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说我们故事的边缘人物杨干才和他的第20军,虽然他们和华中“剿总”总司令白崇禧、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第14兵团司令官宋希濂都不想让他们外调,加入徐蚌战局。可为了各自的利益,加上蒋介石的严令,第20军不得不出发了。
当第20军出发到钟祥的汪家集时,第14兵团司令官宋希濂特地从荆门赶来,代表白崇禧慰问全军,并对杨干才说道:“健公和我,都不愿意调贵军加入徐蚌战局,我们的第14兵团刚刚搭起班子,你这个副司令官又要离开了,宋某实在于心不忍。但迫于总统的命令,我亦无可奈何。杨副司令官,我们虽然暂时分离了,相信后会有期,各自珍重吧。”
杨干才等人,深为感动,含泪而别。因为此时的宋希濂,正雄心勃勃地扩展着自己的实力,自己组建了一个第14兵团,有意让位给钟彬。另外陈克非那里,正在筹建一个新的第20兵团。宋希濂曾暗中答应,让杨森、杨干才再拉一个川军来,成立一个新的兵团,让杨干才任司令官。宋希濂对此事,是真诚的,可到了这种境地,也只好作罢了。因而,宋希濂这番看似拜年的话,还是让杨干才感动了一番的。
部队到汉口时,白崇禧脸色凝重地召集了全军团长以上军官到他的总部,感叹道:“杨军长率领该军加入华中‘剿总’以来,逢战必先,屡立战功。是白某无能,在蒋总统那里,人微言轻,联勤部门,对我们苛刻尖酸,白某没有给20军的弟兄们更换枪械,更没有为20军扩一兵一卒,如今想来,实在后悔莫及啊。如今总统严令,实属无奈,白某更不愿意和大家分离啊。但我相信,我们还会走到一条道上来的。”
白崇禧这番话,看似是拜年话,但也另有一番心意,一是华中“剿总”的联勤供应,确实有问题,他们和陈诚系的矛盾,一直得不到调和,影响着他的部队发展。而对于华中“剿总”的扩军,国防部同样严格、甚至苛刻得很。其实,这也是国人政治斗争的常态,不要以为白崇禧在各方面都是那么强硬,顺风顺水,陈诚系、何应钦系乃至胡宗南、汤恩伯等,对他同样刻薄得很。正如国人俗语所言:两头叫驴,是难以拴到一个槽头的。勉强拴到一起,肯定是要争草打槽的。或许一头已经吃得肚皮撑圆了,那也得把草争过来,即便是扔了,也不会让给对方的。
或许是白崇禧的话,启发了杨干才,或许是杨干才吸大烟时突然灵光一闪,当第20军在汉口上船时,杨干才对他的几个干将讲:“这几年老是要我们第20军开到这儿、开到那儿,干的尽是硬活,打的尽是硬仗。打来打去还是这两个师,武器还是原来那些。这一次,老头子既然这么坚决地要第20军开到津浦线上去卖力,我们就不应该再当傻瓜了。这回到了南京,老头子要召见我的话,我首先向他提出两个要求:第一,要求补充第20军一个师的番号,师长就以老军长的儿子杨汉烈充当,由老军长负责在重庆招兵、整训;第二,要求补充给我们第20军一部分美械装备。如果这两个要求达不到的话,休想让我们再为他卖力。”
众人高兴起来,纷纷说道:“这两点要求是应该的,老头子要我们为他卖命,他就一定会答应的。现在正是他要用我们的时候,应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过经济方面也很重要,应当想法提出要求来。”
杨干才笑了,说道:“你们啊,是不是太贪心了点,应当一步一步来吗,部队有了,还怕没有经费?编制扩大了,武器装备充实了,经济预算必然会增加的。”
众人想了想,杨干才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便高高兴兴地上船开拔了。
故事说到这儿,其实已经很明白了,这事,是杨干才得了他叔公杨森指点的。
说到这儿,不得不多说两句,解放战争后期,国民党各部队的番号是很复杂的,比如军的番号,要么是被解放军歼灭之后,重建的,要么是新编的,而且没有了什么“新编某某军”、“暂编某某军”的称号,直接给正规的番号,打破了“军不过百”之说,直接往后编开了。而师一级的番号,更有意思,重建各军,要么用各师的老番号,要么再加入其他被歼灭师的番号,要么来一个新的番号,联合组建新军,让人有点错乱的感觉。当然,也有不得重建的,比如第59军、第77军,虽然还有一万余残部在,可蒋介石恨其治黄百韬第7兵团于死地,最后把其残部打散,补充到其他兵团,也绝不再提重建之事。
而这些重建的军、师的兵员解决,有的是以原有的残部为基础编成的,有的恐怕就是接了个空番号,直接招录新兵、收容散兵、接收地方武装等组成的。至于新建的军、师,多是改编地方民团、土匪武装、招录新兵、收容散兵等方式组建的。
而这一时期,民国政府的《兵役法》早已成了一纸空文,各地方实力派各自招收新兵,充实其部队,比如我们说的四川军阀杨森等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原来的师管区、团管区、整训处等失去了原有的功能,要么招不来兵,要么只能采取抓夫等强硬手段,也完不成招兵任务。
但所有这些,都不能满足残酷的战争需求,人口的下降及人口结构的严重失调,已经极其严重了,连作恶多端的四川省主席王陵基都不得不承认,四川的人口,已经不能满足农业生产了。
人类,在战争面前如同蚁蝼一般地活着,而掌握他们生命的当权者,留给他们的,甚至没有一块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