远在两千里外的凉州刺史张轨所派。这五千凉州精骑的主帅是凉州督护、猛将北宫纯,另外还有大将张斐、郭敷等人。
为何张轨会派兵勤王?
其实这也不是张轨第一次派兵勤王了。前番司马颖和司马顒一起围殴长沙王司马乂时,张轨就曾派了三千骑兵远赴京城协助司马乂。
虽然当初张轨主动要求外放凉州,目的是为了在乱世中谋求割据一方,但并不意味着张轨就此与朝廷割裂。毕竟西晋还没有灭亡,张轨仍然心向朝廷,真正割据那也得朝廷不复存在。相反,如果司马越能让西晋起死回生,真正铁了心要割据的其实没几个,包括苟晞和刘琨,就连王浚也很难说。
既然说到这里,索性顺便说说这几年张轨在凉州的情况。
之前曾说过,张轨出身仕宦,是西汉初年赵王张耳的十七世孙,原先一直在京城为官,以儒学见长,是当时的儒学大家。张轨曾官至散骑常侍、征西将军司马,如果没有后来的变乱,张轨会在京城为官到终老。
后来,先是皇后贾南风密谋诛杀太子司马遹,尔后赵王司马伦发动政变,又诛杀了皇后贾南风。一时间,西晋政局风云变幻,成千上万的官员被视为各方党羽,不是人头不保就是免官入狱,这让张轨深为恐惧,生怕一不小心站错队,身首异处。
于是张轨主动申请外放凉州,最终如愿以偿,在公元301年正月被任命为护羌校尉、凉州刺史。
凉州地处河西走廊,远离中原,胡汉杂居,鲜卑等胡人时常叛乱。张轨以文见长,却文武兼备,能力不凡,赴任之后雷厉风行,亲自招募兵士,亲自率军平叛,很快就扫清境内各大小叛军,斩首合计一万多级,从此威震河西。
此后,尽管八王之乱如火如荼,从河北到中原,从中原到关中,北方各地皆为战场,而凉州这个蛮荒之地却在张轨的精心治理下成为一片净土,一座世外桃源。
张轨主政凉州不久就下令在治所姑臧城(今甘肃省武威市)开设学校,并专门设置名为“崇文祭酒”的官员管理学校。张轨给这个官职定的级别很高,等同于凉州别驾,也就是刺史的副手。尔后,张轨下令征集凉州九郡的官宦子弟五百人进入学校学习,培养未来的凉州官员,张轨还下令在每年春秋两季举行乡射之礼,大兴儒学。射就是射箭,古代六艺之一,乡射是射礼之一。张轨还带着军民百姓一起大幅扩建姑臧城,将姑臧打造成西北地区除长安外又一座军事和文化中心。
公元305年,秃发树机能的旧部若罗拔能在凉州反叛,张轨派司马宋配率军平叛,斩杀了若罗拔能,俘虏了鲜卑等各族胡人十余万口,再次名声大震,被朝廷加任为安西将军,赐爵安乐乡侯,食邑一千户。
经过四五年的苦心经营,张轨不但牢牢的控制了河西地区,还逐渐将影响力向内地扩散。
八王之乱中,战火很快绵延到关中,雍州刺史刘沈受长沙王司马乂之命攻打长安,一度将司马顒逼进绝路。后来冯翊太守张辅率军增援长安,救了司马顒一命,事后张辅被司马顒任命为秦州刺史。
张辅到任后为了立威,很快就杀了不听话的天水太守封尚,接着又下令召陇西太守韩稚开会。韩稚的儿子韩朴担心父亲被杀,先下手为强,率军攻打张辅,张辅战败而亡。
面对乱作一团的西北,朝廷根本无力顾及,于是张轨主动出面,派督护氾瑗率两万凉州兵南下,攻打陇西太守韩稚。韩稚无力抵抗,率众投降。
事后,张轨派主簿令狐亚前往长安,向主政西北的征西大将军、南阳王司马模汇报此事。司马模为了表彰张轨稳定秦州局势的功劳,特意赐给张轨一柄长剑,让令狐亚带回去。这柄剑是当初先帝司马衷赐给司马模的。
赠剑时司马模特意让令狐亚带话给张轨:“从此以后,自拢地以西,一切征讨杀伐等军政大事全都由你全权决定,这把剑就是对你的授权”。这番话和这柄剑无疑大大提高了张轨在西北的影响力。
不过,就在这次王弥甩开苟晞兄弟南下中原期间,凉州也出现了一次危机。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初,五十四岁的张轨突然身患中风,口不能言,于是便让次子张茂(前凉第三任君主)处理州中事务。
一把手突然生病,这自然给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以可趁之机。
晋昌郡张氏是凉州大族,族长张越曾算过一卦,说张氏未来必会称霸凉州。
晋昌郡属凉州,治所在冥安县,今甘肃酒泉市瓜州县东南。当然了,卦象里说的张氏多半是指张轨,可张越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晋昌张氏才是凉州霸主。
张越原本担任陇西内史,后来被调往梁州担任刺史,但是为了将来能割据凉州,张越很快就辞去官职回到凉州蛰伏起来,密谋取代张轨。
这次张轨大病被张越视为良机。
张越多管齐下,先是让哥哥、酒泉太守张镇派人去联系秦州刺史贾龛,极力劝说贾龛向朝廷申请改任凉州刺史。同时,张越又派人急赴洛阳,说服好友、尚书侍郎曹祛向朝廷申请,最终成功担任西平太守。西平郡同样隶属凉州,治所在西都城,也就是今天的青海省西宁市。
另外,张越还让另一位好友、凉州别驾麹晁(音qū cháo)派人秘密前往长安,对南阳王司马模说张轨已经病入膏肓,无法理政,希望司马模能尽快安排贾龛接任凉州刺史。
很明显,张越这是安排亲信逐步控制凉州各郡,形成掎角之势,以便最终将张轨彻底逐出凉州。至于贾龛,其本人并不知道个中缘由,不过是张越为了掩人耳目,找个傀儡掩护自己这个幕后主使,将来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贾龛打发回老家,或者干脆发展成自己人。
贾龛正打算上表朝廷申请去凉州时,却被哥哥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人家张轨不但本身就是一代名士,这几年坐镇河西苦心经营,威震西州。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有何德何能要取代他?”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张轨究竟是不是病入膏肓自己都没搞清楚,这一去弄不好还会把命搭进去。贾龛猛然醒悟,绝口不提去凉州的事。
不过,在张越等人的烘托下,朝廷和司马模都认为张轨身患大病,无法处理公务,所以还是打算换个人选,让侍中爰瑜接任凉州刺史。
张轨经营河西多年,政绩斐然,虽然有小人借机诋毁,但更多的人选择站出来维护张轨。
得知朝廷打算撤换刺史的消息后,凉州治中杨澹急赴长安,向司马模澄清,说张轨只是暂时口齿不清,身体并无大碍,无须更换刺史。为了表明所言不虚,杨澹竟然当场割下一只耳朵放在盘中,呈递给司马模。治中,官职名,又叫治中从事,和别驾一样都是州刺史的高级属官,副手,级别仅次于别驾。
于是司马模开始重新考虑张轨对于凉州的重要性,赶紧上表朝廷,要求终止改任程序。
武威太守张琠则直接给朝廷写了一篇表文,极力建议留任张轨。因为担心节外生枝,张琠特意派儿子张坦亲自带着表文驰赴洛阳。表文内容如下:
“当初魏尚镇抚边疆有功最终却获罪,赵充国尽忠守边反遭罢黜,这都是前朝留给我们的反面教材,我们必须要吸取。顺阳百姓思念刘陶,甘愿为他守墓的有上千人。自从刺史(指张轨)来到凉州以后,就像慈母对待赤子一样精心治理凉州,百姓爱戴刺史就像久旱的禾苗遇到倾盆大雨。如今朝廷听信流言,打算换掉刺史,凉州百姓惶惶不安,就像将要失去父母一样。如今各方夷狄不断侵扰华夏,怎能轻易更换刺史让凉州生乱呢?”
魏尚和赵充国都是西汉名将,魏尚长期镇守北疆云中郡,对付匈奴,赵充国长期驻守西陲,对付西羌。刘陶则是东汉名臣,曾长期在顺阳囯担任顺阳长,深得百姓爱戴。
经过各方努力,司马模和朝廷最终放弃了更换凉州刺史的想法。
接下来就看张轨自己了。
张轨先命长子张寔(音shí,前凉第二任君主)率军讨伐酒泉太守张镇,同时写信劝降。张镇收到劝降书后痛哭流涕:“这都是小人误我”,然后将罪过推给了功曹鲁连。杀了鲁连之后,张镇带着鲁连的首级投降了张寔。
这时,张坦已从洛阳返回姑臧,顺便从长安带回了司马模的命令,让张轨诛杀西平太守曹祛。于是张轨又让张寔带着三万步骑兵南下西平,曹祛闻讯后派麹晁驻军黄阪(具体位置不明)抵御,结果张寔声东击西,绕开黄阪,从浩亹(亹音wěi,今甘肃兰州市永登县西南)向西进攻西平,最终大胜,曹祛战败被杀。
张越自知大势已去,于是潜逃出凉州,后来辗转去了邺城。
局势稳定之后,张轨派治中张阆带着五千义兵和凉州各郡县的秀才、孝廉花名册,还有地方特产、大批兵器甲杖等等,作为贡品送往京城洛阳。此前,各州郡因为战乱大多停止了向朝廷纳贡,但张轨的凉州却从未间断过。
张阆还在途中的时候,洛阳城里光禄卿傅祗和太常挚虞就写信给张轨,说京城物资匮乏,希望凉州能接济一下,张轨马上又加派参军杜勋带着五百匹战马和三万匹毯布送往京城。
朝廷收到这两批贡品后大为高兴,晋怀帝司马炽下诏晋升张轨为镇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爵位升为霸城侯,同时加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结果,司马炽的任命诏书还在路上跑着呢,王弥拿下许昌的消息反倒先到了凉州。张轨担心洛阳有难,立即派督护北宫纯携大将张斐、郭敷等人率五千精骑火速赶往洛阳。
原来如此。
加上之前张阆带的五千义军,张轨合计给洛阳支援了一万兵马。
北宫纯马不停蹄一路狂奔,结果刚到洛阳没几天,果然不出各方所料,王弥拿下许昌一个月后挥师西进,剑指洛阳。
3、王弥北投刘渊 石勒南下邺城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五月,王弥率军离开许昌,从轘辕关(音huán yuán)方向进攻洛阳。轘辕关位于今河南洛阳偃师市东南轘辕山,巩义、登封、偃师三地交界处,是进出洛阳的关口之一。
进了轘辕关之后,王弥首战告捷,在伊河北岸大败官军。
洛阳大受震动,城门和宫门昼夜二十四小时紧闭。
五月壬戌日,王弥抵达洛阳城下,驻扎津阳门外。司马越紧急任命司徒王衍为都督征讨诸军事,作为守城主帅,带领全城军民坚守城池。津阳门是洛阳城南门里最西边的一个门。
不过,奇怪的是,从王弥拿下许昌算起,司马越原本有足够的时间回防洛阳,却仅仅只是派了司马王斌带着五千兵马回援,司马越难道就这么有信心能守住洛阳?还是在赌王弥不会攻打洛阳?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根据司马越一贯的昏庸表现,他显然并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谋略。
同样出乎意料的是,面对一路势如破竹的王弥,守将王衍竟然没有选择闭城坚守,而是主动出击。鉴于王衍只善清谈而无实干的特点,这多半出于王斌、北宫纯这些武将的建议。
甲子日,也就是王弥来到城下的第三天,王衍命王斌、北宫纯等人率军出城,攻打王弥。
北宫纯预先从凉州骑兵中挑选了一百多名精壮勇士组成敢死队,城门打开后,北宫纯就带着这一百多人率先冲到城外,呐喊着扑向王弥阵中。以步兵为主的王弥被这批骑兵敢死队冲杀的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王斌随后率领大队人马趁势掩杀过去,王弥大败而逃。
这一仗打的王弥晕头转向,不仅让王弥损失惨重,也让王弥瞬间清醒许多。南下以来的连战连胜,已经让王弥飘到了半空,满以为拿下洛阳也同样易如反掌,没想到一败涂地。
为了保存实力,王弥收拾好残兵败将后准备放弃攻打洛阳。
第二天,乙丑日,王弥又回到洛阳城下,这次改在建春门外驻扎,不过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放把火就跑,在临走前能出一口恶气。王弥命人冒死在建春门下堆放干柴,然后点火焚烧建春门。建春门是洛阳东门里最北边的一个门。
大火烧起来后,王弥立即下令向东撤退。王衍则派左卫将军王景等人率军追击,最终在七里涧追上了王弥。
七里涧,多么熟悉的地方,当初长沙王司马乂大破陆机二十万大军就是在七里涧,那时尸体塞满河道。
同样还是这个七里涧,作为攻方的王弥和当年的陆机一样,再次遭遇惨败。惨到什么程度?惨到这一路连战连胜抢来的粮马辎重全都吐了回去,惨到王弥全军覆没,最后只带着几个主将和随从逃了出来。
转眼间,王弥就成了光杆司令。显然,这样的王弥想在中原继续混下去已经不可能了。
侥幸捡回一命的王弥苦笑着对副手刘灵说:“朝廷的军队看来还是很强大啊,怪我太轻视了,害得你我现在无处可去。当年在洛阳我曾和身为人质的刘元海有过一段交情,现在他做了汉王,我们就去投奔他吧!”,刘灵点头同意。
于是,王弥和弟弟王桑、刘灵等人轻装夜行,北渡黄河,由轵关进入并州,投奔刘渊去了。轵关即轵关陉,太行八陉第一陉,位于今河南焦作济源市西。
王弥之前在青州时曾派使者面见刘渊,表示愿意归附,那时刘渊为了避开离石饥荒,暂时迁都黎亭。王弥北上后,本打算去黎亭找刘渊,后来一打听,说刘渊已经拿下了平阳(今山西临汾),迁都蒲子城(今山西临汾市隰县境内,属河东郡)。
原来,自从刘渊对西晋发起全面进攻之后,由石勒等人负责攻占太行山以东地区,刘聪等人主要负责打通南下道路,就连刘渊自己也没闲着。
就在七月甲辰日,刘渊攻下平阳,西晋河东太守路述战死,随后刘渊由黎亭迁都蒲子城。北宫纯在洛阳转危为安之后也率军转战到河东郡,和刘聪多次交手,互有胜负。
于是,王弥等人便跟着追到了蒲子城。
刘渊早就听说王弥把中原搅了个天翻地覆,这次主动来投奔自己,更是高兴,急命侍中兼御史大夫带着亲笔信前往郊外几十里处迎接王弥。信中写道:“将军您有不世之功,我早已耳闻,今特命人前往迎接,盼将军早日到来。我现在亲自去给您安排馆舍,把房间打扫干净,静待将军”,言辞非常恳切。
王弥到了蒲子城后不久就建议刘渊先称帝,后征讨天下。刘渊颇以为然,对王弥说:“我本来觉得将军是我的窦融,现在看来,将军您还是我的诸葛孔明啊。吾之有将军,如鱼之有水”。
窦融,东汉名臣,出生于西汉末年,原为王莽部下,在王莽败亡后先是归顺更始帝,占据河西自保,最后归顺了光武帝刘秀,成为东汉重臣。窦家后来成为东汉著名外戚。
王弥被刘渊拜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弟弟王桑为散骑侍郎。随后,刘渊将王弥派往河北,与石勒一起进攻邺城。
王弥离开后,当年十月,刘渊在蒲子城称帝,改年号为“永凤”,国号仍为“汉”,大赦境内。长子刘和为大将军,四子刘聪为车骑大将军,族子刘曜为龙骧大将军。
就在刘渊登上皇帝宝座的时候,太行山以东,石勒和王弥发动的邺城之战已经打响。
石勒前番攻打常山失败后,因忌惮于王浚实力,暂时放弃北上念头。之后,石勒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在常山和邺城之间小打小闹。现在有了王弥的加持,石勒决定放手一搏,二攻邺城。
一年多前,也就是公元307年5月,石勒曾和汲桑攻打过邺城,还杀了邺城守将、新蔡王司马腾及其三个儿子,将邺城洗劫一空。此后邺城一直处于无政府状态,直到半年后的11月,司马越才安排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镇守邺城。和郁是西晋初年名臣和峤的弟弟,但能力和哥哥相比却逊色许多。
石勒先带着王弥、刘灵等人率三万兵马横扫魏郡(治所在邺城)、汲郡(治所为汲县,今河南新乡卫辉市西南)、顿丘等邺城外围地区,周围大小五十多处坞堡、壁垒望风而降。
与此前作为游击军时的打法完全不同,这次石勒以占领地盘为主,一改此前烧杀抢掠的土匪恶习,下令严禁军队劫掠百姓,违者杀无赦。石勒给这些投降的坞堡主、壁垒主都授予了将军、都尉的职衔,还亲自给他们颁发印章和绶带。
石勒从百姓中选出五万名精壮男丁补充到军队,又安顿好剩下的百姓,让他们仍居住在原地,没有一个成为流民。
这些做法为石勒获得了大量民心,为将来扎根河北奠定了基础。“简强壮五万为军士,老弱安堵如故,军无私掠,百姓怀之”(《晋书.载记第四.石勒传》)。
就在这时,刘渊在蒲子城称帝,封赏诏书很快送达河北,石勒被新授予平东大将军、持节,之前的都督山东征讨诸军事的职位和平晋王的爵位保持不变。王弥被授予征东大将军、赐爵东莱公。
扫清邺城外围之后,石勒已经有了惊人的八万兵马,这自然吓坏了能力平庸的邺城守将和郁。于是,石勒还没开始攻城,和郁就吓得一溜烟逃离了邺城,他害怕像前任司马腾那样凄惨至极。
主帅和郁虽然临阵脱逃,但魏郡太守王粹却选择坚守邺城。
王粹是西晋名将、灭吴大功臣王濬的孙子,也是金谷园二十四友之一,之前是司马颖手下大将。
尽管兵力是王粹数倍,但石勒这一仗仍然打的非常艰难。在王粹的坚守下,石勒猛攻了近一个月才攻下主城,王粹率残兵退守邺城西北的三台。
11月,石勒攻陷三台,王粹战死。
可惜,邺城这一丢,就再也没有回到晋朝手里,无论西晋还是东晋。
就在汉国刘渊东征西讨的时候,东海王司马越又在干嘛呢?
很让人无语,这个大活宝正在忙着折腾和拆台呢!
前番平定汲桑石勒叛乱的时候,活跃在河北的乞活军也参与了平叛,最后还杀了汲桑,立了大功。事后,司马越想借授奖的机会将乞活军招安过来,于是任命乞活军首领田禋为汲郡太守,田禋弟弟田兰为钜鹿太守,其余将领也都各有安排。
但是田禋却想做魏郡太守,司马越死活都不答应,于是田禋干脆拒绝招安。司马越因而大怒,于是派监军刘望渡河北上,讨伐田禋。
政府军一来,乞活军内部立即分裂,愿意接受招安的将领李惲和薄盛等人发动兵变,杀了田禋的弟弟田兰后投降了刘望,田禋侥幸逃脱。
经司马越这么一折腾,与汉国为敌的乞活军遭受严重打击。
司马越拆了自家的台还不算,还在继续折腾。自从赶跑苟晞兼任兖州牧后,司马越还都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军事,驻地从洛阳搬到许昌,又从许昌搬到了鄄城,接着又从鄄城搬到了濮阳,最后又挪到了荥阳。兜了一大圈之后,司马越又回到了洛阳。
此时已是永嘉三年(公元309年)的三月,石勒早就拿下了邺城。
不要以为司马越就是一个人的旅行,来去只有一个背包。司马越可是有着太傅、丞相、录尚书事、兖州牧等等一大串高级职务的晋朝实际掌权人,这每一个职务的背后都是一大串属官,光下属就数不清,再加上随时处理朝政,需要跟随一大帮文武群臣。
尤其是司马越还随身携带着西晋的主力部队,根据后来宁平城之战的结果,司马越一直带在身边的军队应当在十万人左右,这是西晋仅剩的家当。
这么多人不停的从一个地方迁到另一个地方,这意味着什么,各位可想而知。尤其是,这种折腾没有带来任何好处,该丢的地方还是丢了,也没有收复任何失地,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司马越的个人安全,因为没人敢去惹他。
问题是,就这么个玩法司马越还没玩过瘾,还要继续折腾。
司马越一回到洛阳,中书监王敦就判断京城必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这是为何?因为晋怀帝司马炽早就对司马越把持朝政不满,趁着司马越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一定会暗自培养自己的力量。
果不其然,司马越回来没几天就派平东将军王秉带着三千全副武装的甲士冲进皇宫,当着晋怀帝司马炽的面,将中书令缪播、太仆卿缪胤、散骑常侍王延、尚书何绥、太史令高堂冲等十几名官员缉拿下狱,随后处斩。
司马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叹息流涕,无可奈何。
也就是在这次回洛阳不久,司马越不顾心腹潘滔的劝阻,任命中书监王敦为扬州刺史,把王敦送到了琅琊王司马睿身边,成就了未来的东晋。
杀了这么多人之后,司马越还是疑神疑鬼,觉得自己不够安全,还要继续折腾。
司马越把八王之乱的整个过程都梳理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一般能发动兵变成功推翻掌权人的,大半都是因为有殿、省将领参与做内应,也就是守卫皇宫的宿卫军将领。之前说过,殿、省就是皇宫中划分的不同区域。
结论一经得出,司马越立即下诏,凡是有侯爵的宿卫军将领一律罢免。当时殿中军的中高级武官基本都有侯爵,司马越的这道命令相当于把宿卫军将领全都撤了,这些武将们一个个只能含泪而去。“时殿中武官并封侯,由是出者略尽,皆泣涕而去”(《晋书.列传第二十九.司马越传》)。
然后,司马越命心腹右卫将军何伦和左卫将军王秉两人带着数百名司马越自己的亲兵,也就是从封国东海国带来的兵,开进皇宫担任宿卫任务。
司马越这一通折腾,虽然把自己折腾安全了,但无意中却折腾出一件大事来。
就在被司马越开除的那些宿卫军将领中,有一个叫朱诞的人,在宫里担任左积弩将军。朱诞气愤不过,加上对司马越失望透顶,于是一气之下跑到了平阳,投降了刘渊。
刘渊这时已经搬进了平阳城。这是因为在309年正月的时候,汉国的太史令宣于修之夜观天象,发现荧惑星(火星)进入了紫微(星座),即荧惑犯紫微,于是对刘渊说:“三年之内陛下必能攻克洛阳,蒲子城地形崎岖,难以长久居住。而平阳城从天象上来看必会繁荣昌盛,不如迁都平阳”。就这样,刘渊又把都城由蒲子迁到不远处的平阳城。
朱诞为了表功,对刘渊说虽然上次王弥攻洛阳不克,那是因为王弥骄傲轻敌,实则洛阳城内兵少将寡,士气低落,不堪一击,极力劝说刘渊尽快出兵攻打洛阳。
刘渊本就有南下中原的打算,听朱诞这么一说,更是大喜。既然如此,那咱们下一步就打打洛阳呗!
对于这一切,司马越当然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做出任何相应的军事部署。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里,司马越唯一一次针对汉国的军事部署是在邺城失守后下达的,当时司马越下诏调豫州刺史裴宪(裴楷弟弟)驻扎白马津(今河南安阳滑县北),车骑将军王堪驻扎东燕城(今河南新乡延津县东北),这两路是防备石勒由邺城南下。另外又让平北将军曹武率军驻扎在大阳(今河南三门峡市),用以防备刘渊、刘聪从河东南下。
之后的几个月里,司马越忙于折腾,再也没有下达任何新的军事部署。至于收复失地,比如邺城,估计司马越都没敢想。
那么问题来了,这区区三路人马能挡住刘渊南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