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末期，德国出了位十分特殊的“明星”：当时，人们在翻修距柏林一百多公里外一座村庄的教堂时挖出一具棺材，棺材板都烂得不成样了，里面躺着的那位身子却几乎完好，只是脱水变成了干尸。此人名叫克里斯蒂安·弗里德里希·冯·卡尔布茨（Christian Friedrich von Kahlbutz），生前虽说是个小贵族，名气不太大，死后却着实火了一把。在被摆进博物馆之前，当地每有大小活动举办，人们都会把卡尔布茨“请”到现场坐镇；而直至今日，仍有不少人不辞辛苦跑去看他一眼。

卡尔布茨之所以如此出名，这背后有一段十分有趣的典故：17世纪，勃兰登堡遭到强大的瑞典王国入侵，当时年仅24岁的卡尔布茨参军卫国，并且在战争中初露头角。战争结束后，卡尔布茨凭借战功混了个小贵族头衔，还在柏林百余里外获得了一块小封地。英年得志的卡尔布茨却因此飘了，“泰迪”命暴露无遗，在后半生中共生了11个女子和30多个私生子。

卡尔布茨缺爱吗？一点都不缺。据史料记载，他在1690年娶了一个相当漂亮的贵族大小姐，论身份地位，他反倒有点“倒插门”的意思。婚前玩归玩，有了家庭后就该收收心不是？卡尔布茨却反其道而行之。婚后不久，他变本加厉，也因此闯了个大祸。

几个月后，卡尔布茨突然跑到自己封地内一个名叫皮克特的牧羊人家里“做客”。当时皮克特正在结婚，按照欧洲封建时代的传统，家里办大事，当地的领主能够赏脸出席，对平民百姓来说是一件蓬荜生辉的好事。然而卡尔布茨却不是给人家添彩头的，而是索要“初夜权”。不料新娘是个烈女，说啥也不答应，卡尔布茨觉得面子挂不住，一怒之下把皮克特给杀了。当时 欧洲的法律也很有意思：本身平民跟贵族打官司，前者就几乎注定要输；贵族只需要找几个“证人”证明自己无罪，或是干脆当庭发誓自己是清白的，那么他就会被当庭释放。仗着身份碾压，卡尔布茨根本就没把审判当回事儿，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发毒誓：“如果我杀了人，那上帝就让我在死后尸身不腐吧！”谁料一语成谶，真的是造化弄人。

这个故事听起来离奇，但其中也牵扯到历史上一个极具争议的传闻——初夜权。顾名思义，所谓“初夜权”就是在年轻女孩结婚时，将第一个晚上献给贵族。《欧洲中世纪史》一书中就相对详尽地讲述过这段历史，并且提出初夜权诞生于中世纪以前，并在中世纪前中期抵达巅峰。然而实际上，学界至今仍不敢确信究竟是否存在这码事，有一种观点认为，初夜权不过是贵族变着法子捞钱的一种借口罢了。虽然文献中确实有贵族行使初夜权的具体案例，但这大多是在特殊历史背景下、特殊历史人物对特定人群发生的。而它的本质是一种由宗教缔造迷信，从某个刁钻的角度来看，贵族反而并不太喜欢这项权利。这一点，咱不妨从头说起。

在宗教戕害欧洲以前，妇女在社会中有着一定的地位，尤其是那些拥有一技之长能够帮助其他人的女性，甚至会被人们当成偶像来崇拜。随着宗教势力影响的不断扩大，女性在社会中的处境愈发低微，开始于15世纪末期的“女巫审判运动”则将女性彻底定性为了可随意玩弄的“玩具”。更可怕的是，欲望被压抑许久的人们甚至把处决“女巫”当成一种大众娱乐来看待，总而言之，无论是出于对教廷的愚忠还是满足欲望，人们都乐意将女性视为“淫邪”、“肮脏”的存在。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女人们不干不净，那么普通老百姓咋结婚，咋过日子？机智的教廷给出了解答：正所谓“邪不压正”，只要找一位一身正气的正义之士提前跟女孩凑合一晚，那么女孩就得到净化了，狡猾的恶魔便也就无处委身了——这便是初夜权的由来。

如此荒谬的说法即便是当段子看都让人觉得扯淡，然而当时的欧洲百姓却深以为然。那么，怎样的人才足够正义到能够镇压住恶魔呢？首选当然是那些所谓“侍奉上帝”的神职人员，遗憾的是，人家早有规定这方面万不可乱来，退而求其次，那些被教廷承认的王公贵族同样够资格；权力越大的官驱魔的效果越好，但出场费自然也比较高，普通百姓根本承担不起。

出于实际考虑，“为民除害”的责任自然就落到了基层小贵族和小领主身上。因此，每当有百姓结婚，他们都会拿出毯子、熏肉、香肠和奶酪等最值钱的东西，恨不得八抬大轿把当地管事的请来当嘉宾，白天大家乐呵呵地走个过场，晚上就办“正事”。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诱惑力，但实际上，贵族们恐怕根本就苦不堪言。

我们在之前的文章中讲述过封建时代欧洲的卫生情况，大伙儿估计也早有了解，我们在此就不做赘述了。那会儿的欧洲人常年不洗澡，大小都在家解决，完事了盖上干草当没发生。人们经常把排泄物和各种秽物从窗口扬出去，久而久之，城市里都堆出了粪山，甚至连当时的伦敦地图都专门标记了几处专门用来堆放排泄物的地方，卫生状况之差可见一斑。有文献记载，“太阳王”路易十四一辈子就没洗过几次澡，高贵的君王尚且如此，平民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别看金发白肤的欧洲小姑娘长得漂亮，晚上裤腰带一松，那感觉恐怕就像是瞬间穿越到了菜市场的海鲜摊。而对那些被请来享用“初夜”的封建领主来说，贵族小姐姐不好玩吗，干嘛要来受这罪？原因也很简单，贵族们人是来了，但他们的目的绝非为了一时欢愉，而是捞外快。

封建时代的欧洲，大小贵族多如牛毛，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奢靡的生活。贵族们靠山吃山，一些封地小、收成有少得可怜的小贵族，恐怕还得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因此，许多封建领主绝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捞外快的机会，而索要“初夜权”就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项。值得一提的是，有学者提出，欧洲文献中基本没有关于初夜权的官方明文规定，因此，它大概率是以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或是习俗的形式存在的；反倒是有一些地区直接规定了百姓可以以交税代替向领主献上“初夜”。

关于这个税，不同地区的习俗也不尽相同。例如在巴伐利亚地区，人们常常会在新婚前找一口能让新娘一屁股坐进去的锅，然后用奶酪、熏肉等物品将其填满，新婚当天献给领主即可。而在其他一些地区，税交多少全看当地贵族点头，后者通常也不会太过分为难，毕竟细水长流嘛。在这个过程中，老百姓破财免灾买到了心安，贵族更不用去忍着恶心还给人戴绿帽子，同时也赚到了外快，这笔买卖可谓是皆大欢喜。在长期的发展中，彼此各取所需且心照不宣，于是，各地风俗也不断简化，最终形成了名为规定的“新婚税”。例如在1538年，苏黎世政府就规定：新郎可以拒绝向领主献上初夜，但“（新婚夫妇）要付给领主赔偿费”。到了17世纪末期到18世纪初期那会儿，初夜权已基本没人再提了，相关的税取而代之地成为了人们更熟悉的存在。

当然了，虽然贵族与百姓双方都获得了满足，但有些重口味玩家还偏偏要破坏这种默契，咱们在文章开头提到的卡尔布茨就是其中一位典型。 但从初夜权短暂的存在来看，它本质是宗教势力为了愚民而折腾出来的幺蛾子，贵族也并不稀罕那些女孩的身子，只是将其当成了一种敛财手段。同时，或许当时的欧洲老百姓也并非不知道其中的套路，但为了安安稳稳过小日子，忍痛花一笔钱买到踏实，仔细想想这其实一点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