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浪子——柳永。
一出手不是精品就是禁品,满口荤段子,奉旨逛窑子。别人把青楼当做客栈,只有他把青楼当成家。
据说,他死后天下歌姬自掏腰包为他送葬,甚至有人哭晕在他坟前。
柳永生于官宦世家,出生后长辈为他起名柳三变,自幼便在浓厚书香中成长,长辈皆科举出身,对他寄予厚望,盼其延续家族荣耀。
而三变也出自《论语》:“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意思是:“有才德的人给人的感觉有三种变化:远看感到庄重,接近感到温和,与他对话感到严厉”。
从这个名字也能看出家中长辈 希望他能长成品学兼优的谦谦君子。
儿时的柳永聪慧过人,诵读经典、研习诗文皆不在话下,所作文章常令当地宿儒赞叹,众人皆认定他日后必能在朝堂崭露头角。
柳三变18岁那年,满怀壮志踏入京城科举考场,彼时的他意气风发,仿若已望见功成名就的辉煌。
然而,命运却急转直下,第一次科举放榜,他名落孙山,曾经的骄傲瞬间破碎,郁闷与彷徨如影随形。
为寻慰藉,他仿若孤舟飘进京城的烟花柳巷。
这一入柳巷,恰似开启另一方天地。
青楼里歌姬们的百态人生,或哀怨、或欣喜、或无奈;市井中贩夫走卒的柴米油盐、嬉笑怒骂,皆化作灵动音符,跃入柳永心房,成其笔下涓涓词句。
他见歌姬们身处欢场却渴望真情,为生计强颜欢笑背后吞咽苦涩;看小商小贩晨曦出摊、暮霭归家,只为家人温饱。
这些鲜活场景触动柳永灵魂,于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般细腻词句,如清泉自其笔端涌出。
青楼歌姬得柳永新词如获至宝,登台演唱,其婉转旋律与深情词句,令宾客沉醉,或落泪,或叫好。
率先演绎者当日打赏丰厚,柳永也因此在市井声名鹊起,词风贴近民间,却渐与正统文人疏远,被视作自甘堕落,名声一落千丈。
命运似有意捉弄,第二次科举,考官见“柳永”之名,忆起其花街柳巷之作,便弃其考卷,抛下“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之语。
这轻蔑之辞如利刃刺心,柳永心中愤懑憋屈,然倔强叛逆之气被激,索性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扎根市井,填词更随心所欲。
在青楼柳永与歌姬们情深意长。
虫娘生得娇俏,歌喉婉转,柳永初见便沉沦,为她写下诸多宠溺词句,如“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柳永困窘时,虫娘倾囊相助,眉眼含笑,眼神满是关切;柳永灵感枯竭,虫娘拉他穿梭京城胡同,看杂耍、听趣事,助其灵感回归。
念奴舞技超群,柳永为她填词,其词伴舞,令青楼仿若被梦幻光辉笼罩,“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使念奴名气大增,然柳永浪迹天涯,聚少离多,念奴常独守空闺,唯词相伴。
锦儿善解人意,虽无倾国容貌,却有细腻温柔心。柳永官场失意借酒消愁,锦儿默默陪伴,倾听牢骚,适时递酒,以眼神传理解支持。柳永为她写“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锦儿将词珍藏。
柳三变透过这些女子,以笔为剑,划破封建礼教帷幕,赋予她们尊严与价值,此举在大宋王朝震撼人心。
他的词与文人雅士相比,其词作兼具高雅与清新。如“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寥寥数语勾勒出雄浑壮阔又萧瑟孤寂的秋景,令苏东坡都赞其有唐贤高处。
面向市井大众,柳三变词如知心老友。隔壁张三因心上人远嫁而愁苦,闻“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泪水夺眶;街头李四生意亏本,“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句让他重拾勇气。再加上柳永精心创制的词牌曲调,旋律优美,格律灵活,词作遂风靡大宋。
但夜深人静时,他对月追思,忆起长辈期许与幼年苦读,不甘如猛兽在心底咆哮。
暮年,柳三变化名柳永,科举高中进士,本欲在官场施展抱负,却未料官场复杂险恶。
多年市井生活使他洒脱随性,难以适应官场规矩与权谋争斗。他被派处理琐事,如调解邻里纠纷、盘点仓库账目,稍有差池便遭上司斥责。撰写公文时,才情与情思流露,上司却斥其不务正业。
然柳永悲悯初心未泯,遇洪涝灾害,他不顾官场规矩,率衙役百姓抢险救灾,上书恳请减免赋税、开仓赈济。百姓感恩,同僚却视其为莽撞行径,常加挤兑。折腾数年后,柳永身心俱疲,看透与官场的格格不入,辞官归市井,将余生感悟倾于词作。
1053年,柳永的一生在贫病交加中落幕。
关于何人为他下葬有两种说法。
其一说他去世后二十年,尸骨竟一直无人问津,后来,幸得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礼仗义相助,慷慨解囊,才使得柳永得以入土为安,终有了安息之所。
其二说他去世时一贫如洗,谢玉英、陈师师等名妓,拼凑起为柳永料理后事所需的费用。出殡之日,京城半数之人着缟素,歌姬们纷纷自发为其凭吊,泣不成声,谢玉英披麻戴孝。此后每年清明节,歌姬们相约祭扫,形成“吊柳会”。这足见柳永在她们心中地位之重,虽正统文坛争议不断,民间却敬意满满。
柳永这一生跌宕起伏,科举路上虽摔得鼻青脸肿,但词坛却登基称王;仕途荆棘扎得满手是血,市井烟火里偏生寻得艺术宝藏。
他像个倔强舵手,任命运狂风暴雨,绝不丢手里那支笔,硬是把大宋繁华与哀愁、小人物酸甜都刻进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