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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毕业那段时间，有一位男士经常到我们宿舍。

因为他不拘小节，坐在舍友床边居然脱了一只鞋把脚放在舍友的床沿；又因为他作为前辈，经常从他办公室给我拿些笔记本、稿纸等办公用品，我对他还有些印象。

有一次在小区与他迎面相遇，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却见他伸长了两臂，举着手，脸上极其兴奋的向着一栋楼的阳台方向，又是拍手又是开心地呼喊。顺着那个方向，那个阳台上正站着一位妙龄少女，也在开心地回应着他……我想，当时我的心里应该有万丈光芒，那个阳台上的少女和阳台下的男孩被丁达尔辉映，熠熠闪亮并永远定格，成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的美景，同时也深深感染了我，我也似乎幸福着他们的幸福。

后来听说那位妙龄少女家里反对他们交往，经过了一番波折，他们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再后来，他提拔、被派驻外地，有一些传闻，同时，我的工作也有变动，有些发展，基本上就很少见他，也关注不到他了。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转眼30多年很快就过去了。

前几年，他又被调了回来，而且我亲戚的家与他们家在同一单元，我们就又有了见面的机会。听我亲戚讲，那位曾经的妙龄少女、如今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士，很有亲和力，经常无声地帮我亲戚提走放在门口的垃圾，帮忙往楼上拿一些东西。曾经阳台一角的美景又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不知道这位女士姓甚名谁，但内心除了对她的感谢，还有对人品的认同和点赞。我也一直认为，他们仍然那样幸福着。

昨天去给亲戚送东西，在楼下碰见了他，我礼节性地冲他打了招呼:“节日快乐！不准备出去转转？”

“在等她下楼……”他也只是淡淡答了句。

上楼后，我在亲戚家洗洗涮涮，又聊了会，至少过了有30多分钟。开门下楼时，在楼道又碰见了他，又是一句客套:“下楼？！”

“磨叽得很！要出去让人等了半天……”他语带愠怒，一边说一边往下走，算是回答我吧。

此时我想起半个小时之前他的“在等他下楼”，而且，在我们前面，那位女士手里拎着几个袋子飞快地走下去……

我故意放慢了脚步跟着他下了楼。刚下楼，前面的女士突然扔下一个小袋子，同时语气冷淡地扔了句话“把垃圾袋拎上……”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了。他紧走两步捡起了那个袋子，我让自己的脚步更慢了一些，避免再与他说话。

大约他们是坐了车。等我到我们小区，刚拐过弯，他就站在那个弯角上！“我们又见面了！”我笑了。

“又上楼去她妈那里，烦死了！”他很不耐烦地指了指旁边的楼，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到。

“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离开了。

此时，仿佛已经过去的30多年是一个漫长而长年落雪的寒冬，没有阳光和煦的春日，没有鲜花盛开夏炎，没有天蓝云白的秋爽。

可是，明明阳台那一角曾经有过那么美丽的一景:一个在楼下张开双臂兴奋而热情地呼唤，一个在楼上开心地回应着。如此美景永恒地存在过……

可是，楼下两人一前一后，甚至说句话看看对方都不愿意，又是那样清晰。曾经的热情、温情荡然无存！

这两个画面在我的脑子里变换着、交融着、互相碰撞着，直至此时。他们都是真实的，他们又都是不可触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