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桌上的碗筷还没摆齐,母亲的声音就从厨房里飘了过来。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今晚吃什么,却又带着一种让我无法忽视的期待。
“十万。”话刚到嘴边,我的胳膊被狠狠掐了一下,那种尖锐的疼痛从皮肉直刺到骨头。我下意识地咬紧牙关,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改了:“四千。”
“才四千?”母亲从厨房探出头,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失望,“你堂姐一个月都挣八千呢,还是在小县城,你在大城市混了这么多年,怎么才这么点儿?”
我低下头,假装去摆碗筷,掩饰脸上的尴尬。 胳膊上的疼痛还在隐隐作响,那是我丈夫周扬掐我的地方。他的手劲儿一向很大,掐得我皮肤发麻。
母亲的声音仍在厨房里喋喋不休:“我跟你爸说了,女孩子读书多没用,早早嫁人就好。你瞧你堂姐,孩子都上小学了,日子过得多安稳。你这算什么?工资低,没孩子,连房子都买不起,还得租房住,真是……”
“妈,够了。”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却轻得像一片落叶。我知道,她不会停止的。
果然,母亲擦着手走了出来,站在餐桌旁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我不是嫌弃你,我是为你好。你看看你现在,三十岁了,哪儿还有年轻时候的样子?你再不赶紧生孩子,周扬能一直跟你耗着吗?”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周扬。他正低头摆弄手机,神情冷漠,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母亲的话。
那一瞬间,我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饭桌上,气氛沉闷得像一潭死水。母亲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父亲闷头吃饭,周扬时不时敷衍几句。我几次想开口解释自己并没有拿四千块的工资,却最终选择了沉默。
饭后,母亲拉着我到厨房里帮忙洗碗。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是不是怕周扬嫌你挣得多,才不敢说实话?”
我愣了一下,手里的碗差点滑落。
“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的,我就是……”
“你不用骗我。”母亲打断了我,“男人都怕自己不如老婆强。这么多年我都看明白了,女人再能干也没用,男人才是家里的天。你得学会低头,知道吗?”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我的心。我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开口。 母亲的“经验”让我无言以对,而周扬掐我的那一瞬间,也让我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晚上回到出租屋里,周扬一进门就换上了居家的拖鞋,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我站在门口,脱下鞋子,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你今天为什么掐我?”我终于鼓足勇气问他。
周扬连头都没抬,语气冷淡:“你说十万干什么?让她知道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那是我的工资。”我的声音有些发颤,“我辛辛苦苦赚的钱,为什么不能说?”
他这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是我老婆,你挣再多不还是咱俩的钱?我让你说四千就说四千,别让我难堪。”
难堪?我愣住了。原来,在他心里,我的努力、我的成就,竟然成了让他难堪的理由?
那一晚,我失眠了。身旁的周扬睡得很沉,鼾声轻轻传来,而我的脑海里却翻江倒海。
我开始回想,这段婚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结婚前,周扬是个很浪漫的人。每次约会,他都会提前选好餐厅,准备好小惊喜。他说他喜欢我的独立和自信,说我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
可结婚后,他变了。他开始嫌我赚得太多,说我赚得多让他有压力;可当我提议辞职回家时,他又说我太矫情,靠他一个人养家太累。
他总是能找到理由否定我,让我变得越来越卑微。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假,没有去上班。
我一个人去了公园,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发呆。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一张精致的画布。
有个小女孩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甜甜地笑着。我忽然想起母亲的话——“你再不生孩子,周扬能一直跟你耗着吗?”
可我真的想生孩子吗?我真的愿意和周扬这样的人一起养育一个生命吗?
答案是,不。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母亲的那些“经验”,并不适用于我。她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一个男人,但我不可以。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回到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我的财务状况。从大学毕业到现在的所有收入、存款、投资,我一项一项列了出来。
我发现,我并不是离不开周扬。真正让我一直妥协的,是我的软弱和害怕。
当晚,周扬回到家,我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他面前。
“这是我这些年的收入和存款。”我冷静地看着他,“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像是听错了什么:“你说什么?”
“离婚。”我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周扬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是不是疯了?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个女人,没有我还能过得下去?”
我笑了,笑得很轻:“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劝我。”
那一晚,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了朋友家。
几个月后,离婚手续办完,我搬进了自己新买的房子。
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也终于明白了,女人可以很爱一个人,但绝不能失去自我。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好好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