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日本干涉西伯利亚始末

云飞四海 2024-03-18 15:11:51

俄国革命发生后,法国首先策划进行军事干涉。英国因为受到苏维埃政府号召亚洲人民从帝国主义解放出来的冲击,也加入了这个策划,1918年1月,向日本提议联合出兵西伯利亚。日本参谋本部也在俄国革命之后立即制定了以保护侨民为理由的出兵计划,随后又扩大成为武装干涉贝加尔湖以东的计划。但在这里有微妙的矛盾。法国、英国最希望的是重建东部战线,而日本却计划侵占沿海省、西伯利亚。美国早就积极援助俄国临时政府,企图获得西伯利亚铁路管理权,所以担心日本的军事控制。

十月革命胜利后,俄国与德国开始了缔结和约的谈判。美、英、法等协约国帝国主义担心缔约会使德国在军事上处于有利地位,因此更急于干涉俄国。可是,当时世界大战还在进行,它牵制了帝国主义的手脚;加上人力、物资和舆论的准备不足,所以,在1918年春天以前,协约国未能对俄国进行直接武装干涉,而主要采取了经济封锁和策动叛乱的方式。同时,协约国首脑又频繁往来,加紧制定武装干涉计划,预先划定各国干涉军在俄国的活动范围,等待武装干涉的时机。

1918年2月,美国驻俄大使弗兰西斯向本国政府报告,说苏维埃政权面临重重困难,建议马上进行武装干涉。三月,英国外交大臣寇松在英国国会呼吁盟国对俄采取联合行动。布列斯特和约的签订成了协约国帝国主义公开干涉苏维埃俄国的借口。3月15日,协约国首脑和外长伦敦会议决定不承认布列斯特和约,对俄国实行武装干涉。

在1918年3月的布列斯特和谈前后,英法两国强烈要求日本出兵。但是美国以出兵将会把西伯利亚置于日本势力之下,将使同革命俄国的关系恶化而采取反对的态度。日本在西伯利亚进行战争需要美国的援助。外交调查会的原敬、牧野伸显反对在没有取得美国同意下就出兵,山县、寺内首相也犹豫不决。高唱自主出兵的田中参谋次长、本野外相陷于孤立,四月后藤内相转任外相。但是,军部、外务省等待着出兵西伯利亚的机会,海军以保护侨民为理由,1月将军舰开到海参崴,4月陆战队登陆;陆军则在北满向建立反对布尔什维克军的谢苗诺夫大尉提供武器,4月使其越过国境,向外贝加尔方面进攻。但是,谢苗诺夫军队的残暴招到民众的反抗,不久被迫后撤。恰在此时,即5月,经西伯利亚向西部战线转移的捷克斯洛伐克军与布尔什维克发生冲突,这就为武装干涉提供了绝好的借口。

到了7月,美国根据英法两国的要求,向日本提出了以援助捷克军为目的的限定出兵建议。捷克斯洛伐克军团是由十月革命前在俄国的奥匈战俘组成的。协约国曾打算将其调到西线对德作战。苏维埃俄国退出战争后,苏维埃政府允许他们经由西伯利亚和远东到法国去。协约国收买了军团的首领,并在士兵中进行蛊惑宣传,说什么苏维埃政府要惩办他们。在协约国政府阴谋策动下,5月底,当运送军团士兵的六十列军车行驶在奔萨至海参崴一线时,爆发了大规模叛乱。叛乱部队在白卫分子、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的支持下,两个月内,占领了西伯利亚大片地区以及伏尔加河和乌拉尔部分地区。6月初,美、英、法等国大使声称捷克斯洛伐克士兵是盟国军队,受协约国保护。这无疑是公开承认协约国是叛乱的直接组织者。

寺内内阁表面上同意美国提案,实际上则计划全面出兵。但在外交调查会里,原、牧野从对美协调观点出发加以反对。于是,伊东巳代治提出日本出兵一万二千,美国出兵七千的限定出兵议案,但附带条件是:“为援助捷克军,可向海参崴以外地方出动,并随形势的发展,预料有增派的必要”,取得外交调查会的同意,并得到了美国的谅解。

8月2、3日,日本、美国分别发表出兵声明,西伯利亚干涉战争开始了。与此同时,日本强烈要求中国履行日中军事协定(1918年日本同北洋政府签订了《陆军海军共同防敌军事协定》该协定规定中日“共同防敌”、战争期间日军可以进驻中国领土等)。根据该条约中国被迫同日本一同出兵。1919年8月22日,随着日、美、英、法组成武装干涉苏俄“联军”,段祺瑞也签署宣言,宣布出兵海参崴,并从1918年下半年起分五批派出1000多人和少数舰队。1918年9月6日,又根据日本的要求向后贝加尔地区派出少量军队。中国军队在海参崴遵守中立原则,不干涉俄国内部事务,主要负责守卫铁路、矿山等,没有积极参与武装干涉活动,甚至与日本军队发生多次冲突。1920年1月,随着武装干涉的失败,中国驻西伯利亚军队开始撤出。

8月中旬,日军第十二师团在海参崴登陆,驻“满洲”的第七师团向北满出动。接着,参谋本部以捷克军要求增援为理由擅自决定增兵。使第三师团向外贝加尔方向出动,对海参崴也增派了兵力。这些都是事先计划好的行动,既没有和美国协商,并以统帅权的独立为借口,也没有咨询外交调查会。到9月中旬,日本占领了从海参崴到伯力、赤塔的铁路沿线。10月末,日本在西伯利亚的部队,包括北满的一万二千在内,实际上达到七万二千人。11月,美国对日本增派兵力和独占中东铁路提出了抗议。

1919年春夏之际,俄国反革命军在协约国的援助下,频繁发动攻势。在西伯利亚西部,以高尔察克提督为主席的鄂木斯克政权得势。但不久,苏维埃政府的势力再度兴盛起来、年底,鄂木斯克政权垮台,高尔察克在第二年初被捕枪毙。协约国也对苏的武装干涉失掉信心,渐渐开始撤兵。

1920年1月,美国声明从西伯利亚撤兵,英国、法国亦效仿美国。捷克军也在三月底前回国了。西伯利亚各城市的反革命政权一个接一个地消灭了,布尔什维克掌握了实权。援助捷克军的出兵目的不存在了。

日本政府企图以新的理由驻兵。3月,以布尔什维克的扩展威胁了朝鲜、“满洲”为理由,采取了将兵力集中在中东铁路沿线、沿海省南部,来“防止过激派的行动”的方针,接着以保护西伯利亚的侨民和确保朝鲜、“满洲”的安全为理由,声明继续驻军。4月1日美军一撤退,日军就向海参崴临时政府提出了取缔反日活动等条件的强硬要求。出乎预料之外,临时政府接受了这些要求。但日军在签字的前夜即4日的夜间,以遭到射击为理由,突然袭击西伯利亚东部各地的俄军,并解除其武装。

西伯利亚的革命势力,于4月6日发表建立议会民主制的远东共和国宣言,将这个共和国作为苏维埃俄国同日本之间的缓冲国,以此避免同日军的冲突。5月15日,苏维埃俄国对此表示承认,接着和日军签订了停战协定。

与此同时,发生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事件。当布尔什维克军队的反攻蓬勃发展时,占领库页岛对岸的尼古拉耶夫斯克引起居民反感的日本军队,在这年的2月,被地方游击队包围起来,日军根据哈巴罗夫斯克(伯力)的第十四师团长的命令,与对方缔结了停战协定,但日军于3月12日拂晓突然袭击队长托里阿帕金的司令部,激战之后,剩下的日军投降了。5月末,日军援军一来到,托里阿帕金就杀害了狱中的反革命派和日本人俘虏,烧毁市镇之后撤退了。战死或被杀害的日本军人、侨民达七百多人。

日军为了宣传布尔什维克的残暴,煽动对共产主义的憎恨,广泛地利用了这次事件。7月,日本政府发表了在本事件得到解决之前保障占领北库页岛的声明。另方面,革命派方面追究了这个事件的责任,在审判之后将托里阿帕金等处死,同时,也揭发日军残杀游击队军使等的非法行为。

撤退西伯利亚派遣军,由于参谋本部的强烈反对而搁浅了,8月才开始从外贝加尔州撤退,从10月到年底才撤出哈巴罗夫斯克。但是继续占领沿海省南部和北库页岛。在1921年初召开的第四十四届议会上,宪政会总裁加藤高明质问政府,主张从西伯利亚撤兵,而原首相和田中陆相则大谈共产主义的威胁,强调出兵的理由。2月,远东共和国召开宪法会议,实现了贝加尔湖以东俄国领土的统一。5月,原内阁召集殖民地长官、驻华公使、关东军司令官,举行东方会议,决定为“巩固我在“满蒙”的特殊地位”,援助张作霖的方针。接着在海参崴发生了日军支持的政变,建立了傀儡政权。但其后不久,美国就指责日本有永久占领的意图,并警告日本政府,根据占领而提出的任何要求、权利概不承认。

欧美列强质疑日本的扩张野心,美国更是不愿看到日本吞并东西伯利亚,于是提出强烈抗议。军事挫折和国际抗议,让日本政府承受了巨大压力。在1921年11月至1922年2月的华盛顿会议上,英、美、法、日签署《四国条约》,不承认日本对西伯利亚的占领,并一致要求日本撤军。

关于西伯利亚的武装干涉,苏维埃俄国早就向日本提出开始和平谈判的建议,但日本没有答应。可是到了1921年,英国和苏维埃缔结了通商协定,其他各国也开始了通商谈判。日本也在华盛顿开会之前,同苏维埃开始了谈判。8月,同远东共和国及苏维埃代表在大连举行会议,但因日本要求西伯利亚的权益及限制军备,致使谈判拖延。在华盛顿会议上,日本代表不得不发表声明,对西伯利亚没有领土野心,谈判一旦成功就撤兵。

同远东共和国进行谈判的大连会议,1922年4月决裂了。但是,在华盛顿会议上声明从西伯利亚撤兵的日本,处于不管谈判如何不得不撤兵的立场,6月,日本首相加藤友三郎声明,10月末以前从北库页岛以外的地区撤兵。9月,同远东共和国及苏维埃代表在长春举行了会议,但由于日本反对从北库页岛撤兵,月底会议再次决裂。日军于10月末以前除北库页岛外,从西伯利亚撤完了军队。同时,也从北满、山东省、汉口撤退了军队。日军本想把海参崴堆积如山的缴获武器交给反革命政权,但因反革命政权处于崩溃状态,不得不交给远东共和国方面。11月,远东共和国同苏维埃俄国合并,不久苏维埃联邦成立了。但是在北库页岛的日军直到1925年日苏建交才撤回日本。

日本在西伯利亚的干涉行动并不单纯。在明面上,日本出兵的目的与美国等其他干涉国一致,就是为了保卫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物资、以及拯救捷克斯洛伐克军团。但是,一方面日本政府由于本身的天皇制度的原因,而对意识形态大相径庭的共产主义极度憎恨,为了阻止共产主义的扩散而必须出兵;另一方面日本则希望从俄国手中夺取在日俄战争中未能获得的权益;再者,日本也想通过建立缓冲国、甚至是直接吞并的方式,确立日本的优势,一劳永逸地解决所谓“北方问题”。在西伯利亚干涉中,日军伤亡包括负伤和生病在内约5000人;总耗资约9亿日元。历史学家加藤高明指责西伯利亚干涉是“既没有给国家带来一点利益,也没有什麽外交上的收穫,就是一段失政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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